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十五 (第1/3页)

    鹰千里忽然放下了他的烟袋杆子。

    雪豹子白胜怔了一下。

    一掌金钱念无常忽然搁下了他手里的鸡心茶壶。

    三个人虽然表情各异,动作亦有先后,可是却有一点,显然是共同的——那是他们都确实听见了什么。

    鹰千里一双灰白的眉毛,倏地向两下里一分,一对招风耳,本能的向后移动了一下。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却是再也没有听见什么。

    “九爷,”雪豹子白胜道:“你听见什么了?像是有人在叫。还是牲口?”

    鹰千里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不像是马!”

    一掌金钱念无常眉头皱了一下:“老关送客也该回来了!”

    雪豹子白胜伸手操起了他的虎尾鞭,道:“我瞧瞧去。”一边说,一边伸手推开了扇户。外面黑漆漆一片,冷风袭进来,真有股子冷劲儿。

    鹰千里轻咳一声道:“白老三,带着你的暗青子,万一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记着吆喝一声!”

    雪豹子白胜嘴里答应着,却不经意的笑道:“真要是有什么,那个人准是瞎了眼了,敢在你老爷子面前闹事,岂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话声一落,就手由椅子把上,拿起了他装盛暗器的豹皮革囊,囊中是一叠甩手箭,这二十四支甩手神箭,对雪豹子白胜来说,堪称一绝。再者,他那一身杰出的轻功,也是好样的,只见他单手向窗外一探,矮小的身躯,在一个极其利落的翻身势子里,飕一声,已倒卷出去,轻比狸猫似的已踏上了瓦脊。往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风惊草动?雪豹子白胜略一顾盼,遂即展开身法,施展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三起三落,已经扑出十丈以外。

    面前是一片泥泞混淆的马场,隔着这片场地,才是沿着场边建立的几排房舍。雪豹子白胜身子由瓦脊上拔身而起,平沙落雁似的向着场子里飘身下落。他身子方一站定,却觉出面前人影一闪,一股衣袂飘风之声,直向他面上卷了过来。雪豹子白胜几乎连什么人都没有看清楚,只觉得黑忽忽一领衣衫迎头袭到,他肩头晃动,向左面跃出了一丈五六。尽管如此,他仍然被那领衣衫上所带动的劲风,大大的震摇了一下,尤其是右面肩头,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那般的炙痛。

    白胜这一惊,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右手伸处,缠在手腕上的那根虎尾鞭刷啦一下子抖了个笔直,鞭梢指处,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那个人:二十七八的一个大小伙子,一身黑衣服,灼灼的眼神里含蓄着那种“杀之而后快”的仇焰,高身材,当得上雄姿英发。白胜禁不住吃了一惊,他已经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根本无需多说一句话,那种显露的敌意,已昭然若揭。

    “朋友,你好大的胆子!”白胜自恃着一身武功,又因鹰千里、念无常呼之即现,为此却不曾把来人看在眼里,“这铁记马场也是你来得的地方!”他冷笑道:“你报上个万儿来,好容你白三爷打发你上西天去!”说话时,他手里的那根虎尾鞭,仍然平持在手,笔直的指向对方面门。

    软兵刃能够这么使唤的,在武林中还不多见。

    黑衣人看着他点了一下头:“你大概就是那个叫雪豹子白胜的人了!”

    白胜嘿嘿一笑道:“不错,朋友,你报个万儿吧,白三爷的耳朵有点聋,你得说大声一点!”

    黑衣人笑了一下,露出了嘴里的白牙:“姓白的,你大概自恃着你的功夫不错是不是?”他冷冷地道:“这一次你可碰见了厉害的对头了!”

    白胜自然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流,二人对答之际,他已暗自运气,把内力聚集双腕,力道转移,虎尾鞭哗啦一声软垂了下来。

    一叶知秋,黑衣人诚然当得上是高明的人物,木讷的脸上,带出了轻松的笑容,笑容却含蓄着几许诡异。

    雪豹子白胜早已等不及,就在虎尾鞭方一垂下的当儿,他足尖飞点,捷比飞鹰般的已向着黑衣人腾身扑到。他早已窥好了下手目标:黑衣人的那双“招子”。瘦小的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在甫临黑衣人当头的一刹那,蓦地成了头下脚上之势,鸟爪似的一双瘦手,各分二指,直向黑衣人一双眸子上强摘了过去,真是既快又狠。

    一出手,就看出了白胜其人的凶狠阴毒。如以这个人一身轻功而论,确可当得上高明杰出,二人距离甚近,雪豹子白胜早已盘算好了,他这一手“巧摘天星”,自问施展得十拿九稳,以过去经验而论,还很少有人能够逃的开的。黑衣人说的不错,白胜这一次可真遇见了厉害的对手了!

    眼前这个黑衣年轻汉子,似乎惯于以静制动,如非必要,简直难以看得出他出手还击。

    雪豹子白胜那么快的身法,加之于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却仍然慢了一步。

    只在微微的一个点头势子里,白胜双手同时落空,瘦小的身躯一个快速的挺翻,已经转到黑衣人身后。这一手在他来说,像是早已盘算好的,一招落空,紧接着这第二招“倒点天心”,看来较那一手“巧摘天星”更见狠毒。

    只听见刷啦一声,虎尾鞭抖直了,以鞭代剑,直向黑衣人背后志堂穴上点了过去。他的鞭势一递出去,才知道敢情又落了空招。

    这么近的距离竟然会扎了个空,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一鞭扎过去,才恍然觉出那袭黑衣人之后,敢情是空洞洞的,一招失手,可就有丧命之危。雪豹子白胜大惊之下,掌中鞭向后一撤,接着用劲一甩,虎尾鞭梢怪蛇也似的倒卷起来,想认着对方脑袋上抽过去。黑暗中却探出了一只手来,看上去真比电还快,只一闪,已拿住了他的虎尾鞭。雪豹子白胜一惊之下,才恍然发觉黑衣人敢情站在自己身后。夜色本黑,对方又穿着身黑衣,再加上他行动如风的飘忽身法,简直无从辨别。

    白胜一惊之下,手脚并起上劈华盖,下踢丹田,同时向黑衣人再番攻到,一招二式,黑衣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全心全意的与他对手,带着三分作耍,七分认真的神态,只是拿对方试探着他诡异的身手。这时见状,他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一起手中鞭,不过是用了五成劲道。

    五成劲道,也足以惊人了!雪豹子白胜竟是难以阻遏住他所加诸在虎尾鞭上的那种劲道,只听见“哗啦!”一声鞭响,白胜的身子足足飞起了有七八尺高下,一跤栽倒在烂泥地里,“雪豹子”成了“泥豹子”。

    在泥里打了两三个骨碌,才站起来,虎尾鞭敢情已到了对方手上。“姓白的,你还差的远!”黑衣人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神态,冷冷地看着他道:“有什么本事你尽管施展,看看能伤得了我一根寒毛不能!”

    雪豹子白胜看着对方,心里是透骨发抖,他知道遇见了厉害的对头了,原想出声吆喝,只是他素日要面子惯了,这副狼狈样子如落在了鹰千里眼中,简直太丢人了。再说,就这么甘拜下风,也实在有点不甘心。

    “相好的,”他紧紧地咬着牙道:“铁记马场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小子,你接着我的吧!”话声一落,身形猝然向后面一拧,左腕翻处,刷!刷!刷!一连发出三支甩手箭。三支甩手箭一经出手,却是上下连成一线,黑夜里夹着几缕劲风,一闪而至。

    黑衣人轻晒一声,鞭势轻抖,只听见“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支箭来得快,退得更快,随着黑衣人挥动的鞭势,分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散落开来。

    雪豹子白胜怒吼一声,身形再转,身子如同旋风般的向左面挪开来。随着他身子挪动的这个弧度里,一口气发出了七支箭。

    七支箭虽说是出手略有前后,可是由于手劲的不同,最后到达目标的时间却是一致的。

    如果仅以暗器手法上来说,雪豹子白胜这一手“七星伴月”的打法,堪称绝妙!

    七支箭,七个角度,却在同一个时间内同时袭到,就暗器手法上来说,称得上是无懈可击。

    夜色里,那个黑衣人身子像陀螺似的一个疾转,飘出了丈许以外。

    雪豹子白胜特别注意的看着他,才发觉到七支箭敢情一支也不曾射中,非但都落了空,而且一支也不少,全都落在了对方手上。白胜只觉得脑门一阵子发炸,顿时愣在了当场。

    人影一闪,黑衣人又到了他面前。雪豹子白胜倏地一惊,后退了一步,那人冷锐的一双眸子紧紧地逼视着他,使得白胜几乎连反身逃走的勇气都为之丧失。倒不是他没有想到要逃,而是逃不逃得了的问题,以其逃不了,干脆就不要逃还好些。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对方,雪豹子白胜情不自禁地兴起了一阵子战栗。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道:“宇内十二令的气势差不多该尽了,这个组织里,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都逃不过应该遭到的报应,你虽然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却也不例外。”

    在他慢吞吞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雪豹子白胜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潜力,忽然由对方站立之处溢出来,一时间自己全身都处在对方这种无形的力道控制之中。

    他顿时面色大变,由于那股猝然加身的无形力道,奇寒刺骨,使得他的身子更加颤抖剧烈。

    黑衣人根本无视于他的反应,他手里玩着那一束七支甩手箭。

    这些箭矢,每一支仅不过只有半尺长,粗如小指却系精钢打制,属于宇内十二令专属的兵器制造所所铸造,每一枚上面都铸有这类字模标志。

    那也许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动作,只见他右手二指比作剪刀的形状,向着一支箭矢上剪去,两指夹箭之下,这支箭矢登时从中一折为二。

    第二支也是如此。

    第三支、第四支……七支都是如此。

    雪豹子白胜只吓得胆上生毛,他睁大了眼,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的这些动作,只见七支甩手箭,在对方那双肉指剪夹之下,已变成了十四支,纷纷坠落地上。

    白胜两片牙骨在战抖,呐呐的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着,不予置答,却又继续的玩弄着手上的那根虎尾鞭。在他双手玩弄之下,粗如鸡卵的虎尾鞭身,一节节的折断在地。

    雪豹子白胜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再真实不过。

    甩手箭腰折十四,虎尾鞭变成七截,黑衣人显然具有传说中的那种“气集”功力,否则万难致此。

    其实气集这两个字眼,到底是属于一种什么功力,白胜根本就搅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么种称呼罢了。

    黑衣人把手上的破铜烂铁清理干净以后,向着他面前的白胜一哂,道:“你知道这种功力么?”

    白胜战栗着,说道:“是……气集功夫……吧!”

    黑衣人冷笑道:“这真难为你了。”

    白胜害怕的说道:“请……开恩饶命……我……”

    黑衣人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我正是在等着你说这句话,我想你会说的。”说到这里,脸上显现出一种快意:“我原以为你们宇内十二令的人都是什么了不起的汉子,今天一看,不过尔尔,令人齿冷!”

    白胜双膝在抖颤着,差一点可就要跪了下来。

    黑衣人冷笑道:“你既然已经开口讨饶,我却就不便再赶尽杀绝……”白胜心里一松,刚要出声道谢,黑衣人却笑道:“只是却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你!”

    白胜打了个冷战,才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黑衣人话一出口,身子已如同电闪而进。

    白胜自忖着他要向自己出手,大吼一声,双手同时撩起来,用“双插手”的狠厉手法,反向黑衣人两肋上插了过去。

    那真是一式巧妙的动作,黑衣人的双手,那么翩然的翻起来,有如骤展双翅的鹰鹫,连同着他那魁梧的身子,也像是忽然升高了三尺,紧接着那双翻起当空的手掌,却有如山沉大地般地落下来,其势有如奔雷骇电,快到难以想象。

    白胜立刻就为那种巨大的力道镇压住了,全身上下像是勒了一道紧身箍。他的手不过才递出一半,只觉得肩上一痛!彻骨的一阵奇痛,两处肩头,已吃对方黑衣人抓了个结实。

    雪豹子白胜怪啸一声,还想在危机一瞬,以双乎插入对方的腹脏,只是他却失去了这个机会。黑衣人那双搭按在他肩头上的手掌,忽然一收,仿佛听见咔喳的骨折声,在他十指力抓之下,白胜的两处肩骨,已碎成几节。

    黑衣人双手猝翻,白胜身子就像箭也似的掷了出去,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儿,当场疼昏了过去。

    一声尖锐的胡哨,划破了眼前的静寂,紧接着是一人破锣般的嗓音,大声的在吆喝着:

    “拿人呀!”

    “不好了,死了人呀!”

    锣声当当,静夜里分外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

    马场四周的舍房里,立刻亮起了灯光,无数条人影,相继的包抄过来。

    灯光、火光由四面集中过来,清晰的照见了场子里的那个黑衣人。

    他好像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意图。脸上罩着阴沉的气色,目光炯炯,神采飞扬,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的英雄气概。

    一个扑上来的人,也是最早发现他的那个更夫。一手持刀,一手提锣,这小子大概是仗着人多势众,要显显他的威风,身子一扑上来,二话不说掌中刀搂头盖顶的直向着黑衣人顶门上直劈下来。

    黑衣人抬手拿住了他的刀锋。这名更夫虽然施出了他吃奶的力气,却休想夺下他那口刀来。黑衣人根本就不把他当一回事,甚至于不看他一眼,那双充满了炯炯智光的眸子,只是打量着四下里扑奔而来的人群。

    灯光、火光、刀光熔成一片,全马场的人都出动了。

    黑衣人那种气势,好像并不曾把这些看在眼睛里,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略一顾盼之后,随即向一个人身上集中!这个人似乎深具不凡,在众相奔啸的同时,却保持着一份属于他自己的宁静。

    宁静并不就代表和平。透过这个人那双深湛的眸子,可以窥测出他深深压制在内心的那种愤怒与惊讶。

    鹰千里似乎在第一眼里,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黑衣人是谁。他的惊讶似乎不无道理,因为他已经发觉到对方那个黑衣人,显然已非当年“吴下阿蒙”。

    一个身具异功的人,绝不会轻举妄动,鹰千里这么老远的打量着他,井非是没有道理,他是在窥伺着对方的实力,出手的招式,在哪里能发现出某些空隙与破绽。

    一掌金钱念无常就侍立在左侧方。这个人似乎和鹰千里一般的阴森可怖,由他的平静表情里,可以猜测出这个人的遇事沉着。

    更夫仍在用力夺他的刀,一张脸涨得面红耳赤,只是虽是施出了平生之力,也休想夺下来,甚至于那口刀在对方二指拿捏之下,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黑衣人的眼睛只被一个人所吸引着,鹰千里。除了这个人以外,好像在场的任何人,都不曾瞧在他的眼睛里。

    一片乱嚣里,这些人已把他团团围住。

    灯光聚集之下,把这个黑衣人照得一清二楚,他那双眸子,却有如磁石引针般地,只是打量着一个人——鹰千里。那种表情显示出,好像只有鹰千里这个人,才称得上是他的敌人,只有这个人,才够资格与他一争长短。当然,他也并没有疏忽站在鹰千里身边的另一个人——一掌金钱念无常。

    人的神态与气势,本身就是用以自防的一种武器。

    黑衣人虽不曾开口说一句,可是显示在他冷峻面颊上的那种神采,却使得这些来犯的人都有所恐惧,不敢贸然近身。

    夺刀的更夫,仍在夺他的刀,他似乎有不得不夺的苦衷,因为那只持刀的手,已被刀柄上所传出的一种力道紧紧地吸住,因此他并非是在夺刀,而是急欲想摆脱那种力道,这种情形自非本人所能洞悉。

    忽然,黑衣人像是厌倦了更夫的纠缠,只见他那只拿刀的手轻轻向外挥动了一下,那名更夫连同他拿在手里的钢刀,一齐被抛向了天空,足足飞起了三丈高下,一头扎在了烂泥地里,登时就闷了过去。

    仅凭二指之力,一举手间,把一个人抛上了高空,这种武功端的是不同凡响,现场各人在目睹及此的一刻,俱都吓得呆住了。

    跑在最前的两名驯马师,各人挺着一杆长枪,由于奔驰甚急,演变成非刺不可的情势,随着其中一人的一声断喝,两杆长枪一左一右,同时向着黑衣人胸侧刺到。

    血红的枪穗子像是两朵红花般的猝然爆开来,枪尖子像流星似的划出了两道亮光。

    这么近距离的狠挺直扎,确是骇人!

    众人爆雷般的,吆喝了一声,取意自壮声势!

    眼看着雪亮的枪尖即将贯扎入黑衣人左右两肋,臆测着一旦刺中之后的结果,各人心里的激动,汇集出一片狂流。

    就众人眼看着即将爆发出的那声吼叫之前,黑衣人的双手恰于这时同时递出。

    深悉各类武功的鹰千里与念无常,看到这里、都禁不住心里动了一动。

    黑衣人施展的是一手“燕双飞”,这一手脱胎于武当派的徒手招式,还不曾见过有人施展得这么利落,不文不火,不快不徐,就一个练武者来说,功力达到这种境界,那是极为罕见的造诣!

    两杆长枪的枪锋,已被黑衣人抄在了掌握之中,枪身是粗如核桃般的紫藤心,具有坚韧的弹性。

    两名马师是安心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上这么一手,力量运足了,狠命的挺刺之下,足能裂革洞石。

    只是在黑衣人坚而有力的手握之中,两位马师的这股力道,却是无从发挥。

    眼看着两杆长枪的枪身,在巨力加诸下,变成了弓也似的形状,随着黑衣人的拧枪上撩,双双飞天而起。由于枪身本身的弹性,再加上黑衣人的推波助浪,两个人飞起来的势子,可要比方才那更夫要高多了。

    足足弹起来有四五丈高下,噗通!噗通!两声巨响,不像是人,倒是像空中坠下了两个大冬瓜,这一次可保不住要出人命。两个人在泥巴地里相继的翻了个身子,随即不再移动。

    灯光连同着的脚步,迅速地移了过去。乱嚣里,有人高声叫嚷着二人的死讯,晴空一隼鹰千里脸上再也挂不住了。由嘴角轻轻拉起了一丝冷笑,鹰千里的身子真像是鹰隼一般的快捷,起落之间已腾出三丈以外。也就在他的身子方自落下的一瞬,一掌金钱念无常也跟踪着来到了眼前。

    晴空一隼鹰千里那双细长的瞳子,在对方身上转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肯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了这个人。

    “如果鹰某招子不空,”鹰千里冷冷地道:“我们以前应该见过,是不是?”

    黑衣人点了一下头道:“不错,我们是见过。”

    鹰千里往前迈了两步,道:“在秦州?”

    “不错!”黑衣人冷笑着道:“甚至于再前一点,在四郎城我们也见过。”

    鹰千里那张满布皱纹的苍白老脸,突然变得更冷了,“这么说朋友你是姓寇了?”

    “不错,寇英杰!”

    鹰千里重复的念着寇英杰这三个字,忽然像夜猫子似的怪笑了一声:“我记的你,记得很清楚!”鹰千里打量着他道:“那夜你背负着郭老侠与我为敌……我不会忘了你的。前此在白马山庄,你那条命,更是拣回来的。姓寇的,你这一次来,是想干什么?”

    黑衣人敢情是阔别甚久的寇英杰!除了满布的风尘之色,看上去他倒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体魄似较以前更为魁梧,再者,紧扎在他背后的那口长剑,更似较诸一般宝剑,要长出许多。听了鹰千里的话,他微微冷笑道:“姓鹰的,你们宇内十二令也该收敛一下了,太猖狂了,我是在代你们整顿一下门风!”

    鹰千里冷森森地笑着:“这么说,前些时候,连挑了我们三处分舵的人就是你了?”

    “不错,是我。”

    “你的胆子不小!”

    “胆大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干,”寇英杰慢吞吞地接下去道:“我的计划很扎实,先小后大!譬如说,先拿贵坛的分舵下手,再下去是十二处分令……”

    鹰千里哼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再拜访你们的总令坛。”

    “哈哈!”鹰千里再一次的发出了那种笑声,细小的双眸倏地睁大了许多:“姓寇的,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眼前有姓鹰的在这里,你接得住么?”

    寇英杰微微一哂道:“试试看吧!”

    面前人影一闪,跑过来一个人,张惶的向着鹰千里道:“回总爷的话,已经找着了关令主和李掌柜的。”

    鹰千里道:“人呢?”

    那人向着寇英杰看了一眼,呐呐的道:“都……死了!”

    鹰千里哼了一声,紧紧的咬着牙,那个人匆匆退了下去。

    双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有经验的人,都能感受出来那种郁积的浓厚气氛,现场一片肃杀!

    鹰千里缓缓地抬起一双手,整理着头上的一顶缎质风帽,两只白瘦的手,微微颤抖着,实在难以想象出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够有什么杰出的武功。

    寇英杰却绝不轻视他,他冷锐的一双目光,紧紧的逼视着鹰千里,深知这个人的诡计多端与阴险成性。

    “李掌柜的可是死在你的手下?”鹰千里紧紧的咬着牙,这些话几乎全是用鼻音发出来的。

    寇英杰道:“不错,是我下的手!”

    “为什么?”

    “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鹰千里嘿嘿低笑着,矮小佝偻的身子已转向一旁。

    忽然,站在他身边的一掌金钱念无常往前面挺进了一步,这一步看似无奇,其实却深具作用,鹰千里与寇英杰之间的紧张气氛,大大的为之缓和了下来,双方已将具体成形的战争形势,忽然被念无常踏进的一步,消弭于无形。

    岂止是寇英杰,就连鹰千里也大感出乎意外,他素日只知道念无常这个人,武功出众,在本门众多手下,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至于对方到底杰出到如何一个程度,他却是并不清楚。而眼前这一刻,只凭念无常这前踏的一步,忽然使得鹰千里了解到了这个人的高明程度。重点就在念无常踏进的这一步上,能够在举步之间消弭了战争的形态,当然大不简单。只凭这一点,也足以令鹰千里暗自里击节赞赏。

    其实战争的形态不应该说是消弭,而是转移了。

    现在面对着寇英杰敌视目光的人,已经不再是鹰千里,已换了念无常。

    念无常当然知道面前的寇英杰大大的不可轻视,否则鹰千里绝不会与对方僵持这么久。

    念无常其实根本没有制胜对方的把握,然而这一场硬架却势在必打。在宇内十二令总坛里,他一直被讥讽为“吃闲饭”的人,天生的硬骨头,再加上口齿笨拙,不会奉承钻营,眼看着别人个个都发了,深得重用,却独独只剩下他一个,现在好不容易补上了一个令主的缺,却又是有名无实,眼前正好是一个好机会,凤翅铛关雪羽死了,他这个令主的缺可是又是空了下来,一掌金钱念无常想这个缺可不是一天半天了,他可不愿意再拱手让给别人。就因为这样,他才挺身而出,要在众人面前立功。

    这个机会,实在不容再错过。鹰千里实在巴不得有一个得力的人,为自己接下这一阵,倒不是他怕了寇英杰,而是以今日的身分,实在不便轻易出手对搏。在他看来,念无常足以对付这个寇英杰。是以,就在念无常踏进的同时,他身子已巧妙的退到了客卿的位置。

    他无须要再出声招呼念无常注意对方,因为后者自从一踏进了眼前战圈,立刻就体会出来自对方敌人的强大压力,他身子一连向左面旋开了几步,才在一个较为有利的位置上站了下来。尽管如此,在念无常感觉来说,依然大不轻松。

    寇英杰在念无常旋身避走时,同时向前踏进了三步,因此在念无常一经站定之后,才发觉到情形益加险恶。

    这种情形,对于现场每一个人来说,除了鹰千里以外,都是大惑不解。他们绝难体会出这种动作的用意。只有鹰千里心里明白,他打量眼前二人的情势,即可确定他们双方事实上已经在互搏了。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念无常、寇英杰,两个人四只眼,磁石引针也似的吸在一块。却不要小看了这种战斗的形势,当事者之一的念无常已经有不胜负荷之苦。他忽然感觉对方这个姓寇的,敢情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简直是出乎他意外的强大,透过对方身上所逼近过来的那种凌人的气概,已像十数只无形的手,或是无数个对方这般的人,分峙在他身侧左右,他立刻就感觉出被那种无形的力道紧紧的控制住,休想转动自如。这种感触在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过去虽然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一两次动手方式,只是由于对方的功力不纯,万万不同于眼前这个寇英杰。忽然,他后悔了,恐惧亦随之而起。心里已经感染了恐惧的气势,则形诸于外的气氛,顿时相形见绌。

    寇英杰一连踏进两步,念无常双足虽是固守住原来的位置上,只是身躯却有如稻草人那般的摇晃起来,一时,他紫黑的脸膛上,现出了大颗的汗珠,上胸剧烈的起伏不已,这种情形就像是他肩负着干斤重担,大有不胜负荷之态。

    反之,寇英杰却表情泰然。他决心要给对方这个强出头的念无常一个厉害,是以一经选定对方为敌之后,即刻全神贯注。

    强大的内在潜力更向对方伸延过来,须知寇英杰得力于朱空翼杰出的内功传授,其中石穴风柱一功,更是前古未闻的空前造就,一经提聚逼运而出,即形成无形而有劲力的强力感应。这种强大的内聚力道,不要说眼前的念无常惊惶失措,只怕当今武林除了朱空翼之外,再也难以找出第二个人能够提供抗拒这种力道的经验。

    随着寇英杰的脚步一步步踏进,念无常的表情也愈见狼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