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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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第1/3页)

      这串红灯的形状大小,俱与当年闹得江湖纷纷不宁的红灯一般无二。

    多年不见了,乍然一观,无怪韦明远要心神不宁了。

    萧环轻声道:“好好地怎么又会出现这东西了?”

    韦明远沉声道:“懂得利用这东西的人,定是旧交,走!看看去。”

    两人遂展开身形,直向那座山头扑去。

    走了约模有盏茶时分,已到临近,说也奇怪,那串红灯,突然完全都隐去了,连一丝踪迹俱元。

    韦明远与萧环搜了半天,除了地下留有一两只残蜡之外,毫无其他迹象。

    韦明远忍不住朗然发话道:“是哪位朋友,既然红灯相召,却又藏头缩尾,是何居心?”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有人嗤地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不但听得令人毛骨惊然,而且还引得山谷响应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冷笑似的。

    韦明远听得那声冷笑,不由心头一惊。

    空谷回声本不足为奇,可是这人以低低的一声冷笑,居然也能引得四谷响动,足见这人的功力高得不可思议。

    等过了一下,那冷笑的回声,方始歇了下去。

    韦明远一正心神,又对着空处朗声发话道:“朋友既有那等深厚的功力,何以不敢出头相见,尽效那些鼠辈的行径干什么?”

    语音方落,不远处的山谷中突然又发出一阵凄厉的长呼声:“韦明远……”

    这一声更似厉魅召魂,叫得人心胆俱栗。

    韦明远纵然艺高胆大,也被这一声叫得毛发直悚,微感心悸,低声道:“这恐怕又是东方未明在江湖上的那套鬼技重施。”

    他与杜素琼再次离山游历之际,就在湖上领教过巧匠东方未明的鬼魅伎俩,故以触起记忆。

    萧环摇头道:“不像!那次我也在场,东方未明的功力造诣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而且据我所知,方今江湖上到达这种境界,还真找不到有谁。”

    韦明远沉思着尚未答活,另一处的山峰之后,又有人微响道:“嗤!妇人井蛙之见。”

    这次韦明远已有准备,那边话音刚落,他已足尖一点循声赶上。

    可是那儿除了丛草小石之外,全无人影。

    说话的人已经隐去了,好快的身法。

    韦明远心头狐疑,忍不住又出声道:“朋友到底是哪一位?”

    “昔年世上追命人,今日黄泉勾魂客,小子!这么快你就把我忘了。”

    语音凄厉,而且就发自他脚前的地底。

    韦明远大惊道:“会是你……”

    地下又狞笑道:“若不是我,怎会在九幽之下与你对话?”

    韦明远胆再大,至此也不禁吓变了神色。

    萧环也跟着过来,惊问道:“师兄!听见这地下的人是谁了吧?”

    韦明远变着颜色道:“说来难以相信,这声音分明是为我掌下击毙的白鹰白冲天!”

    萧环一惊道:“此人会复活吗?”

    韦明远道:“我亲眼看他周身全焦而死,却不知怎会复活,可是声音明明是他。”

    萧环道:“可能会有人乔装吗。”

    韦明远道:“纵然是有人乔装,声音也很难如此相像。”

    说话之间,地下忽而厉笑道:“小子!别乱费疑猜,老夫就是老夫,岂是别人乔装得了的?”

    韦明远厉声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地下又大笑道:“太阳神抓下只有必死之鬼,哪有偷生之人,我若是人,又何必要在地下跟你讲这番鬼话。”

    笑声惨厉,语意更是骇人。

    韦明远骤觉背上一阵冰凉,已是冷汗一身,鼓起勇气再问道:“今天你想干什么?”

    地下又是一阵阴笑道:“多蒙掌下超度,老夫死而戾气不散,今晚找上你,只想叙叙旧……”

    由笑声,由语声,韦明远确定他是白冲天无疑,乃大声道:“你我幽明路隔,无旧可叙,你若是想叫我偿命,不妨痛痛快快的表示一下,只要你有本事,韦某断然不惜一命相偿。”

    地下阴恻侧地一笑道:“哈……我实在有要你偿命之意,不过不会这么痛快。”

    韦明远忍道:“你想怎样?”

    地下冷冰冰地道:“从今天起,我要不断地盯着你,闹得你日夜不得安稳,使你神经错乱,受尽折磨而死。”

    韦明远忍无可忍,突然一掌向地下拍去,“太阳神抓”运足十成功力,暗空中红光直闪,掌劲到处,岩石溶成红浆,四谷皆动。

    地下却在另一处哈哈大笑道:“小子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太阳神抓进步多了,居然能够到达有形无声的境界,可喜可贺,不过你掌力虽强,只能伤得世上之人,老夫已成地下之鬼,无形无质,你又能奈我何?”

    韦明远厉叫道:“白冲天!你生是卑鄙之人,死也是卑劣之鬼,你要是真的戾气不散,就应该钻出来,咱们痛痛快快地再拼一下。”

    地下默然片刻,忽而道:“你这句话倒是不错,老夫生前也曾震动江湖一时,岂能容你如此侮辱,也罢,我就与你面对面地拼个几招。”

    韦明远闻言,忙自蓄劲准备,同时加紧游目四顾,想着他从哪儿钻出来。

    谁知地下寂然半晌,全无声息。

    韦明远等了片刻,耐不住叫道:“白冲天,你还在不在?”

    地下生怒道:“我当然在,老夫生前尚不畏死,做鬼还会怕不成。”

    韦明远道:“你既然尚在为什么还不出来?”

    地下道:“老夫无形无质,只是一团戾气,一片精魂,如何和你对手?”

    韦明远也没有了主意,一旁的萧环突然道:“我闻鬼魂能借物为祟,你何妨附托在另外的物体上出现?”

    她始终不甚相信地下的鬼魂,故而提出这么一个难题。

    不想地下反而大笑道:“对!对!你这女娃儿蛮有见地,待老夫找找看。”

    这一句话将地上的两个人都惊得呆住了。

    默默地,紧张地等待着。

    等待揭穿一个生死幽灵之谜。

    又是良久过去,月已到中天,四籁俱寂。

    暮而地下又发出刺耳的声音:“韦明远!”

    韦明远忙应声道:“你可找到了?”

    地下道:“找到了,由此前进,约半里之遥,有一荒冢,冢中尸体已朽,白骨未枯……”

    韦明远失声惊道:“你可是想附魂枯骨与我一搏?”

    地下大笑道:“正是如此,你可有胆子前去?”

    韦明远被他激得怒气勃发,大声道:“去就去,我有什么可怕的,了不起我死了也变为厉鬼,到泉下依然可跟你再分个上下。”

    地下豪笑道:“好!好!老夫先走一步,小子你可别溜了,那个女娃要是胆子小,倒是可以不必前去。”

    萧环亦怒声道:“我怕什么,任凭你是恶鬼厉魅,姑娘也要见识见识。”

    地下没有答话,厉笑连连,渐行渐远而去。

    韦明远与萧环对望一眼,追在笑声之后前去。

    走出半里之遥,果有一座巨冢,形式古朴,周围老树森森,益增阴森的气氛。

    天上也凑趣,一片浮云,刚好掩住了中天斜月,光线更暗了。

    韦明远觉得毛骨悚悚忍不住大声叫道:“白冲天,我来了。”

    他实在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惧意,所以想藉大声喊叫来驱除恐怖的气氛。

    喊声刚完,冢中传出一声笑声。

    这笑声迥异寻常,也不是白冲天之声,居然就像是两片枯骨在摩擦时,所发出的那种干涩的声音。

    接着遂见冢壁一声暴响,砖碎土坠,裂出一道大缝。

    就在那冢缝之中,晃晃悠悠的走出一具骷髅。

    这具骷髅四肢俱全,就是没有一点皮肉,目洞深陷,磷光直闪。

    最骇人的仍是它白齿森森的口中,不断发出呵呵的枯笑声。

    韦明远心胆几裂,颤着声音道:“白冲天,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骷髅发出干声,磔磔磔磔,勉强可以听得清楚道:“老夫借骨还魂,自然因势就宜,所以声音不同。”

    韦明远至此真的相信这是白冲天的鬼魂了,乃壮着胆子道:“我们如何比法?”

    骷髅干笑道:“人鬼相争,你在心理上先受威协,我让你出题目吧。”

    韦明远略一寻思,拔出腰间长剑道:“既承相让,我欲以家传铁剑候教。”

    骷髅笑道:“小子!你怎么舍长而取短?”

    韦明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骷髅道:“在你所有的功夫中,要数剑上最差,假若你认为这把破剑,有避邪作用,可是转错了念头,老夫绝对不怕。”

    韦明远怒道:“我管你怕不怕,决定要凭这枝长剑,再让你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骷髅高声枯笑道:“好!好!就这么办吧,我让你先发招。”

    韦明远一言不发,举剑平伸,施展新学的伏魔剑法,第一招就是“月涌江流”剑气漫天洒出。

    那骷髅望似呆笨,其实动作甚是灵敏,脊骨一错,扭腰避过,然后回身一探长臂,就以那条枯骨手臂,直抓过来,招式怪异己极。

    韦明远见了心中一凛,想不到鬼魂附骨,居然会有这种诡异招式,幸而伏魔剑法烂熟于胸,回手“云弥九岳”对来式封住,接着又是一招反拍回去。

    骷髅对反过来的一剑,居然无法封架,直腿一纵,跳了开去,同时口中磔磔发着怪声道:“小子,看不出你的剑法也进步了。”

    韦明远埋头不理,只是默默地用伏魔剑法中的精着,狠攻过去。

    骷髅的招式亦甚是怪异,不过在伏魔剑法的精妙招式下,显见得守多攻少,渐渐有不支之状。

    交手到了四十几招,骷髅已败象横生,左臂的四个指骨,已为剑风扫落,不过因为它没有生命,所以不觉痛苦,仍是在撑下去。

    又是十合过去,骷髅忽而虚空抓来一招,因为距离尚远,所以韦明远未予理会,但是在它的枯臂上突然击出一股阴寒的冷风。

    韦明远近来的功力大进,已经老早就有感觉,不由怒喝道:“无耻鬼魅,竟敢施暗算。”

    喝声中,左掌施出“太阳神抓”,挡去阴风,右手剑化“雷劲万物”暴扫出去。

    剑光蒙蒙中,只听见格拉拉一阵暴响。

    那具骷髅为凌厉的剑招,斩为无数碎骨,纷纷坠地。

    萧环惊喜万状地道:“师兄,您杀死他了。”

    韦明远喘息未定,尚来不及说话。

    冢中忽然传出白冲天原来的喉咙狞笑道:“哈哈!好剑法,不过老夫已是精魂戾气,哪里杀得死,你只不过是斩碎了一堆枯骨而已。”

    韦明远与萧环大吃一惊,愕然无语。

    此时月已西沉,曙色渐上,鸡鸣一声天下白。

    冢中寂然再无声音了。

    隐隐的曙光一线,在黑沉沉的长夜里,突然地破天晓,霎时烘成一抹锦也似的朝霞,把含笑的远山,凝愁的枯树,都照亮了。

    光明驱走了黑暗,驱走了恐怖却驱不走二人心中的阴影。

    韦明远犹有余悸地望着地下的片片白骨,朝萧环道:“看来昨夜我们是真的见鬼了。”

    萧环神色平静地蹲在地下,拾起一片碎骨,仔细端详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端倪,立起身来,又转到那座荒冢的缺口处,向里面张望。

    韦明远望着她的行动,忍不住又道:“师妹,莫非你不信昨夜所见的是鬼魂?”

    萧环点点头。

    韦明远奇道:“何以见得?”

    萧环道:“我现在还没有找到确实证据,只是我心中始终在想着一个问题。”

    韦明远很感兴趣地道:“什么问题呢?”

    萧环道:“若是白冲天真能死而为祟,则在他手下,屈死的多少冤魂,也应该阴魂不散去找他算账才对,怎会容得他肆无忌惮地找活人麻烦呢?”

    韦明远略一思索才回答道:“我记得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说,人死后并不一定都能成祟,只有一部份人生具戾气,死于非命,戾气不散,才可以起而为祟,白冲天生为凶人,可能刚好符合书上所说的那种情形。”

    萧环笑道:“有道理,精魂可以随戾气不散,难道武功也可以随戾气而保留吗?”

    韦明远想了一下道:“对啊!所谓内功劲力,不过是人体内潜力的发挥而已,人死了,躯壳腐烂了,那种潜力也消失了,可是昨夜白冲天说话时内气充足,仿佛功力极厚……”

    萧环点头道:“这就是我心中始终存疑的原因。”

    韦明远叹道:“昨夜之事若说是人为,则地底传音,役使朽骨,这人的能为简直是难以想像,我不信世上有这种能人。”

    萧环道:“你在未见东方未明之前,可曾想到世上有这种巧匠,未到玄真宫时,可曾知道世上有比你更强的高手?”

    韦明远道:“武技上我深信天外有天之说,手艺上我的确未曾想到有人能夺造化之巧。”

    萧环道:“世界上只要有一件你想不到的事,就可能有更多未知之事。”

    韦明远想了一下道:“权当昨夜是人吧,他又是谁呢,总不会是白冲天未死吧?”

    萧环道:“白冲天是死定了,此人既冒白冲天的鬼魂,一定是你的旧识。”

    韦明远在心中将所有的熟人,无论敌友,都回忆了一遍,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

    语毕犹自作苦思之状。

    萧环笑道:“想不到是人,还不如权定把他当做鬼吧,反正他绝不会放过你的,是人是鬼,总有水落石出之日。”

    韦明远突然想起一事,愁苦着脸道:“假若真像他所说,每天给我这样来一次,就是不被他逼死,也会逼疯。”

    萧环闻言,倒是默然了,等了半天才道:“假若他确是鬼的话,声气感应,无远勿届,躲都躲不了,若他是人的话,倒是有个法子预防。”

    韦明远精神一振,急问道:“什么法子?”

    萧环道:“人总不可能达到通天彻地的境界,因此地底传音,可能早有安排了。”

    韦明远插嘴惊问道:“你是说他先在地中挖好地穴,藏身其内?”

    萧环笑道:“这人一切计划均甚周密,他不会做这些落下痕迹的傻事,我想可能是传音器具一类的设备。”

    韦明远想了一下道:“这点我可以相信,托魂附骨,又作何解呢?”

    萧环道:“川中排教的法师,能以符咒驱物,湘西有赶尸人,能以法术驱得死尸行走,这些你应该是相信的?”

    韦明远道:“可是这骷髅身上并未有符咒的痕迹……”

    萧环微笑道:“这只能怪你昨夜那一剑用的劲道太大,将尸首都劈得粉碎,否则总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

    韦明远闻言立刻蹲在地下,用手翻弄那一堆碎骨,想找出个究竟。

    萧环道:“别找了,我已经看过,有几片的碎骨上附着淡淡的黑迹,假如我的想法不错,那应该就是驱骨的符咒,只可惜被你砍得四分五裂,不然仔细研究一下,定可以多得一种学问了。”

    韦明远找了一下,果如她所言,立起身来,微微一叹道:“师妹兰心蕙质,察微知著,现在我倒真的相信你的话了。”

    萧环浅笑道:“你别捧我太高了,其实我已在后悔昨夜太没有心计,一时也被他唬住了,否则我当时就可以逼出他的原形。”

    韦明远急道:“师妹还有什么妙策?”

    萧环笑道:“此事应属机密,言之无益,还须防隔墙有耳,反正到时自知。”

    韦明远见她不肯说,倒也不肯勉强,将碎骨仍然拾起,送回冢中,再用土石将那裂缝补好,才与萧环继续上路。

    这次他们采用了萧环的计划,故意放弃原来的路线,宁可多跑一点路,改从别道而行,果然一夜过得很平稳。

    于是他深信前夜所见,一定由人假扮,不过对于这个假扮之人的身份,可又是费尽了心思,依然不得其果。

    行程匆匆,水陆兼程,愈接近天龙谷,韦明远的情绪显得愈激动。

    萧环见状笑道:“相思心如煎,近乡情更怯,我知道你急于想见谁。”

    韦明远微愕道:“谁?”

    萧环道:“人间仙侣有几,除了杜山主,谁配享受你坚贞不渝的爱情。”

    韦明远脸上微红道:“是的!我的确想一步赶到那儿,看她一眼,然后我才有心情去做其他的事。”

    萧环微微的一叹道:“你们的感情已让人引不起嫉妒,也不会有人敢冀图分沾,去吧!

    天龙谷外胡子玉原先的小酒楼,现已改为迎宾小筑,银衣轻纱,她已为你不知洒了多少情泪,你们先去叙叙离情,我去向别人报佳音吧。”

    此时他们已驻身在天龙谷外不远灯火隐约可见,刁斗金拆,声势颇为赫然。

    韦明远略为担心地问道:“她真的还在那儿,没有回梵净山去吗?”

    萧环郁郁地一笑道:“你放心吧!不得你生死的确讯,她是不会离开的。”

    说完身子一纵,像一只矫捷的夜鹤,冲破夜色去了。

    韦明远直到她的身影瞧不清了,才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轻蹑脚步直朝那煜影摇曳的小楼而来。

    “曾记关中别,又是客里身,

    思君君不见,夜夜梦魂惊。

    怕见垅上月,愁满花下影!

    山盟应犹在,海誓再难凭。

    寄语堂前燕,莫作比翼行!

    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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