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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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第1/3页)

    收回了刀,彩绫的脸雪也似的白,卓君明惊讶地看着她道:“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郭彩绫冷冷地道:“不要紧……李快刀他们既然就在这座楼里,不怕他插翅而飞。我们搜一搜看看!”说罢转身往里面就走,在她转过身来时,卓君明发觉到她背后下侧方已染满了鲜血,心里一阵痛惜,忙自伸手去搀她。郭彩绫苦笑着看着他,点点头道:“谢谢你,我还挺得住!”说完挣开他的手,倔强地独自向前走去。

    卓君明看着她凄凉地叹息了一声,其实他内心早已麻木了。忽然,他触及了加诸在身上的那番新仇,顿时如同万针刺体,一股热血上冲脑门,他再也忍耐不住,紧了一下掌中的剑,向前扑进。

    二人一连踹开了几扇门,发觉到房里空无一人。

    这座红楼占地极大,楼上足有十几间房子,布置得很是豪华。二人一左一右挨个儿的搜,一连闯了好几间都空无一人。最后一间,房门却上着锁,彩绫推了两下没推开,却听房子里人声混杂。郭彩绫正待提聚内功破门而入,卓君明已发出掌力,双掌推处,轰然一声大响,似乎整个的一座楼房都为之震动了一下,那扇门随即在卓君明的巨大的掌力下被敞开。

    屋子里挤满了人,一屋子的女人。这些女人俱都穿着漂亮讲究的衣服,年岁看上去都不大,总有十来个,挤在屋角里,人人面现惊恐,忽然发觉到二人闯进来,情不自禁地同时发出了哭叫声音,郭彩绫倒不禁呆了一呆。

    十几个女人哭叫着跪了一地,有的磕头,有的叫饶命,整个屋子里乱成一片。

    卓君明手执着明晃晃的一口剑,怒叱一声道:“不许哭!”这一声真管用,房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卓君明恨恨地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十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没有一个敢出声发话。

    卓君明大声喝道:“说,不说话都杀了!”

    莺燕丛里立刻暴出了一片哭声。却有一个生得白白净净,年在二十二三的少妇装束的女子膝行向上,向着卓君明磕头道:“大爷请息怒,我……说就是。”

    卓君明点头道:“好,你说吧!”

    少妇直起腰来道:“我叫秋儿,”一面用手指着身侧各人道:“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家的女儿。”说时,眼泪禁不住连连地淌了下来。

    郭彩绫冷笑道:“看你们这种穿着打扮,能称得上可怜么?”

    秋儿流泪道:“大小姐你哪知道……我们都是被李大当家抢过来的,我们……”说着她双手捂着脸,禁不住呜咽着哭泣了起来。

    彩绫铁青着脸,点了一下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你们都是李快刀的妻妾,可是?”

    秋儿止住哭声,委屈地说:“什么妻妾?根本都没有名分,李大当家的高兴就把我们当个人看,不高兴就送到红水晶妓院里去接客,再不就打一顿……”说着又垂下头,呜咽着哭泣了起来。

    另一个穿着红袄少妇痛泣道:“前几天,方婷婷就是受不住折磨才上吊寻死了!”

    彩绫道:“谁是方婷婷?”

    那妇人抽搐着道:“是大当家的新由外地押来的姑娘,她因为不肯顺从大当家的,被脱光了衣服绑着打了一顿,后来大当家就……”

    彩绫道:“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她紧紧地咬着牙,气得身子发抖。

    卓君明冷笑道:“好个李快刀,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郭彩绫看着面前的这群妇人,面色转为和善,轻叹一声道:“你们用不着害怕,起来吧!”十几个年轻妇人聆听之下,纷纷磕头站起来。

    彩绫道:“你们想不想回家?”

    秋儿哭道:“当然想,想死了!”说着触动伤怀,随即放声痛哭,其他各人也都跟着悲伤痛哭起来。

    一个妇人道:“大小姐,你行行好,放我们回去吧!”

    另一个眼泪汪汪地道:“我家住在冀北,离家已经两年了,我爹娘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呢!女大王,求求你开开恩,把我们放回去吧!”

    郭彩绫心里一阵难受,差一点连眼泪都淌了出来。她苦笑道:“你们都不要再哭了,我也不是什么女大王,只是看不惯姓李的欺压善良,所以才挺身而出,决心杀了李快刀和那姓刘的为民除害,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众妇人一听到这里,俱都面现喜色。

    那个叫秋儿的少妇立刻就要跪下来向彩绫磕头,后者伸手把她搀住。秋儿涕泪直淌着道:“女侠客您这么做,真是我们大恩人,我们一辈子都感激你!”

    彩绫道:“不要这么说,不过眼前你们还不能走,须要等我们杀了姓李的,把他的势力完全铲除以后才行!”

    卓君明这时才插口道:“李快刀是不是藏在这座楼里,你们谁知道?”

    秋儿立刻道:“是藏在这楼里。”

    穿着红袄的那个妇人道:“这楼里有个密室,李快刀他们就藏在那里!”

    卓君明道:“你可知道那间密室在哪里?”

    那妇人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那个地方隐密得很,他们不许我们接近!”

    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妇人道:“李当家的身边有两个穿蓝衣服的人保护他,那两个人本事很大,大侠客,你们千万要小心一点!”

    彩绫与卓君明忍不住对看了一眼。这个妇人的话,证明了刚才被杀死的那个人话没说错,宇内十二令的确派来了四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另外两个守护在李快刀身边。

    郭彩绫冷冷一笑点头道:“我们知道了,你们好好地留在这里!等一会杀了李快刀,再来找你们!”说罢随即转向卓君明道:“卓兄,我们走吧!”

    二人刚要转身,就见那个叫秋儿的少妇上前道:“等一下……我好象记起来……”

    彩绫道:“记起什么了?”

    秋儿道:“有一次……被蒙着眼睛,好像被送到那个密室去过一次!”

    彩绫道:“好极了,你还记得那个地方么?”

    秋儿吟哦道:“我当时是蒙着眼睛看不见……不过我好像记得他们在推一堵墙,墙是活动的。”

    卓君明道:“是楼上还是楼下?”

    秋儿思索着道:“好像是楼下。对了,一定是楼下,来,我带你们去找找看!”说着她就走出房外,彩绫同着卓君明跟出来,秋儿好像显得很兴奋,一个人跑在前面带路。二人跟着她一直下了楼,只发觉到整个大楼空空洞洞,没有一个人。

    彩绫道:“这里的人呢?”

    秋儿道:“李快刀平常是住在楼上,楼下是住着他的护院打手,这些人都派出去对付二位大侠了!”

    卓君明冷笑道:“原来这样,他们早已死了多半,看来是不敢回来了!”

    秋儿走几步停下来想想,再走几步又停下来想一想,忽然她像是触及了什么,立刻地调过头来,向另一条窄小的过道里走过去。她推开一扇门,进到一间房子里,摸索了一阵,又敲打了一下墙壁,失望地摇摇头道:“不对,这一间错了!”

    卓君明帮着她一连打开了几扇门,让秋儿进去察看,结果证明都不对。

    秋儿沮丧地皱着眉,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记起来了!”说着她放开脚步,一直走到底,又向后退了几步,指着一扇门道:“是这一间!”

    卓君明立刻踢开了这扇门,却见是一间很小的房子,里面空无一物,却吊有一盏大灯。

    秋儿呆了一下道:“奇怪……”

    她刚要转身步出,卓君明唤住她道:“等一下!”眼睛看着那盏被铁链子吊着的大灯,卓君明吟哦着道:“这么小的一间房子,为什么会装这么大的一盏灯?”

    彩绫冷冷笑道:“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卓君明身形略晃,掠空而起,左手一探,已结实地抓住了吊灯的铁链,使劲儿地向下一拉,就听到一阵隆隆声响,眼看着后面的那堵石墙霍地高升起来,秋儿乍见,惊喜地尖叫一声,猛然扑了过去。

    彩绫一惊,道:“秋儿小心!”话声未完,即听见秋儿惨叫一声,仰身就倒。那张姣好的面颊上,霍然中了一支银色短箭,箭头深入,以至于秋儿连话也说不出一句,顿时丧生。

    事出仓促,彩绫与卓君明都大吃一惊。

    郭彩绫探前查看了一下秋儿的伤势,认为已是无救,此时卓君明已怒吼一声,窜身掠入暗门。

    彩绫几乎与他同一个势子,二人身子先后落入暗门的一刹那,又听见轰隆一声,那扇石壁暗门又再落下来,整个楼全部似乎为之一震,像是要塌下来一般模样,彩绫因系后进,差一点即被落下的石门砸中,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无论如何,两个人都已进入在暗门之内。

    彩绫惊魂甫定,一打量眼前情形,只见眼前这间暗室的设计果然十分精妙。在插置石壁的两根油松火把照耀下,里面的布置一目了然。一条尚称宽敞的甬道笔直地伸展出去,甬道的尽头,通向一间石室,石室门扉紧闭,预料着那个李快刀与刘二兴等人,必然是藏身那里。

    彩绫冷笑一声,娇躯纵起,起落之间,已扑向门前。她艺高胆大,虽然身入虎穴,仍然一身是胆,身子一扑向前,左掌霍地向外推出,即由手掌心里发出了一股凌人的巨大力道。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那扇门顿时敞了开来。也就在这扇门突然敞开的一瞬,即见眼前蓝影一闪,仿佛一人当门直立。尚还不曾看清那人是怎么一副模样,随着那人衣袖拂处,即有一股极为尖锐的风力直向着彩绫面颊上射了过来。郭彩绫身子一个快转,左手轻抄,已把来犯的这枚箭矢抓到了手中。一支分量颇为沉重的银色短箭。

    发箭人显然具有相当的腕力,这一箭之力,相当可观,端的是可穿木碎石,一经射在人身,自是万无活理。

    发箭人一身蓝色长衣,黑脸膛,扫帚眉,高而壮的个头儿。然而,使人对他最感奇特之处,却不是他的外型,而是他那身奇异的装配,一双手腕子上的装配。在他那双长而有力的手腕子上,各自戴有一截银光耀眼的钢锁铁袖,看上去,的确奇怪的很,前所未见。那是两截用无数钢片串连起来的两截袖子,其作用似乎是作为护腕之用,只是再配合着一双类如鹰爪般锋利弯曲的手套,看起来可就兼而具有攻击的能力。手套与袖面浑为一体,其间是用无数截细小的钢链串联一体,因此随着这人的每一移动,即会发出一阵唏哩哗啦声响,用以对敌,可以不虑敌兵刃,攻防兼宜,端的厉害之至。

    郭彩绫方自将对方暗器抄在手中,蓝衣人已饿虎扑羊般的扑到了眼前。只听见一阵子锁甲声响,这人一双怒鹰般的利爪,已向彩绫面颊上抓了过来。郭彩绫娇叱一声,手中短刀霍地挥出,叮当两声,分别削在了来人的一双手腕上,这人由于钢锁片护着,不曾伤了皮肉,只是以彩绫刀身上所贯注的内家力道,自是可观,以至于那人踉跄着向后面退出,差一点跌倒在地。

    这时卓君明却由侧面闪身而前,他倒不是对付蓝衣人来的,身形闪处,快若飘风般的直向这间石室内切入。

    卓君明身子一切入,一口厚背紫金刀,搂头盖顶的劈了下来,他长剑一抡,当一声,把眼前紫金刀磕在了一旁,眼睛可就看见两个人,正自张惶万状的向着石室的另一扇门遁出。

    两个人当中,一个是柱着钢拐的瘸子,另一个却是秃顶红脸的胖子,前者不用说也可以想知是刘二拐子,后者也可由他那身讲究的衣着与神态上猜出来,正是那个无恶不为的奸商李快刀。

    这两人显然已被眼前的情形吓破了胆,不胜狼狈地夺门向外奔出。

    卓君明怒叱一声道:“姓李的,你给我留下命来!”他身子一矮,方待窜身而起,奈何身边敌人,却是绕不过,一口厚背紫金刀,贴着地面卷起了一天金光,分向卓君明全身上下劈扫了过来。

    施刀人矮胖的躯体,一身蓝衣,只凭他一连两式刀法,就可测知这人刀功不弱!

    至此为止,四个蓝衣人已经先后全都露了脸,这四个人也就,是通过宇内十二令那位总提调鹰九爷的关系派来的,负责训练红水晶基层实力的四个高手。

    先露面的两个人俱已作鬼,这后两个人,看上去较诸先前的两个人武技更为精湛。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快刀必然对这四个人许以重金,才迫使得他四人不顾生死地为之卖命。

    这人一口刀端的厉害,卓君明一时疏忽,差一点为他刀锋砍中,当时被逼退身,一足顿,退出丈许以外。

    那人把握住此一刻良机,手腕抬处,咔嚓一声细响,射出了一枚袖箭。

    卓君明旋身挥剑,叮!把那支来犯的袖箭格开一旁。他震怒之下,猝然以内力加诸剑身,长剑挥处,如影附形般地依附了过去。

    那人一口厚背紫金刀方自抬起一半,已吃卓君明长剑隔空划过,在左肋上方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那人恍然觉得对方这一手剑法中混有极厉害的剑术,不禁大吃一惊,再想从容脱身,哪里还来得及?

    卓君明长躯侧转,掌中剑却在侧身背转的一刹那作扇面似的挥出去,那人方自体会到冷芒袭体,其势已是不及。卓君明长剑落处,血光迸现,把这人左面肩头整个的砍削了下来,这人惨叫一声,踉跄跌出了六七步,一跤倒地,顿时昏死过去。

    现场另一面,彩绫似乎也占了上风,只是她的敌手,显然是个棘手人物,尤其是那一双锁子护手钢爪,却要较诸寻常兵刃,难敌得多。

    郭彩绫病伤压身,自不能全力以敌,饶是这样,对方这个黑大个子在她手下,却也没讨了什么好处,身上已多处负伤挂彩,只是仍然死缠着不放。

    卓君明剑劈对手之后,快速扑过来,大声道:“姑娘把这厮交给我吧!”

    说话时那人正自滚身而进,猝然乘隙而入,却把一双钢爪斜扬着直向彩绫肋间抓去。

    这一来,他可是自寻死路了!原来彩绫自幼随父亲郭白云练功夫,最注重的就是贴身功力,郭白云曾经传授过她一种叫“贴衣七剑”的厉害杀手,最是凌厉无匹。

    眼前彩绫故示松弛,予对方以可趁之机,等到那人一贴近身边,想要从容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蓝衣人身形甫一滚近,陡地长身而起,双腕乍现,刷刷刷!一连三抓。

    这三抓,还有名堂,叫做“夺命三抓”,可惜他此计早已在郭彩绫算计之中,钢爪落处,对方娇躯不过是左右略闪,随即相继落空。

    蓝衣人陡然觉出环身四侧,似为一种无形的力道紧紧束住,方自觉出不妙,待要退出,哪里还来得及?刀光乍闪,一蓬血光直由蓝衣人咽喉部位喷出来。蓝衣人身子旋风似的转出去,一跤跌倒毙命当场。

    郭彩绫一刀得手,身后丝毫也不停留,足尖点处,海燕般的向门外扑出。卓君明却也与她不相先后的,同时扑向门外。

    门外显然是另一番天地,白洁洁的一片白雪,覆罩着乱石峥嵘的大片废墟。寒风飕飕地吹着,四下里空无一人,二人四下打量着,卓君明恨声道:“糟了,莫非让他们跑了?”

    郭彩绫锐利的目光,却注意着雪地里清晰的两行足迹,她脸色苍白显然由于一连串的对敌聚力过甚,忽然松弛下来,有一点儿脱力的现象。

    卓君明已经注意到了,他关心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郭彩绫冷冷摇了一下头,明锐的一双眸子,却缓缓地在附近搜索着。

    卓君明正要说话,彩绫向他摆了摆手,指了一下地,卓君明顿时会过意来,暗道了声惭愧,某些地方他所表现的就是没有郭彩绫那般细心。

    彩绫微微冷笑了一下,随即往前面走了下去。卓君明心知她必有听见,当下忙跟下去。

    二人俱是施展上乘踏雪无痕轻功,是以雪地上不曾留下些许痕迹。

    冷风飕飕,当空有几只寒鸦在盘旋着,在一个较为高出的雪丘上,彩绫定下了脚步,这一带由于乱石峥嵘难以再看出明显的足迹,而附近断壁残垣,俱都可以用以掩身。

    看到这里,卓君明不禁心里凉了一半,郭彩绫冷笑着道:“你放心,他们跑不了的!”

    卓君明道:“姑娘可有所见?”

    彩绫那双深邃的眸子,在附近缓缓转动着,却大声道:“走,我们到前面看看去!”说罢踏石出声向前走了几步。

    卓君明不知她何以要弄出声音来,却见彩绫去而复返,重重的走,轻轻的回来,不着任何痕迹的又回到了原来立足的这块雪丘上。她这么做,显系别有用心。卓君明顿时会意,不由提高了警觉,静以观变。

    二人静静地停立在雪丘上,不曾发出一点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卓君明几乎有些忍不住了,正想向彩绫示意离开,忽然一粒小石子由侧面的石隙间滚落下来。郭彩绫立刻举手向卓君明示意,双双闪身两侧。

    两个人方自掩好身形,即听见一阵细微的“叮叮!”声,铁拐触地的声音。一个抖颤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雪地里。用不着看,即可以猜知这个人是刘二拐子。

    一点也没错,就是他,这家伙八成儿是吓破了胆了。只见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回路上过来,大概是认定了郭卓二人已经走远了,才敢偷偷地现身出来,他是存心再想转回到那间秘室里,却不意正中二人下怀,来到了眼前这个死角。

    刘二拐子边走边回头,一双铁拐子插行在崎岖不平的乱石地里尤其难行。他脸色狰狞,唇角上挂着阴险的笑,仿佛已经认定了逃得活命,心里充满侥幸的激动。渐渐地来到了眼前,就在这一刻,彩绫与卓君明双双现身而出,两个人像是剪空的一双燕子,蓦地现身,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身边左右。

    刘二拐子吓得怪叫一声,霍地举起拐杖,向着先到的卓君明头上就打。

    他如何会打得中?卓君明只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杖头,刘二拐子用力地夺了几下,有如蜻蜓撼石柱一般,休想拉动分毫,吓得他鬼叫了一声,松杖就逃,才跑了两步就倒了下去。

    郭彩绫、卓君明两个人,仍然站立在他身边左右。

    刘二拐了全身哆嗦着,发出了梦吃也似的声音:“幄……二位大……大侠……饶命……”

    他手里还有另一根铁杖,借着翻身的机会,陡然抡起,直向着彩绫身上打来,大概他欺侮彩绫是个女人,且又在病伤之中,却没有想到这个女的更是厉害,铁杖才挥出了一半,只觉得右半边身子,一阵刺痛,顿时,那只举在空中的手,就像是被冰冻凝住了,休想移动分毫。再看当前的郭彩绫挥剑作势,隔空指向自己,自那口短剑尖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森森剑气。刘二拐子虽非是武林中人,可是平素来往和结交的都是此道上的朋友,耳濡目染的却也知道一些武术功力名称,也听过“隔空点穴”这么一种说词。

    眼前情形,正是如此!刘二拐子身躯抖动得那么厉害,倾刻间汗如雨下,透过对方短刀指处,他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不堪,像是被一种力量强硬的支撑着,上下不得,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震得耳鼓发麻,那颗心就像是随时要由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嘴里发出话声:“女侠客……饶命!”敢情他还能说话,只是说些什么,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懂,更不要说别人了。

    郭彩绫短刃比着他,冷笑道:“刘二拐子,你的坏事做绝了,还想活么?”

    刘二拐子下巴打颤道:“饶……命……”

    “我问你!”彩绫说:“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凭什么要姓费的郎中害我性命?”

    “我……”刘二拐子口涎像挂面也似地往下淌着:“不是我的……主意……是……”

    “是谁的主意?”

    “是……李大……大……”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大”字,只是下面“掌柜”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

    卓君明在一旁忍不住道:“这种人姑娘还跟他多费口舌,干脆给他一刀,结果他算了!”

    刘二拐子听到这里,吓得半颠疯也似的怪叫了起来。

    郭彩绫冷笑道:“李快刀在哪里?”

    “在……”他想指什么地方,只是身子不方便。

    郭彩绫短刀向后一收,刘二拐子身子噗通一下子摔了下来。

    “在哪里?”郭彩绫眼睛逼视着他。

    刘二拐子抖颤的手往前面指了一下:“往那边跑……跑了。”

    “再问你一句!”郭彩绫说:“宇内十二令的鹰千里可在这里?”

    “在……”刘二拐子结巴着道:“大……大当家的,已派人请他老人家……今……今天就……到!”

    郭彩绫点了一下头,道:“很好,现在你可以死了!”一扬手,手中短刃倏地运劲向前一指,以内集功力透过剑身,点中了对方死穴。刘二拐子喔唷叫了一声,全身颤抖了一下,顿时一命呜呼。

    卓君明冷笑道:“姓李的莫非真跑了?”

    郭彩绫掠了一下散乱的长发,紧紧咬牙道:“走,我们追下去!”

    二人踏着高低不平、起伏峥嵘的乱石,前后左右找了一遍,却不见任何人迹。忽然附近传过来一声马嘶声,二人闻声一惊,相继施展身法,快速地循声扑过去。但只见眼前有一个三五丈方圆的湖泊,这个时令里,湖水早已结成了硬冰,平滑得就像是一面镜子,湖边原本栽种着几棵垂柳,只是早已枯萎,不见绿叶,但见朽树枯枝,倍感凄凉!另外,在环湖周围,衍生有许多高过一人的芦苇,也都枯黄不堪。就在芦苇草丛里,系着三匹壮马,一个蓬头蓑衣的童子,正自惊吓地向二人看着。

    卓君明冷笑着向彩绫道:“看来我们是来晚了一步,却叫那厮逃脱了!”说着遂向那童子走过去,披蓑童子抱着两只胳膊,吓得节节退后,一副可怜样子。卓君明站住脚,道:

    “你用不着害怕,我不会杀你的!”

    那童子陡地跳起来转身就跑,才跑了一步,却意外地发觉到卓君明敢情已又站在眼前,他快转过身子,郭彩绫也站在了他面前,两边路都被人家堵上,那童子才傻了眼。

    大概是在荒野地里停的时间太久了,冻得他直淌着鼻涕,不时地抬起手来,用破棉袄的袖子揩着。

    卓君明道:“李大当家的是不是已经骑马走了?”

    那童子点着头。

    “往哪里走了?”

    “那边。”他伸手指了一下。

    “是谁叫你等在这里的?”

    “刘二当家的!”大概觉得这男女两个人,不如想象那么可怕,他的胆子也就放大了。

    卓君明冷笑了一声,与郭彩绫对看了一眼,思忖他说的都是真话,对方一个不懂事的马童,也就不难为他。当下,卓君明走过去牵了两匹马,向那马童挥手道:“刘二拐子已经死了,尸体就在那边,你把他驮回去吧!”

    马僮瞪圆了眼,吓傻了。

    卓君明遂向彩绫道:“我们走吧!”

    郭彩绫显然很失望,猝然间消失了先前的那股子锐气和冲劲儿。飕飕的风吹过来,她觉得很冷,胯间的伤处更不禁隐隐作痛。丢了手上的那口短刀,她无精打采地走过去,翻身上马,径自策马前行,卓君明心情更似较她沉重得多。

    两匹马并辔而行,踏过了一片荒地,才看见一条黄土驿道,道上有两条压得很深的车轮印子,却不见有什么人迹来去。二人各怀着满腹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前行了一段路,看见道边石碑上刻划着有箭形的指标,一边指着蔡家坡,一边指着宝鸡。

    卓君明冷冷地道:“那李快刀经此一来,早已吓破胆,断断是不敢再回去了,我们就循着这一条路,往蔡家坡一直下去,一定能追得上他!”

    彩绫几乎也没什么主意,略微点了头。

    两匹马继续前进,却见道边有一摊新马粪,这一个发现证明了卓君明的猜测没有错,李快刀果然是朝这个方向逃下去了。预料着李快刀前去不久,二人打起精神,双双策马疾驰下去。

    这一程快马奔驰,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了蔡家坡这个地方。

    两匹马累得浑身汗下,身上沾满了泥沙,再要跑下去,就非得躺下去不可,不要说马了,马上的人也感觉着吃不消。

    彩绫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卓君明却注意到她后胯伤处,渗出了一大片的鲜血,分明是过于震动的缘故。“姑娘可要找一家客店,住下来歇歇?”

    彩绫点点头,似乎连说话力量也提不起。

    卓君明策马在头里带路,两匹累马拖着疲倦的躯体往前面走,附近民家,都像穴居,难得看见几间象样的房子。前道有一个十字路口,算是这镇市惟一的一条大路,就在道边,盖有一座竹舍,占地颇大,悬有一块“蔡家老店”的招牌。卓君明在店前翻身下马,回身向彩绫道:“就在这里先歇下来吧!”

    彩绫点点头,随即翻身下马。

    卓君明这才发觉她的坐鞍都染满了血,由不住吓了一跳,彩绫苦笑着把身上的斗篷拉下来,向着卓君明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她一向称强好胜惯了,自不愿以伤病示人,卓君明看在眼里,心中好生难受。

    蔡家老店门侧搭有一个茅草小棚,是专为南来北往客商钉马掌的铁匠铺,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传出甚远。一个毛头小子由棚子里钻出来,过来就拉二人的马,问明了卓君明是住店的,回头向着里面吆喝一声,也没听清楚他叫些什么,即见由店里跑出来一个伙计,乍看之下,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原来那伙计,披着一整块羊皮,只在皮上挖一个洞,把头钻出来,整个身子连两条腿,全都遮在羊皮里面。猛看过去,真不禁吓上一跳。

    卓君明叫他开两间房子,那个伙计用十分惊异的目光,打量二人几眼,才转身向店里步入。

    荒村小店,谈不到什么排场,光线也不好,大白天屋子里还点着火把,油烟子把四面墙壁熏得黝黑。这个翻穿羊皮的伙计也看出了来人是两个阔客,特意为二人找了两个上好的洁净房间。所谓上好的洁净房间,其实也不怎么干净,只是在黝黑的墙壁上多贴了一层桑皮纸而已,房子里除了一张炕(注:北方人冬季多睡炕,外系泥灰,内里燃薪,以供取暖),只有一张破八仙桌,两把椅子。

    卓君明把一间较为干净的让给彩绫住,特意叫那个伙计把被褥重新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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