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第三十一章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第2/3页)

凄风还位,潇潇雨愁心。

    君去一何远,渺渺绝来音;

    相期共生死,奈何君先行,

    泉下若有路,为我暂一停。

    但得魂相守,何论幽与冥……”

    声调凄楚,若子规啼血,哀猿夜鸣!

    韦明远听得心中如受刀扎,如被火焚,忍不住飘身向前,腾空一跃,一恍眼就上了楼头。

    杜素琼一身白衣,花容憔悴,颊上泪痕未干。

    韦明远握住了她的玉臂,细纱轻薄,掌心中可以感到初凉的夜意,激动地道:“琼妹!

    这一阵可苦了你了。”

    杜素琼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把睫上的泪珠挤落,望着韦明远,直到看清楚了他,才展颜笑道:“明远!果然是你,我相信你不会死的,可是等了你那么久,我几乎忍不住要做傻事,想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找你去了。”

    韦明远感动心脾,把她拉得更近一点道:“琼妹你怎么那样傻呢?你真要那么做了,岂不是害苦了我。”

    杜素琼摇摇头道:“不会的!我等不到你的确讯,我不会那样做的,虽然尘世已一无所恋,但是只要你活着,我仍有生存的勇气。”

    韦明远激动地道:“琼妹!别这么说,你还有孩子,还有梵净山上的责任,只为我一个人,你太不值得,浮生也许无足恋,活着总比死好。”

    杜素琼笑道:“孩子已经大了,梵净山主之位我更无所恋栈,女人没有男人那么大的雄心,我只要有一份满足感情,就可以撒手西归了……”

    韦明远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那是泪水充满了眼眶,激动地道:“琼妹!让我们走吧,离开这儿。”

    杜素琼微异道:“到哪儿去?”

    韦明远道:“随便到哪儿,只要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让我们放弃武功,忘去一切,两个人厮守着过这一辈子……”

    杜素琼惊然动容道:“你是在向我求亲吗?”

    韦明远坚定地道:“是的!我们曾经以各种方式表达过自己的感情了,可是我从未向你求过婚,现在我诚意地向你请求,求你嫁给我。”

    杜素琼格格一笑道:“使君本有妇,罗敷亦有夫。”

    韦明远道:“你不会承认任共弃是你的丈夫的,至于兰妹,我想她会谅解的。”

    杜素琼道:“你新任天龙帮主……”

    韦明远决然道:“这帮主与你的山主一样,任之已非本意,古时有许多皇帝为情能轻江山,我又岂在乎这一点呢?”

    杜素琼苦笑着道:“还有所落的千载的骂名。”

    韦明远庄重地道:“我不在乎!”

    杜素琼突然抽出一只手,抚着韦明远的脸颊道:“明远!虽然我得到了你的爱情,可是正如你所说的,你从未向我求过亲,今天我高兴极了,你把我仅有的一点遗憾也弥补了,明远!我真心地感激你。”

    韦明远兴奋地道:“琼妹!你答应我了?”

    杜素琼摇摇头道:“不!我是拒绝你!深情永不移,结合大可不必。”

    韦明远一愕道:“为什么?”

    杜素琼道:“能得到你这样一个男人至诚相爱实在是天下最值得骄傲的事,我就为这个原因拒绝你。”

    韦明远摇头惑道:“琼妹!你别说得那么深,我不懂。”

    杜素琼浅浅一笑道:“你不必懂,也不需要懂……”

    韦明远固执地道:“不!我一定要知道,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杜素琼一叹道:“好吧!我就告诉你,其实这道理也很简单,迟了。”

    韦明远道:“迟了!是否因为你曾嫁过任共弃……”

    杜素琼凄惋地点头道:“是的!我不能以无暇之身事君,就宁可终身为君挚友……”

    韦明远急了道:“琼妹!你何必这么迂,你不见我们的恩师夫妇,他们那样苦自己有什么好处,前车已可鉴……”

    杜素琼戚然道:“你错了,恩师夫妇的例子不是前车之鉴,而是前车之范,以后若是还有人像我们一样遭遇,若是那女孩子像我一样忠于爱情,她的决定,她的作法,还是会这样的。”

    韦明远想了一下叹道:“我们只能一辈子活在这虚空的爱情中了。”

    杜素琼摇头道:“不!我的心是纯洁的,它只给过你一个人,从前,现在,未来都不会变,因此我们的爱应该很充实,它并不虚空。”

    韦明远又沉默了一下,放开了手,叹道:“是的!我们的爱并不虚空,琼妹!原谅我太俗。”

    杜素琼突然一笑道:“不!你不俗,刚才你的要求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赠予,它使我体验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明远!我只是不能嫁给你,可是我愿意给你做妻子的一切。”

    她的笑颜璨若春花,美到极点,可也神圣到极顶。

    韦明远看得呆了,可是又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道:“不!琼妹!我不能冒读你,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神。”

    杜素琼幽幽地一叹道:“我更愿意你把我当人。”

    韦明远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义。

    杜素琼看见他出神之状,不由又是一笑道:“别为我那句话伤脑筋了,你也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以己度人,你就懂得我这句话的意思了。”

    韦明远略一思索,突然懂了,却把脸涨得通红。

    杜素琼见状,脸也红着笑道:“真正的爱情里没有亵读,一切都是神圣的,梵净山中十年厮守,只怪我们都没有想开,这半年短别,你生死未卜,我突然有了那种感觉,感觉到我们都太傻,傻得为自己留下一层遗憾,我怕你真的死了……”

    韦明远突然把她拉过来,以自己发热的脸颊,贴着她发热的脸颊,低低地道:“琼妹!

    别说了!我明白了,实不相瞒,在梵净山中相处之时,我曾不止一次有过那种想法,我知道我若要求,你是肯答应的,可是面对着你,我就提不起那股勇气。”

    杜素琼的星眸泛着异样的光芒,低低地道:“是吗!你没有想到我会先你而说吧?”

    韦明远将她拥得更紧一点道:“过些时候你先返梵净山,我把帮里的事情略作处理,便当专程拜访,跟你好好地盘恒一阵,补得情天缺,不许人间有憾事。”

    杜素琼只在喉间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脸上却泛出桃红的酡意。

    含春少妇最动人了,更何况这种撩人情态,韦明远情不自禁地在她颊上吻了一下。

    杜素琼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呢声道:“现在别碰我,你那胡子刺得我难受。”

    韦明远从未见过她这等情状,不由得心中一荡,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把下腭移到她的粉颊上搓揉着。

    杜素琼格格轻笑着,那笑声连一个得道的高僧听着,也难禁凡心。

    春意满小楼,这俩人正沉浸在忘我的爱中时,突然他们的身后有人唉地发出一声浅叹。

    韦明远一惊,赶快放开杜素琼,回头一看,只见杜念远手捻着门口花架上的一盆兰蕊,脉脉含愁。

    杜素琼用手一掠额前乱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念远!你什么时候来的?”

    杜念远轻轻地道:“我来了不久,没有听见你们的寒暄,却听见你们的重要结论。”

    二人俱是一愕,想不出该怎么对她说。

    杜念远见状微笑道:“你们不必耽心,对你们的决定我深感钦佩,要爱,就该毫无忌惮地爱,不为俗拘,不为情扰,这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

    韦明远脸上微红道:“念远!你能谅解吗?”

    杜念远闭上双目,状如老僧入定,庄容道:“我岂止谅解,而且比你们悟解得还透彻,情发于中,只要不是冲动时滥发的欲情,就不必止乎于礼,你们原无须那样太苦自己,尤其是山主,您一直把自己关闭得太严,害韦伯伯受了许多罪。”

    杜素琼戏着脸笑斥道:“小妮子,你才多大,那么老气横秋的。”

    杜念远道:“我或许未尝经验过,却想得很透彻,男女相悦,想献出自己,想得到对方,这都是自然的趋势,矫情而行,反而破坏了自然。”

    韦明远忍不住微微一叹道:“孩子!你实在大聪明了。”

    杜念远突然摇头道:“不!我对人家的事聪明,对自己的事却糊涂得紧。”

    韦明远稍感一怔,道:“你是指纪湄那孩子?”

    杜念远咬着牙齿点点头道:“是的!我不知为什么不能使他喜欢我。”

    韦明远谦声道:“纪湄的亲事是我替他定的……”

    杜念远插口道:“那没有什么,情势所逼,您不得不如此,而且据我所知,文梅姑并没有得到他全部的感情,他始终还在爱着环姊姊。”

    韦明远道:“小环从来没有爱过他,尤其是现在,她又投到捻花上人门下,花上人是我师祖的挚友,在辈份上她已与我一样,纪湄更不能爱她了。”

    杜念远道:“这些我都知道,环姊姊……不,现在该叫她环姑姑了,她爱的是您,看她这次回来后,态度突然变得很沉静,我想她也许已经想到会使您接受她感情的方法,所以我不去替她担心,纪湄是会失望的,不过一旦他知道他的情敌是您的话,他也会死心的,因为他实在比不上您。”

    韦明远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大是感动地道:“孩子!你太懂事了,可是你替自己想过没有呢?”

    杜念远脸上微微一动道:“我对自己的事情就是想不开,这件事我钻定了牛角尖,我爱定了他。”

    韦明远一叹道:“纪湄实在配不上你。”

    杜念远道:“这倒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知道我聪明太露,使得他在我面前,无所遁形,他怕我,男人从不希望女人比他强。”

    韦明远点头道:“你既然知道了,以后改温柔一点吧,或许纪湄会回心转意的,他当然不会负梅姑,可是以我与文家的关系,聂夫人不会介意纪湄多爱一个人的。”

    杜念远沉默了半天才道:“我尽量控制自己好了。不过那是很困难的事……喔!我差点忘了我的来意了,谷中听说您回来了,非常兴奋,派我来促驾的。”

    韦明远一笑道:“我也是准备过去了,慎修师兄真了不起,把此地经营得这么堂皇。”

    杜念远一笑道:“天龙派武林之魁,气魄不大怎么行?您跟山主就来吧,我先去通知他们一声。”

    说完扭转身走了。

    韦明远与杜素琼互望一眼,双方都没有开口,却已交换了许多语言。

    韦明远最后还是道:“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二人并肩走下小楼,谷口已是灯火辉煌,烛炬通明。

    无数帮众,在慎修与聂无双的率领下,肃然地鹤立着。

    当韦明远以凛然的神态,雍容的气势,慢慢地走过去时,他的确有一派宗主令人心折的风度。

    四周之人一起躬身,朗声道:“参见帮主,愿帮主万寿无疆。”

    韦明远哈腰回礼,然后含笑道:“谢谢诸位,本帮开府之日,我恰巧因为身遭困厄,无法参加,幸而诸位鼎力服务,乃使本帮得以顺利开创,这是我要向诸位特别致谢的。”

    四周又一起恭身下去,慎修代表答话道:“帮主过奖了,帮主洪福齐天,能够无恙归来,实在是本帮无上喜事,帮中弟子誓死效忠,今后在帮主领导之下,使本帮日益昌大。”

    韦明远含笑地一伸手道:“师兄辛苦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劳动大家,实在使我很不安,就烦师兄传令叫他们休息去吧,明天我再看他们。”

    慎修躬身道:“属下遵命!”

    接着将命令传达下去,那些帮众一一唱诺鱼贯而退。韦明远遂带着众人,走进谷中的正厅,大家分开坐下,这时他才有暇与朱兰,韦纪湄等夫妇父子相聚,略作小叙。

    过了一下,慎修呈上一本厚簿子道:“这儿是帮中弟子名册,除属下携来玄真宫中之人外,幸托帮主神威,最近又有不少江湖知名之士加入,部分职司,因系推展帮务所需,属下与右护法聂夫人暂时做主排定,帮主若认不妥,随时都可以更正。”

    韦明远接过名册感激地道:“师兄与聂夫人太费心了,你们决定的事一定很妥当……”

    慎修道:“帮主说哪里话,属下们尽点力是应该的,而且帮主为一帮之尊,对帮中之事,您有决定之权,还是请帮主将名册审阅一遍。”

    韦明远情不可却,只得将名册翻开,一一地看过去,忽然看到两个名字微愕道:“怎么这两个人也投效本帮了?”

    慎修过来一看道:“是的!这公冶勤系当年三绝先生公冶拙之子,因感谢帮主杀死白冲天,报了他杀父大仇,故而效忠本帮,另外那巴山剑客毛文锡……”

    韦明远道:“我见过他,当年他在水道大会上,与文抄候比试失败,含恨而去,此人心气高傲,怎么肯屈居为我帮中弟子的?”

    慎修道:“他初来之时,只说是为答谢帮主折败文抄候,替他出一口气,故而效忠以报,不过我看他的意向仿佛并不仅止于此。”

    韦明远合上名册道:“本帮创立未久,在向武林表现成绩之时,对来投效之人,理应优于接待。”

    慎修道:“属下正是此意。”

    韦明远微笑道:“所以我觉得将他们派在外三堂任职太已委屈。”

    慎修道:“帮主有何指示?”

    韦明远道:“我想将毛文锡改在内三堂总堂主之职,公冶勤副之,二位护法意下如何?”

    慎修面有难色未曾作答,聂无双却道:“帮主此举无不当,不过内三堂参与帮中一切机密,他们若是心怀他意……”

    韦明远微笑道:“天龙帮中的机密,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只须待人以诚,何必去顾虑其他呢?”

    慎修与聂无双都不禁钦然动容道:“帮主磊落心胸,非属下所能及。”

    韦明远笑道:“二位不须太谦,天龙帮是大家的,凡事大家都可以有意见,我这是向二位徵询意见,或是你们认为不妥……”

    慎修恭声道:“帮主裁夺之事,属下等钦服之至,明日我就宣布帮主之令,改变他们的职司。”

    韦明远见他们是真的赞成了,遂宽心一点道:“近来帮中可有什么事情?”

    慎修道:“开府之日,碎心人曾冀图闹事,幸仗聂夫人大展神功将他击伤……”

    韦明远道:“这件事我听说了,师兄之处置甚当,碎心人虽然已至丧心病狂之程度,然而念及他与我们师门的关系,应该放过他的。”

    慎修又道:“前几天帮中又接到西城白驼派帮主宇文都的通知,说是将于本月十五日前来一晤,我们正在商量该如何接待呢,且喜帮主回来了,这事就好办得多。”

    韦明远微愕道:“白驼派!这名字很陌生。”

    慎修道:“是的!白驼派一向都在西域活动,只有二十年前水道大会上,他们的高手巴鲁卡曾经出过一次面。”

    韦明远想起来了,点头道:“我记得了,那巴鲁卡功夫不错,但是也折败在文抄侯之手,他们的帮主这次前来访问用意何在呢?”

    慎修道:“这个属下不知道,不过他束帖上的口气很谦恭,说是有一件事情相商,可能不会怀有什么恶意。”

    说着又将柬帖呈过,韦明远看了一下道:“今天已经是十三,只有明日一天准备,接待的事情,准备好了没有?”

    慎修道:“这是本帮成立以来,第一次有外客相访,属下与聂夫人就准备妥当,现在帮主回来,一切就更齐备了。”

    韦明远点点头笑道:“真巧!我一回来就有事。”

    慎修道:“白驼派虽远处西域,可是据闻另具一格,属下与聂夫人正在伤脑筋,怕他们万一要求观摩较技,属下等功力未足,惟恐有辱帮誉……”

    韦明远笑道:“师兄太客气了,当年我见过巴鲁卡的功夫虽然不错,若与二位相较,还要差上一筹。”

    慎修道:“巴鲁卡不过是白驼帮的一个高手而已,现在是人家帮主亲出,事情恐怕就不会那么易与了。”

    韦明远道:“那倒不必去管他了;反正人家来意已决,我们只有对付罢。”

    慎修恭声应是,大家又谈了一会,便各自散去歇息。

    第二天,韦明远至各处巡视了一遍,对慎修的一切建材设施,倒是十分满意,不停的称赞,因为要应付次日白驼派来访之事,所以有许多琐事都不予处理了。

    十五日清晨。

    天龙派的空地扯起一面飞龙大旗,那是天龙派的帮旗,出自杜念远的绣工,那条巨龙栩栩如生,势欲冲天而飞,象征着天龙派的凌霄气。

    较大龙旗略低的是一面小旗,蓝底上一轮红日,这是太阳神韦明远的帮主令旗,这面旗准备半年了,今日才能在竿头临风,无怪一班帮中的弟子们感到特别兴奋。

    申卯之交,天龙谷外的山道径上出现了一队明驼。

    这列明驼一色纯白,项下挂着银铃,叮叮悦耳。

    韦纪湄一骑俊马,远在五里之外,即已迎上,朗声道:“前来可是白驼宇文帮主?”

    驼队中飞出一骑,一个相貌威严,身体魁伟的壮年人,雄峙驼背,亦是朗声道:“在下字文都!”

    韦纪湄马上作礼道:“晚辈韦纪湄敬奉父命,前来迎近帮主大驾。”

    字文都微微一惊道:“公子敢是韦少帮主?”

    韦纪湄马上再欠身,俊眉一轩道:“帮主非为世袭,晚辈系韦明远之子,却不敢当少帮主之称。”

    宇文都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讪笑了一下,才道:“适才听公子之言,好似韦帮主明远已然回到帮中……”

    韦纪湄得意地笑道:“是的!家父在前天回来了。”

    宇文都似犹未深信道:“峨嵋雷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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