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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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1/3页)

    南宫鹏飞听得语音甚稔,四面望去,只见正是那邓公玄,微笑道:“在下离家日久,思乡殷切,乃觅一代步乘骑,不过尊驾眼力亦不错。”

    邓公玄道:“阁下仙乡何处?”

    南宫鹏飞道:“在下籍隶燕京。”

    邓公玄哦了一声道:“阁下台甫可否见告,小可邓公玄,正欲进京,意欲结伴同行,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南宫鹏飞暗暗钦佩邓公玄已瞧出自己身负武功,不然以他怎会愿与一文弱书生结伴同途,暗道:“互为利用,虚与委蛇有何不可。”遂微微一笑道:“在下复姓南宫,草字鹏飞,结伴同行本无不可,怎奈在下性喜随处赏游,雪泥鸿爪,游辙无凭,恐耽误了邓兄行程。”

    邓公玄摇首朗笑道:“无妨,小可去京亦无事,江湖作客,天涯为家,如南宫兄不弃,愿随骥尾。”

    南宫鹏飞道:“邓兄太谦虚了,在下现住茂德和客栈,在长沙尚有一二日逗留,务请移趾光降。”

    邓公玄轩眉颔首微笑道:“理当晋谒,小可随後就至。”

    两人相与长捐作别而去。

    邓公玄目送南宫鹏飞後影,暗暗纳闷道:“此人精华内敛,一身武功分明已臻化境,分明无疑是武林人物,自己在武林中名望颇著,怎么他竟毫不动容,如非初出道的雏儿,定是江湖奇人之徒。”

    他自负素有知人之明,不信眼力有失,略一沉吟,转身走去。

    南宫鹏飞牵著马转回茂德和客栈,命店夥洗刷乾净,以上好的食料喂服,吩咐已毕,转身又转往大街上,作竟日之游,长沙胜景无不游赏殆尽。

    烟树苍茫,万家灯火之际,南宫鹏飞飘然漫步转返茂德和客栈,店夥送上香茗,笑道:“公子用过饭麽?”

    南宫鹏飞微笑道:“晚饭尚未用过,不过腹中尚未觉饥饿,稍等片刻自会招呼你。”

    店夥躬身退出。

    南宫鹏飞随身无有长物,只有一包袱内置换洗衣衫及两锭赤金一些散碎银两,他发觉被人动过痕迹,却未缺少丝毫,心知邓公玄必已潜入,遂微微一笑。

    孤灯一盏,南宫鹏飞握卷以解客旅孤寂,忽闻邓公玄朗笑传来道:“南宫兄,可容小弟登门造访麽?”

    南宫鹏飞忙启门,微笑道:“邓兄枉驾,在下不知未及出迎望乞海涵。”

    邓公玄飘然走入,分宾主落坐後,即道:“南官兄俊逸潇洒,气宇不凡,令人一见顿生倾慕之感,邓某不辞高攀之嫌,望勿见却是幸。”

    南宫鹏飞哈哈朗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惺惺相惜,倾心而交,何用谦虚客套之词,再要如此,似嫌矫揉做作了。”说著击掌出声。

    店夥匆匆奔入,欠身施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南宫鹏飞道:“速送上可口酒菜!”

    店夥喏喏连声而退。

    邓公玄道:“南宫兄买下那匹赤兔追风试试脚程么?”

    南宫鹏飞摇首笑道:“在下现命店夥照料,待它恢复体力再说吧!”说著语声略顿,又将自己竟日游踪叙出。

    他心料邓公玄必在身後暗蹑,游踪纤细无遗。

    果然不出所料,邓公玄见南宫鹏飞诚实无欺,尽释胸中所疑,笑道:“南宫兄癖尝烟霞之胜,心胸辖达,与世无争,与人无尤,邓某自愧不如。”

    南宫鹏飞道:“邓兄武林高人之徒,江南少年侠士,拯难扶危,行道江湖,在下何能企及。”

    邓公玄哈哈大笑道:“谬奖过甚,不胜汗颜,看来南宫兄亦是同道中人了。”

    南宫鹏飞摇首道:“在下虽略擅技击,却仗以防身,何能与邓兄相比,邓兄此次途经长沙,必有所为,不知可否见告?”

    这时店夥已将酒菜送上。

    两人酒酌谈心,邓公玄将川南四煞之死经过叙出。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邓兄目下须查明何事?”

    邓公玄道:“目前虽欲查明杨玉龙行踪,却更须查出川南三煞盗窃大还丹七禽掌经等物主使人是何来历,及劫杀川南三煞之人又是谁?当然尚须查出动机何在?”

    南宫鹏飞目露诧容,望望邓公玄一眼,道:“此事对邓兄有如此重要麽?”

    邓公玄不禁心头一震,面色镇定如恒,微笑道:“江湖纷争,牵一发而动全身,虽说事不关己,但天池逸叟葛慕九与家父相交莫逆,飞书恳请家父找回失物,是以奉命唯谨。”

    南宫鹏飞微微叹息一声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人生不过百年,弹指即过,依在下料测,定有一凶邪暗中心怀叵测,制造事端,以遂其私欲。”

    邓公玄愕然道:“南宫兄之言是指主使与劫害川南三煞者同为一人?”

    南宫鹏飞点首道:“在下之见如此。”

    邓公玄摇首道:“我看未必……”忽地面色微变,凝耳倾听门外,只闻一阵轻微衣袂飘风声戛然而止。

    南宫鹏飞猛然变色道:“不好!”

    身形才欲立起,似天晕地转般,踉跄数步望後摔下,一声大响,仰面昏倒在壁角。

    邓公玄肘角带动衣袂,拂息灯火,退在床侧,目光凝视门上。

    室内黑暗似漆,岑寂如水。

    蓦地——

    轰的一声门板被踢开,一条黑影疾如电闪射入,身未落地一扬手发出一蓬飞花银芒向邓公玄打去。

    邓公玄双掌倏地推出一股罡劲,将击落暗器悉数震飞,喝道:“鼠辈敢施展鬼蜮暗算!”

    那人影身形疾转,宛如脱弦之弩般穿出门外。

    邓公玄冷笑道:“那里走!”急如电射追出。

    南宫鹏飞佯装若昏绝,目睹邓公玄追出,正欲立起,只见一条身影飘入房内,体态婀娜似为一少女,不禁一怔。

    只觉一股香风扑面,那少女已落在他身前,南宫鹏飞本欲一击出手,怎奈他禁不起好奇之念,睁开一线眼帘,瞧瞧此女有何举动。

    忽闻少女幽幽发出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城门失火,殃及他鱼,邓公玄外似君子,其实心胸阴险,怎可与他为友。”

    说时娇躯一转,走向案前,嚓啦声响,燃开了夜行火摺点著了烛火。

    南宫鹏飞目光望去,只觉此女约莫花信年华,穿著一身黑衣,肌肤胜雪,眼若秋水,云鬓凤钗,仿佛甚美,但见少女在囊中取出一色药未倾洒人酒中,又向自己走了回来,忙将眼帘紧闭。

    只觉冰凉玉指掀开嘴唇,清香酒液缓缓流注入嘴中,突闻户外一声轻微口哨响起,少女似弃开酒杯,翩落惊鸿闪出户外而杳。

    南宫鹏飞急急弹身一跃,虚掌拂熄烛火,掠出门外,一鹤冲天拔上屋面,只见两条黑影一前一後迅疾如飞望南奔去,猛然一吸丹田真气,施展上乘轻功追蹑两人之後。

    迟月甫升,四野苍茫。

    南宫鹏飞已追出城外,只见两条身影迅疾快投入一片蓊翳枫林中,心料邓公玄必在林内,两肩一振,潜龙升天而起,穿上一株巨柏,展出七禽身法,身如飞鸟,沾枝飞越,投入枫林。

    林中显露出十数丈方圆旷地,四个黑衣人各列方位将邓公玄围住。

    黑衣五旬老者阴恻恻笑道:“邓公玄,去年仲秋罗师弟于夏口江边无心之失伤了一名**帮船主,你不该伸手架梁,非但不排怨解纷,更心辣手黑将罗师弟与同行七友悉数剑毙在蛇山之上。”

    邓公玄闻言剑眉猛剔,哈哈朗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锦州关外飞魔邵天雄门下,**帮虽是长江水寇,但汝等也非正派人物,我邓公玄行侠仗义全凭是非,错在罗鸿诋毁邓某,以致激怒动了杀机。”

    那老者大喝道:“血债血还,师弟之仇不可不报。”

    邓公玄冷冷一笑道:“凭你等微末技艺,尚胜不了邓某,我邓某为息事宁人计不愿多增杀孽,奉劝四位速速转回关外,以免丧失性命。”

    四黑衣人面色一变,扬腕出刀,只见四道寒光电奔,刀沉力猛,砍向邓公玄。

    邓公玄哈哈大笑,剑走游龙,寒飚飘洒,行起万千银星,涌向四外。

    四黑衣人猛地飘开一步,错插如飞,挥刀疾攻,刀势如潮,青虹眩目,展开一片刀阵。

    南宫鹏飞虽瞧出四黑衣人刀阵精奇凌厉,配合无间,但曾目击过邓公玄剑法辣毒,不禁为四黑衣人暗暗耽忧,又纳罕那少女为何不现身。

    突闻邓公玄朗喝道:“住手!”

    四黑衣人立住手不攻,老者冷笑道:“尊驾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不成?老朽应允将话带到令尊处!”

    邓公玄淡淡一笑道:“四位是系受了江湖传言之愚,邓尉武功平实无奇,不足与江南各大武林门派相提并论,其实邓某严遵庭训,不得妄自轻露锋芒,四位寻仇谅系藉口,似受凶邪怂恿而来,如邓某猜得不错,定是催魂迦蓝丁大江老贼。”

    老者面色一变,大喝道:“我等与丁大江毫无渊源,尊驾诿过於他人是何用心。”

    邓公玄目中杀机逼泛,冷笑道:“杀你!”

    一剑“宇宙中分”电闪而出,悸人锐啸破空,势如电霆,老者措手不及,一声凄厉惨嗥腾起,被生生劈成两半,鲜血挟著五脏六腑溢流体外,惨不忍睹。

    其馀三人不禁震骇,未及出手,邓公玄剑势突变“流云断岳”,宛如匹练狂泻卷体而过,只嗥叫半声,已自尸横六截,血里成渠。

    林中突飞出一男一女,大喝道:“好歹毒的剑招,还不纳命来。”

    那中年人打出两支梭形暗器,挟著一片刀光罩袭而下。

    少女抄袭邓公玄胸後,长剑疾震,飞吐十数点寒星攻向要害重穴。

    邓公玄身手绝伦,左臂一封将两支飞梭震落,长剑突胸猛刺过去,刀势已为凌厉的剑罡逼开,寒芒势若奔雷,洞穿中年人胸口。

    正好少女剑势堪堪刺及邓公玄後胸,邓公玄倏地潜龙升起拔起四五尺高下,长剑仍留在中年人胸口上,突倒转身形,双手拾指倏地抓实在少女双肩。

    少女痛得嘤咛一声,花容惨变,呛啷铁剑脱手堕地。

    邓公玄微微一笑道:“姑娘想是玫瑰仙子黄凤珠了?”

    黄凤珠挣扎扭身,叱道:“恶贼,放开我!”

    邓公玄道:“放开姑娘不难,须应允在下一个要求。”

    黄凤珠悲愤欲绝,珠泪涌溢,叱道:“别人不知你邓公玄,妙通庵三尼如何惨死姑娘亲眼目睹,你如敢妄念,姑娘虽死也要索命。”

    邓公玄目中逼泛冷芒,沉声道:“如此更不能让姑娘轻离了,除非姑娘肯下嫁邓某为妾,不然……”

    突见三片竹叶袭向自己左太阳穴,月色映照下,三片竹叶飞如螺旋,罡风破空,不禁大骇,忙松开扣著黄凤珠肩骨双手,凌空腾起。

    那知树梢间疾射出十数片竹叶,邓公玄半空中认出这暗器手法绝高,势能贯穿金石,不由胆寒魂飞,凌空施展铁板桥身法,双足发直一踹,平射出十数丈,迅疾一转,掠入林中。

    只闻阴恻恻冷笑送入耳中道:“邓公玄,你走得了麽?”

    邓公玄那敢停留,身形宛如流星曳电遁去。

    南宫鹏飞身影疾如鹰隼电泻流下,只见黄凤珠已昏死在地。

    原来邓公玄心毒手黑,不愿妙通庵三尼惨死之事泄漏,情急临危放手之际,伸指点了黄凤珠要害重穴。

    南宫鹏飞不禁呆得一呆,探出黄凤珠尚有气息,伸手挟起,掠入一处隐蔽山谷中,检视黄凤珠伤势。

    所幸邓公玄畏忌竹叶暗器沉劲迅疾,急於避闪,出手较轻,黄凤珠得以保全性命。

    南宫鹏飞急取出龙腾霄独门神妙伤药喂服黄凤珠,掌心按在命门穴上输送纯阳真力。

    黄凤珠渐渐苏醒过来,只觉一只奇热无比手掌紧按在胸後,以为又落在邓公玄手内,与其活著身受淫辱,恨不能就此死去,叱道:“恶贼……”

    突闻身後传来南宫鹏飞语声道:“黄姑娘请不要动弹,缓缓引真气复归玄经,驱开淤伤。”

    黄凤珠闻得语声,知是什麽人相救,不禁靥泛红云,诧道:“是你!”

    南宫鹏飞道:“正是在下,蒙姑娘相救在下一条性命,理应投桃报李,那有见危不救之理,姑娘现在最好不要言语,俟伤愈了再说。”

    黄凤珠不再言语,片刻後复原如初,一跃而起,回眸嫣然微笑,织手掠梳鬓间乱发,道:“我差点被恩公骗了。”

    南宫鹏飞愕然诧道:“在下只觉未欺骗姑娘。”

    黄凤珠格格娇笑道:“在客栈中恩公如真是昏迷,怎知为贱妾相救?”

    南宫鹏飞笑道:“姑娘委实玉雪聪明,但姑娘何以洞悉邓公玄之奸?”

    黄凤珠眸泛幽怨之色,双颊红晕道:“贱妾去年春暮途经无锡惠山,偶然发现邓公玄,窃慕其翩翩气质,又是名门高人爱子,暗蹑其後,却不料他潜入妙通庵内……”

    说此顿然止口不言。

    南宫鹏飞道:“姑娘为何不说下去?”

    黄凤珠叹息一声道:“也是贱妾无心之失,贱妾只道他入见妙通庵主持,他又是邓尉梅之子,地近通道,方外至友,不疑有他,是以就在庵外徘徊,远眺胜景,忽闻庵内传出凄厉惨叫,急由後墙翻入,只见三妙龄女尼一丝不挂被奸杀榻上,令人发指……”

    南宫鹏飞面露怒容道:“这事姑娘可告知同门么?”

    黄凤珠摇首道:“没有,因为一无人证,二无当场目击,但无疑是他所为,恐贻颠倒黑白,无事生非之讥。”

    南宫鹏飞颔首道:“这就好,不过姑娘慎勿与他相见,他只道姑娘在他指下丧身,否则,恐罹杀身之祸,更不能提及为在下相救。”

    黄凤珠鼻中冷哼一声道:“这怎么可应允,同门惨死之仇,不可不报,何况贱妾亦不能就此隐姓埋名,但恩公相救之情贱妾虽可隐忍不言,却应结草衔环答报。”

    南宫鹏飞叹息一声道:“邓公玄胸罗奇学,却用心叵测,此次川南四煞之死引起江湖轩然大波,其中不为无因,他行动诡秘……”

    黄凤珠诧道:“恩公怎知邓公玄举动诡秘?”

    南宫鹏飞道:“他虽与在下萍水相逢,曲意结交,但在下早就注视邓公玄已久,目前似言之过早,未可妄自忆断,然在下自信邓公玄必与川南四煞之死有极大关系,望姑娘暂赏在下薄面,不可急於复仇……”

    黄凤珠颦眉笑道:“恩公之言,贱妾自应遵命,但贱妾返回师门,无法自圆其说。”

    南宫鹏飞沉思须臾,微微一笑,低声密语一阵道:“姑娘照在下话去做,令师必可瞒过。”

    黄凤珠妩媚一笑道:“恩公之话焉敢不遵。”

    南宫鹏飞道:“姑娘请勿以恩公相称,日後若在江湖途中重逢,恐自露马脚,在下要转回客栈去了,姑娘珍重。”话声甫落,人已穿空飞起,杳落在翳密枫林中。

    黄风珠眼见南宫鹏飞身影消失呼喊不及,落寞惆怅感觉不禁油然泛起,眼中润湿,曼叹一声望谷外走去。

    …………

    南宫鹏飞转回客栈,只见室内灯光明亮,心说邓公玄必在室内守候,推门而入。

    果见邓公玄独自一人拈杯独饮,目注南宫鹏飞微笑道:“兄台能安然无恙,邓某亦可衷心得安。”

    南宫鹏飞道:“在下一嗅入异味,即屏住呼吸,但仍然禁受不住,只觉天晕地转昏倒,幸亏所中毒性不深,神智稍复,挣扎立起,以酒液冲服解毒之药後,外出寻觅邓兄,却无从相觅,邓兄遭遇如何?贼人似冲著邓兄而来。”

    邓公玄长叹一声,道出经过详情,却隐讳贼人来历并为竹叶暗器惊走,推称贼徒系催魂迦蓝丁大江党羽,悉为他歼戮。

    南宫鹏飞佯装大惊失色道:“丁大江!邓兄为何与这凶邪结怨?”

    邓公玄黯然一笑道:“正邪不两立,水火难相容,邓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生性嫉恶如仇,出手未免辣狠,怨隙难免。”

    南宫鹏飞点点头,忽注视邓公玄一眼,似含深意道:“邓兄似急於追踪丁大江老贼下落,更急於找出被制在老贼手中的九煞手漆元章等四人下落?”

    邓公玄大感骇然道:“兄台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南宫鹏飞道:“在下方才出外寻觅邓兄,却无意探出一宗骇人听闻之事。”

    邓公玄似为此言大为震奋,诧道:“什么骇人听闻之事,兄台不知可否见告?”

    南宫鹏飞叙出寻觅邓公玄,掠出城郊,四顾茫茫,不知何去何从,遂信步由之,顺著湘江走去,发现一座寺宇矗立江滨,寺名似为朝峰寺……

    “不错!”邓公玄点点首,道:“是有这么一座朝峰寺,但寺宇不大,僧侣均为俗僧。”

    “寺左建有七级浮屠,五层塔内突现出一星灯火,引起在下好奇之念,掠身塔侧拾级登上,但发现三四两层内部已然塌圯……”

    邓公玄凝耳倾听,知南宫鹏飞之言毫无虚假,情不自禁地默然颔首。

    只听南宫鹏飞说下去:“在下遂由塔沿揉身而上,由外觑内只见是两身著土布长衫老者盘膝对坐,面前大色小色下酒卤菜,两大胡芦酒,酌饮笑谈。”并叙出两人形像穿著。

    邓公玄道:“此二人之言竟与邓某有关麽?”

    南宫鹏飞道:“二人似为催魂迦蓝丁大江老贼羽党,只听一老者道:‘主人此次竟不费吹灰之力,竟将黑道中卓著盛名四位高手制伏,最令主人得意的就是九煞手漆元章,此人就范,主人图霸武林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什么?”邓公玄诧道:“漆元章有如此重要麽?委实使人难以置信?”

    南宫鹏飞道:“在下姑妄言之,邓兄不如姑妄听之。”继将所闻丁大江挟制四人在湘水舟中,酒食中已然放下奇毒,四人自知如不就范,必难幸免,首先听命於老贼,漆元章吐实川南三煞所盗之物为取得一册武林奇学秘笈必须之物。”并叙出各物妙用。

    邓公玄剑眉浓皱道:“那册武林奇学秘笈藏在何处,兄台可有所闻麽?”

    南宫鹏飞摇首微笑道:“即是漆元章吐露,丁老贼亦不能外泄,此二人虽知梗概,却未知其详,但取得武学秘笈尚缺两宗珍物……”

    “那两样珍物?”

    南宫鹏飞道:“一是翠果,一是火龙珠,缺一不可,是以丁大江命四人分别就道,各有使命,邓兄如欲未雨绸缪,阻止武林杀劫,非先寻出漆元章与丁老贼踪迹下落不可。”语声略顿,又道:“在下当闻得二人之言,因老贼心忌邓兄所知太多,非杀之後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邓兄不可不留神一二。”

    邓公玄不禁跌足叹息道:“兄台似应当机立断,猝施奇袭,将两匪徒制住,即可知老贼去迹下落,可免去盲目摸索之苦。”

    南宫鹏飞哈哈笑道:“在下手无寸铁,双手紧攀塔缘,慢说在下无有必胜把握,就是有亦无法展开手脚,何况在下无意於武林是非,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邓公玄面色凝重,摇手忙道:“邓某无意责怪兄台,适才情急无礼,还望见谅,兄台离开朝峰寺时,两匪徒仍在塔中么?”

    南宫鹏飞道:“酒食将毕,两匪徒立起似欲离去,在下因恐败露形迹,遂飘身下塔,迅疾离寺赶回客栈。”

    邓公玄站起,略一思忖,道:“邓某意欲前往朝峰寺一探,不知兄台可愿同往么?”

    南宫鹏飞知邓公玄尚未释去胸中疑虑,立即首允道:“去去何妨?”

    两人跨出室外,炎夏放曙甚早,此刻四更将残,天色已呈显蒙蒙曙光,疏星明灭,凉风四溢,他们先後腾身穿上室面飞掠而去。

    一至湘水之滨,只见江流浩潮,两岸山铺朱底,草散茵毯,碧波如玉,风帆上下,景物令人心旷神怡。

    朝峰寺仅距长沙十数里,片刻即至,南宫鹏飞相距邓公玄身後七八丈左右,邓公玄途中几次放缓脚程,才免去落後太远。

    事实上南宫鹏飞有意如此,始可免去邓公玄忌刻心机,日後亦可减除几分险危。

    朝峰寺已然在望,邓公玄回面向南宫鹏飞笑道:“我等不妨问问寺僧,或可问出两匪徒来踪去迹。”说著入山门,只见一位老僧白须飘飘正由殿阶面下迎面走来,一见两人,即合掌施礼道:“两位施主是来敝寺烧香还愿麽?”

    邓公玄抱拳微拱道:“在下来此访唔友人,本约定昨日,只因在下途中为事羁延,竟致爽约……”继叙明两人形貌穿著,又道:“约定不见不散,谅在下友人当借宿贵寺,不知大师可否见告。”

    老僧答道:“昨日傍晚确有此二人光降敝寺,与施主所叙形像穿著一模一样,他们未说明在敝寺等候施主,来时带有甚多荤腥酒食,乞假一席清静之地作长夜之饮,方丈因敝寺房舍不多,荤腥带入寺中更甚畏忌,推称塔上清净,因三四两层圯塌,故无人惊扰,施主两友当即前往塔上,此刻在与不在就非老僧所知了。”

    邓公玄哦了一声,道:“在下自去寻他就是。”谢谢老僧後,与南宫鹏飞掠往塔下,两肩一振,潜龙升天拔起,凌空一个斛斗疾转,穿入五层塔内,只见地上满弃狼藉骨刺,酒味冲鼻,知南宫鹏飞之言不虚。

    他突然发觉南宫鹏飞并未随上塔来,不禁一怔,探首出外,只见南宫鹏飞负手凝立塔下,眺望寺院景物,他未出声呼唤,目光转注著塔缘。

    塔缘上现出两手紧攀指痕,更证实南宫鹏飞确已来过,胸中疑虑顿释,飘身上得塔来,向南宫鹏飞苦笑道:“两人早就离去了,他们去迹无法查出蛛丝马迹。”

    南宫鹏飞沉吟思索须臾,道:“老贼必须寻回川南三煞失去之物,那毒手劫杀三煞之凶邪亦不可能就此罢手,江湖中变异难免,如此不无端倪可寻,再抽丝剥茧,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邓公玄点点头道:“兄台言之有理,邓某为了阻止武林浩劫,急须邀请至交好友相助,歉难与兄台同行,容後再作相见。”说著双拳一抱,穿空飞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走出寺外,沿著江边浏览贻目景物,忽闻江边一艘大船上亮起沙哑语声道:“客官要坐船麽?”

    只见一老年舟子站空在船舷上,面含微笑,不禁心中一动,忖道:“他为何唤自己乘舟,莫非是龙大侠门下,命他乔扮舟子,有所嘱咐。”遂跨上舟中。

    舟子一言不发,引入舱内後,只见已摆好酒菜,不禁一怔,但觉船身一晃,已远离江岸,突闻邻舱传出甜脆娇笑道:“恩公不要多疑,是贱妾吩咐船家的。”

    南宫鹏飞听出是黄风珠语声,诧道:“姑娘尚未离去麽?”

    中舱木板倏地拉开,黄凤珠探身进入,妩媚笑道:“恩公才智卓绝,竟将邓公玄玩弄於股掌上朦若无觉。”

    南宫鹏飞面色微微一变,道:“姑娘何从得知?”

    黄风珠道:“昨晚贱妾暗随恩公同至茂德和客栈,耳闻恩公向邓公玄所说,邓公玄竟信以为真。”

    南宫鹏飞道:“在下之言句句是真。”

    黄凤珠道:“但昨晚恩公未去朝峰寺。”

    南宫鹏飞道:“在下筹划周详,预为之计,不然邓公玄心计过人,智慧又高,难免察出破绽,姑娘慎勿泄露,免招杀身之祸。”

    黄凤珠道:“贱妾自会守口如瓶,但贱妾难回师门,恩公所设之计固然不错,那邓公玄心辣手黑,为了灭口不惜毒手残害师门,此去关外,长途万里,难免为邓公玄党羽所乘,意欲向恩公讨教几手绝艺,以便防身。”

    南宫鹏飞朗笑道:“在下何能为人之师……”

    语尚未了,忽闻江面送出一支响箭,划空锐啸,刺耳悸人。

    南宫鹏飞面色一变,急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顿变成一面目森冷中年人,目光疾落向窗外,但见三只快舟如飞拢向而来,舟中均是劲装把刀江湖人物。

    黄凤珠道:“他们均是君山水寇,似冲著恩公而来,恩公不明水性,不可不防。”

    君山盗舟迅疾无比拢靠围住,一个怀抱雪亮钢刀大汉飞跃登上,向舟子大喝道:“请南宫公子出见!”

    这舟子目露惶恐之色,道:“小人船上并无什么南宫公子。”

    南宫鹏飞已自迈出舱外,冷笑道:“白日持械,强登民舟,无异盗匪,你奉何人所命,意欲何为。”

    那大汉面色一愕,道:“尊驾就是……”

    南宫鹏飞目中逼射慑人精芒,冷冷答道:“在下并非什麽南宫公子,速下舟去,不聚休怨在下手辣心黑。”

    大汉沉声道:“兄弟并非无事生非,此事与尊驾无涉,兄弟只查看一下,立即离去。”

    说时黄凤珠已走出舱外,盈盈一笑道:“让他查看吧!我等不愿树敌结怨,但须速速离去。”

    大汉冷笑一声,右手一招,君山手下纷纷登舟搜寻,遍觅无著,只得出舱覆命。

    只见那大汉目光注视在南宫鹏飞面上,突然面色一变。

    南宫鹏飞知是大汉已察出有异,右臂伸手,疾若电光石火点向喉结穴。

    认穴奇准,指力如箭。

    大汉闷嗥一声,仰身倒地,喉间被洞穿一孔,一股血箭喷出,毙命气绝。

    群匪不禁慑住,南宫鹏飞冷笑道:“无事生非,横行无忌,杨镇波也太纵容汝等了。”立命舟子驶向江岸,禁止君山群匪离舟。

    一个悍鸷年少水寇忽纵身一跃,飞落向盗舟。

    南宫鹏飞冷笑道:“你走不了!”曲指弹出一缕劲风。

    那水寇凌空的身形似遇千斤重击,震飞出七八丈外,发出凄厉惨嗥,哗啦堕向急流中,身形冒了两冒,沉没不见。

    黄凤珠眸泛惊异之色。

    群匪立时震住,不敢生心图逃。

    船行甚远,片刻之间已泊江岸。

    南宫鹏飞右腕突翻,迅疾扣住一匪,冷冷笑道:“在下与君山并无丝毫过节,这南宫公子是何来历,为何指鹿为马,分明另有用心。”

    那人痛苦难禁,面色惨白,道:“尊驾不是南宫公子麽?小的只知少总寨主吩咐我等,日後如见著南宫公子务必请来君山作客,其中原由不得而知,方才接获本帮暗桩传讯,说是南宫公子已登此舟,所以急急赶来。”

    “南宫公子是何来历?”

    “不知!”

    “那么你等何能认得南宫公子。”

    “少寨主已详叙南宫公子形像,但不知是敌是友,少总寨主也未言明,只嘱善待南宫公子。”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道:“你回报寨主,就说催魂迦蓝门下问候。”说著与黄凤珠踏下舟去,疾掠如飞而去。

    …………

    平江县东门长街上一家茶楼,是家老字号,颓暗败朽,却门庭若市,取名亦雅,一块“吟风茶楼”木匾蒙上一层腻黑油灰,字迹模糊莫辨。

    吴豹坐在後楼凭窗座上,默默进食,楼西上食客如过江之鲫,此来彼往,喧嚣如潮。

    忽地,走来一中年儒生,穿著一袭陈旧土布长衫,在吴豹对首坐下,招呼店夥道:“两斤竹叶青、白切鸡、牛髓浓汤、十五个包子。”

    吴豹听得语音甚熟,知是丁汝楚,不由精神一振。

    只闻丁汝楚蚁语传声道:“吴老师,你与令师见面了麽,是否已知他们四人何往?”

    吴豹摇首答道:“家师一句口风不露,多问反令起疑,但家师命在下邀请数位黑道名宿八月仲秋在燕京红叶山村聚会……”说著取出一张纸卷,接道:“一切都书明在内,大侠还有什么吩咐,在下须即刻就道!”

    中年儒生道:“吴老师盛情心感,燕京见面再说。”

    吴豹立时离座走去。

    中年懦生将纸卷收置怀中,饱食後出得“吟风”茶楼,无人之际详阅纸卷後毁之于火。

    他取道岳阳入鄂,迳奔夏口,由於他向往黄鹤楼之胜,催魂迦蓝丁大江及君山小贼铁背仙猿杨玉龙亦由此道而去,循迹追踪。

    午未之交,烈日当空,中年儒生一袭布衫疾行如飞,现身在咸宁南四十馀里外黄土官道上。

    道旁浓荫巨树丛中,隐隐现出屋宇,只见一形貌阴鸷中年汉子匆匆走出。

    中年儒生正是南宫鹏飞,目睹那汉子步履轻捷,足不扬尘,一望而知是武功上乘江湖高手,心中一动,举步望屋宇走去。

    但见是一村庄,约莫四五十户人家,发现一幢大宅门首忙碌著悬灯扎彩,却发现这些人中竟无一人喜形於色,面色凝重,忖道:“看来这家是办喜庆大事,怎地面色如此异样难看,其中必有隐情。”

    行至临近,却隐隐闻得户内传出啼哭,不禁一怔,遂走近一老者,微笑道:“在下路经此处,请问老丈可是办喜事么?”

    老者望了他一眼,摇首叹息道:“什么办喜事,简直是办丧事嘛!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南宫鹏飞愕然道:“这话怎讲?”

    老者似是憋著满腹怨气难伸,竟向南宫鹏飞倾吐。

    原来此悬灯结彩人家,宅主人刘南祥,娶妻柳氏,家道富裕,为人乐善好施,邻里称道,膝下仅有一女名唤淑鸾,貌美如花,娴静慧婉,与十里外远房表侄孟昭亮订下鸳盟,年下就要成婚,不料为黄塘湖水道雄主连环金刀单天雄看中上强纳聘礼,娶为三妾。

    刘南祥自然无法应允,当即拒绝,那知单天雄恼羞成怒,将孟昭亮掳往水寨,声称若不允婚,即将孟昭亮杀死,并要血洗刘南祥满门,鸡犬不留。

    南宫鹏飞闻言不禁目泛怒光,道:“难道刘南祥不会携妻女暂迁他处,禀知官府麽?”

    老者叹息一声道:“尊驾说得这么容易,单天雄早料及此,如刘南祥妻女逃去,将殃及全村,何况还有孟昭亮作为人质。”

    南宫鹏飞道:“方才在下目睹一貌像阴鸷中年人离此,莫非就是单天雄麽?”

    老者摇首道:“这恶贼是单天雄手下最险恶之徒赤练蛇姚康,他去镇街购取应用之物,片刻即回,尊驾不可逗留,免惹火烧身。”

    南宫鹏飞冷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黄塘湖定於何日前来抬亲。”

    老者不由一愕,上下打量南宫鹏飞一眼,摇首苦笑道:“就凭尊驾一人麽?恐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尊驾盛情心领,请快快离去吧!”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昂然走入宅中飞步抢进大厅,只见两老哭作一团。

    那与南宫鹏飞说话之老者及同村之人均急步随入,老者摇首苦笑,朗声道:“好啦,不要哭了,救星从天而降,应转颜为喜讯才是。”

    刘南祥与柳氏闻言不由拭泪止悲,道:“喜从何来?”

    老者手指南宫鹏飞道:“此位侠士自称可以化解此事。”

    刘南祥意虽不信,但无法不作死马当作活马医之想,当即肃客上座。

    南宫鹏飞笑道:“请转告各位乡邻好友仍如铺张喜事模样,不可形之於色,自有在下应付。”

    村邻闻言将信将疑转身离去。

    南宫鹏飞微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员外安人请暂释悲怀,府上遭遇在下已得知梗概,无庸赘述,贵村有否干练健行之人,为在下赶往咸宁寻觅一位朋友赶来相助。”

    刘南祥连声道有,立即趋往宅外。

    南宫鹏飞向柳氏借来文房四宝,立挥就一函,封缄上并未落题投递何人,只绘下一飞龙标记。

    只见刘南祥领著一个少年短装村汉,面貌朴诚,道:“此是老汉堂房侄儿刘麟,诚谨无欺,恩公有事只管吩咐吧!”

    南宫鹏飞目注刘麟道:“刘兄请附耳过来!”

    刘麟倾听唯唯喏喏,接过书信,贴身藏好,出得後门,由小径奔往咸宁而去。

    赤练蛇姚康已转返,手提著一只布包,嘴角泛出一丝阴笑,昂然跨入刘宅大厅,呵呵笑道:“姚某奉命选购饰物,这些均是价值不赀珍品,令媛真是有福之人。”打开包袱,霞光逼射,俱是珍异饰物。

    他自说自话,猛然瞥见南宫鹏飞在座,不由面色微微一变,诧道:“这位是何人?”

    刘南祥目露惶恐之色,嗫嚅不能成声。

    南宫鹏飞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在姚康腕脉上,五指缓缓紧勒。

    姚康只觉痛澈心脾,额角豆大汗珠滚滚冒出,面色惨变嗥叫出声。

    南宫鹏飞冷笑道:“强迫成婚,虎狼成性,今日撞在我手,瞧你有何话说。”

    姚康颤声道:“姚某奉命施为,罪在单天雄,即是将姚某凌迟处死,也於事无补。”

    “真的麽?”南宫鹏飞冷笑一声,向刘南祥道:“尊府有何僻静之所,请借在下一用,容在下设法救出令婿孟昭亮再说。”

    刘南祥道:“寒舍有一小楼,房内堆置旧书,数十年来久无人居住,不知可否?”

    南宫鹏飞道:“请速领在下前往。”说著一指点了姚康昏穴。

    刘南祥领看南宫鹏飞走去,只见一座满植桐柚小院内现出木楼一角,由廊下木梯登楼,门上铁锁已锈蚀,显然久无人开启。

    只听刘南祥道:“此楼祖先相传闹鬼狐崇,告以严锁不启,恩公如不惧鬼狐妖物……”

    南宫鹏飞笑道:“在下不惧!”伸手一拧铁锁,如同催枯拉朽般拧落,推门而入,一股霉气扑鼻冲入。

    房内四壁书架堆满了书册,全蒙上一层尘灰,并有一榻一案,南宫鹏飞打开撑窗,一室明亮光辉。

    刘南祥道:“还合适麽?恩公尚须何物?”

    南宫鹏飞微笑道:“茶水被褥有烦命人送上,别的无需,员外无须忧急,只安祥不露神色,必然转危为安。”

    刘南祥连声道谢离去。

    南宫鹏飞将昏厥的姚康放在榻上,拍开穴道。

    姚康睁目醒来,狞笑道:“尊驾无故树敌,恐危及全村数百口老幼性命,爱之反以害之,甚为不智。”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道:“在下如无必胜把握,也不敢只身强揽是非,你不实话实说,恐难禁在下阴毒手法。”

    姚康似有恃无恐,狞笑道:“姚某纵然实话实说,尊驾也救不了孟昭亮性命。”

    南宫鹏飞道:“那要瞧瞧单天雄有多大的道行了!”

    姚康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南宫鹏飞冷冷一笑,疾伸右臂,施展分筋缩骨手法,错开全身骨节,姚康只觉一阵酸痒感觉由脊梁上泛起,由轻转重,不由目露惊悸之色。

    他名赤练蛇,深知这手法厉害,如无绝乘武学无法施展,哀嗥道:“姚某吐实就是!”

    南宫鹏飞问出後日就是黄道吉日,单天雄命人前来抬亲,并问明黄塘湖地形出入之法,不厌其详,反覆说明,证明姚康之言不虚後,冷冷一笑伸指点了姚康哑穴,弃置榻底。

    此时姚康只觉生不如死,那痛苦滋味无法以笔墨形容,卷身榻底,面肤扭曲,四肢颤抖,内腑如油煎火熬,万蚁噬体,却又不能出声,涕泗横流。

    窗外夕阳沉山,流霞惊天,忽闻梯板一阵凌乱步声,只见刘南祥推门而入,後随刘麟及一独目老丐。

    刘麟躬身道:“信已送到,还有何吩咐?”

    南宫鹏飞道:“有劳跋涉,容後相谢,这两日尚请多费心力,还有借重之处。”

    独目老丐趋前欠身施礼道:“数月前已获龙长老急令命属下来听命师叔差遣,怎奈迄未发现师叔行踪,今接奉这位刘兄弟携来师叔符谕,属下立率坛下十名得力弟子听候差遣。”

    南宫鹏飞道:“不敢,请问坛主尊姓大名。”

    独目老丐道:“属下陈藩。”

    南宫鹏飞点点头微笑道:“有劳陈坛主等暗中护卫此村并接应在下,在下意欲易容扮作赤练蛇姚康模样,只身前往黄塘湖救出孟昭亮。”

    陈藩面色一惊,道:“单天雄与洞庭君山互通声气,水寨中网罗黑道凶邪均是身负上乘武功,师叔只身前往,恐防人识破自蹈罗网。”

    南宫鹏飞道:“无妨!”伸手抓出榻下的赤练蛇姚康,可怜姚康已昏厥过去数次,又无法出声。

    一见被抓出,目露乞求之容,只求一死,涕泪模糊。

    南宫鹏飞伸掌拍开姚康哑穴,冷笑道:“我现欲去黄塘湖救出孟昭亮,施诸於你是我独门手法,武林中仅寥寥数人可解,我于明晨若不返回,则你必死无疑。”

    姚康已听出南宫鹏飞言外之音,颤不成声道:“小人所吐俱是实言,但大侠只身独闯黄塘湖,湖内遍处都是伏椿,步步有危,小人难保大侠安然来去。”

    南宫鹏飞沉声道:“如易改你容貌,以你姚康身份谅可通行无阻麽?”

    姚康闻声不禁骇极,忙颤声道:“小人身旁现有一支三鹤令旗,只身虽可通行无阻,但带著孟昭亮恐未必能成。”

    南宫鹏飞冷笑道:“这个我自有道理。”说时在姚康怀中取只一支卷束三角旗,舒展开来。

    这三角旗为墨黑贡缎所制,只绣三只盘旋张翅白鹤,织绣甚精,栩栩如生。

    南宫鹏飞忽伸指落在姚康昏穴上,目注刘麟道:“请借菱镜一用!”

    刘麟闻言飞奔下楼,须臾抱著一面菱镜入房递於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谢了一声,在身旁囊中取出易容之物,对镜涂抹药物,半晌已易容妥当,转身笑道:“在下这付尊容是否还有破绽?”

    刘南祥及刘麟两人只觉与姚康貌像丝毫无异,不禁面上泛出笑容,独目老丐陈藩,道:“师叔易容之术委实神乎其技。”

    一老者突登楼而上,向刘南祥道:“黄塘湖单湖主命人求见姚舵主!”

    南宫鹏飞笑道:“大事成矣!”急附在刘麟耳内密语数句。

    刘麟点头不止,急奔下楼,进入厅堂,只见一个面颊无内,钩鼻薄唇目光阴冷的中年汉子立在堂内,即堆上满面笑容道:“尊驾请坐,姚舵主现在内室劝慰小姐悲哭,稍候片刻立即出见。”说著在堂中倾出一碗香茗。

    那人皮笑肉不笑道:“小姐还在啼哭麽?难道还想不开?嫁给咱们湖主何等荣华富贵,堂上一呼百诺,比嫁於那姓孟的穷小子不啻天渊之别。”

    刘麟笑道:“小人也是这麽说,那位姚舵主能说会道,多方譬解,刘小姐已有回心转意,请问尊驾台甫上下怎麽个称呼,以免小的失敬。”

    那汉子笑笑道:“我姓花,名得标,久在姚舵主手下任职。”

    早有隐在厅外丐帮高手闻听清楚,一抹淡烟般掠入小楼禀知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拍开姚康穴道,问明花得标身份来历及应付之策,并换上姚康衣著。

    恶人自有恶磨,姚康此刻生不如死,只求早些解脱痛苦,无不实话实说。

    南宫鹏飞立命准备一席丰宴,并邀请村上父老,领著刘南祥下楼前往厅堂。

    刘麟正陪著花得标瞎聊,花得标一见南宫鹏飞跨入厅来,做梦也不料到其中有诈,慌忙立起,躬身行礼道:“属下奉湖主之命来此询问婚事铺排如何,後日即是大庆之期,需要人手相帮麽?”

    姚康右掌一摆,阴阴笑道:“花老二,事虽办得差不多,但今晚你我尚须回见湖主,咱们等回再说吧,费了半天唇舌,才劝得刘小姐回心转意,已是唇焦口乾,饥腹如雷。”

    语声竟与姚康一模一样,姚康川人,一口浓浊成都土腔,刘南祥不禁暗暗称奇。

    片刻间,宴席摆上,水陆纷陈,村中父老纷纷连入,对姚康花得标异常恭敬。

    刘南祥敦请姚康花得标上座,自已在主位坐下。

    由刘麟执壶斟酒,笑道:“此为六十年陈酒,小人特为开坛,欢宴嘉宾。”

    姚康目睹酒液碧澄,宛如醇醪,芳香扑鼻,知刘麟之言非假,举杯齐眉,笑道:“乾!”

    席间刘麟已由南宫鹏飞授计,频频向姚康花得标二人殷勤劝酒。

    姚康兴致甚高,以酒好菜佳为词,酒到杯乾,酒量豪饮。

    花得标频频皱眉,忖道:“舵主虽以酒量著称,似这般饮法,今晚也要烂醉如泥了。”但此酒芳冽可口,他亦是嗜酒若命之徒,劝酒难却,与姚康无异酒到杯空。

    待到席残,姚康已是醉眼模糊,舌头也大了。

    花得标亦有八分醉,却心里明白,苦笑道:“舵主,你我今晚看来无法转返总舵了,不如明晨向湖主覆命。”

    姚康两目一瞪,大著舌头道:“这怎么成,走!你我还须明晨赶回。”立起告辞踉跄跨出宅门。

    刘南祥恭送如仪,郑重相嘱道:“姚舵主,小女所提务必向湖主陈明。”

    姚康哈哈大笑道:“员外请放心,姚某定然把事办成,不然无颜面见员外了!”

    花得标掺著姚康快步走出。

    约莫十数里路,已抵黄塘湖口上,月色迷蒙,只见芦苇侵入,一望无际,难见湖水。

    花得标撮嘴打出一声尖锐哨音,刺破夜深,遥送天际。

    芦苇丛中嚓啦穿出一只梭形小艇,操舟人是一健壮汉子,道:“原来是姚舵主,请速登舟,大概是赶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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