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独脚天曹

    第十二章 独脚天曹 (第3/3页)

永年笑问道:“白老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白文山脸色一黯道:“有的,一年当中,通常总有半年在外走动。”

    林永年接着问道:“老弟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听邵大侠夫妇的行踪和百里源等人的动静?”

    白文山点点头,道:“是的,可是十几年来,都一直杳无音讯。”

    接着,又爽朗地一笑道:“想不到今宵托贤伉俪的洪福,两方面的消息都有了,林兄,咱们当共谋一醉,以示庆贺。”

    说着,起身由石洞的一角,取来一个大竹筒,打开封口,立即使满洞都充满了冷冽酒香。

    林永年耸耸鼻子,笑问道:“可能是猴儿酒吧?”

    “是的,”白文山含笑接道:“巫山多猿猴,所以,猴儿酒也特别多。”

    接着,又笑了笑道:“虽然有酒无肴,但酒质甚佳,不但香醇可口,性子也不烈,贤伉俪旅途劳顿,不妨多喝一点,提提精神。”

    林永年也爽朗地一笑道:“多谢老弟,我会尽情一醉的。”

    白文山笑道:“喝醉了可不行,我还要听你的往事哩!”

    “那么,咱们边饮边谈吧!”林永年接过白文山递给他手中的竹筒,猛喝了一阵之后,才咂咂舌头道:“好酒!这些年来,我从来不曾这么开心过,白老弟,你想先听些什么?”

    白文山沉思着接道:“我想先知道你是怎样同我大师兄认识的?”

    林志强轻轻一叹地点点头道:“好的,说来,这已是**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正在‘罗浮山’的‘梅花村’外闲逛。

    “罗浮山的‘梅花村’,本来是以盛产梅花名冠岭南,但那已是多年以前的事,如今却不过空留梅花之名,供人凭吊而已。

    “我并非什么骚人墨客,对这些历史陈迹,并不感兴趣,不过因途经那儿,顺便逛逛,想不到这一逛,却无意中救了令师兄邵大侠一命……”

    白文山不由截口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他这话,问得有点含糊,但事实上,林永年的话,也委实令人不便问得太明显。

    试想:如果连像邵友梅那等身手,都有生命之险,凭林永年的这点能耐,又怎能救得了他!

    林永年自然也明白白文山问话的言外之音,当下,讪然一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已是将近黄昏,当我意兴阑珊地走上归途时,忽然一阵晚风,送来一串淫荡已极的男女笑谑之声。

    “我估计那笑谑声,是出自山径旁,约五丈外的一片杂树林中,因为那距离不算太近,而且,也是我归程中所必经之处,所以,只好一蹙眉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本来,我是避之犹恐不及的,但当我业已走近那一段路程时,却因那一对狗男女的一句话,使我不由自主地又停了下来,并立即就近隐蔽身形,伏在地面,凝神窃听起来。”

    说到这里,他捧起那竹筒,又喝了一口酒。

    青衣妇人一蹙眉道:“永年,少喝一点。”

    林永年笑道:“润润喉嘛!我不会喝醉的。”

    青衣妇人笑了笑,道:“你只管捧着竹筒不放手,人家白大侠,还一点都不曾喝哩!”

    “啊!”林永年不禁哑然失笑道:“真是失礼。我还以为白老弟另有一筒哩!”

    说着,将竹筒递了过去。

    但白文山又将竹筒推回他手中笑道:“林兄,我委实另外还有两筒,为了听故事,却将喝酒的事给忘了,这一筒,你留着润喉,我去将另外两筒取来……”

    白文山将另外两简酒取来之后,顺手递给青衣妇人一筒,然后目注林永年问道:“林兄,那两人说的是一句什么话?”

    “那是男的说的,那厮说:我准保他,明天一坐下去之后,就一命呜呼。

    老弟,当时我是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试想一个侠义道中人,听到这种事情能不动心吗?”

    “永年,”青衣妇人接问道:“当时,你认为是那一对狗男女恋奸情热,那男的要帮那女的谋杀亲夫?”

    林永年点点头道:“是的,当时,我委实是这么想,但经过一阵凝神静听之后,事实却是大谬不然。”

    话锋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由他们的对话中,我大略明白,他们所要对付的,是一位武功很高的长辈,如今我才完全知道,那就是白老弟的大师兄邵大侠。据那对狗男女的对话中透露,邵大侠武功太高,不敢接近,也不知其住处,但他们却知道邵大侠酷爱梅花……”

    白文山截口长叹道:“是的,我那位大师兄酷爱梅花,平常以林和靖第二自居,不但以‘友梅’二字为名,很巧合地,连他的夫人,也就是我二师姊的芳名中,也有一个梅字。”

    “那对狗男女的话中透露出:最近三天来,邵大侠每天清晨,都在‘梅花村’口那株已仅剩一个枯根的古梅故址上盘坐沉思,久久不肯离去。”

    白文山又轻轻一叹道:“由这情形推断,我大师兄还没找到我二师姊哩。”

    林永年捧起竹筒,喝了一口酒之后,才点点头说道:“是的,那对狗男女,也是这么想法,他们除了已经以飞鸽传书,通知他们的师父之外,为了邀功心切,竟异想天开地,准备以一种极剧烈的毒药,乘黑夜时,洒在那株古梅枯根之上…

    …”

    白文山不由一挫钢牙道:“好歹毒的狗东西。”

    林永年笑道:“白老弟,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用发狠了。”

    接着,又喟然一叹道:“俗语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那对狗男女幽会忘形之下,不自觉地语声略高,以致被我这个不速之客,偷听了去。”

    白文山笑问道:“于是,林兄当夜守在那株古梅枯根之旁,准备救我大师兄?”

    林永年点点头道:“是的,但为了那对狗男女要去下毒,我不敢离那古梅枯根太近,只是远远地守在一旁。一直到曙色初透时,才看到一位外形颇为潦倒的中年文士,缓步走向村口……”

    白文山截口接问道:“当时,我大师兄想必已易了容?”

    林永年道:“没有易容,但我瞧得出来,他是戴着人皮面具。”

    青衣妇人似也发生了兴趣,美目深注地接问道:“永年,以后呢?”

    “以后吗!”林永年笑了笑道:“就是邵大侠准备登上那古梅枯根之上时,我连忙扬声说道:“上不得!有毒!’邵大侠闻声一愣间,箭远外陡地腾起两道黑影,有若急矢划空似地,疾射而去。当时,我又连忙说明:‘就是那一对狗男女下的毒,快追。’但邵大侠却摇摇头,道:“不用了,两个小毛贼,杀之徒污吾手。’接着,又向我招招手一笑道:“大德不敢言谢,这位老弟,请过来一叙可好?’……”

    林永年顿住话锋,捧起竹筒,猛喝了一阵之后,才抹抹嘴唇笑道:“当时邵大侠口中那两个‘小毛贼’,所表现的轻功身法我已叹为观止了,那么,邵大侠武功的高明,还能想象吗!

    二位试想:能够与这种绝代奇人结识,我那有不受宠若惊,立即趋前晋见之理?”

    青衣妇人不禁白了他一眼,道:“看你!说得多难为情。”

    “眼前都是自己人嘛!”林永年笑道:“有什么难为情的。”

    白文山含笑接问道:“以后呢?林兄。”

    林永年笑了笑,道:“当时,我们将古梅枯根上的毒质消除之后,邵大侠深恐我被他的仇敌乘机报复,乃改装易容,护送我回到南昌……”

    青衣妇人截口问道:“那时,你已隐居在南昌了?”

    林永年点点头道:“是的,那时候,志强侄儿才不过八岁。”

    微顿话锋,又轻叹着接道:“当时,邵大侠即深喜志强的资质和禀赋,虽然没说出来,但已有收为徒弟的意思,他在南昌逗留了三天之后,才留下信物和联络暗语之后,匆匆离去。”

    白文山注目接问道:“当时,他没告诉你来历?”

    “是的,”林永年点首接道:“邵大侠除了告诉我姓名和武功出自‘翡翠船’之外,其他都不肯说,并说,我如果知道多了,反而有害无益……”

    青衣妇人截口一叹道:“永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有这种奇遇,为何不早点将志强送往邵大侠处学艺?”

    林永年不由苦笑道:“我何尝不这么想,可是,当时志强年纪还小,稍长之后,却又是一连去了六次都扑了空。”

    白文山蹙眉接道:“我知道,当时大师兄也有他的困难和不便之处,但他既然看中了令侄资质,有意收为徒弟,以常情而论,纵然林兄没找着他,以后也该主动找来贵府才对。”

    林永年点点头,道:“白老弟言之有理,我想,邵大侠也可能来南昌找过,但因愚兄是避仇隐居,在南昌城中,曾三易住址,以致邵大侠来过,而没找到也说不定。”

    白文山也点首接道:“这倒是大有可能。”

    接着,又目光深注地问道:“这事情,你从来没向任何人说过?”

    林永年道:“是的,连我那志强侄儿跟前,也不曾说过。”

    白文山蹙眉接道:“那么,最近江湖上风风雨雨的,说林家跟‘翡翠船’有关,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永年也眉峰紧蹙地道:“我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目前为止,我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情况,那就是百里源夫妇,急于将你们师兄弟*出扛湖,或者是上官玄因找不到我,而故意放出这么个消息……”

    白文山摇头苦笑道:“这设想,不太可能,真要有这种巧事,那就巧得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林永年讪然一笑道:“白老弟是否另有高见?”

    白文山沉思着接道:“我想,如非林兄于无意之间泄漏消息,那就是前此在‘罗浮山’救助我大师兄时,被敌人认出了你,事后因久久搜寻不到,才放出这消息来,让全体武林同道,*你出面。”

    林水年连连点首道:“对,对!这倒是大有可能。”

    白文山接道:“我也不过是如此假设而已,好在这事情无关紧要,咱们毋须将它放在心上。”

    林永年默然点首间,白文山又正容接道:“已经快近三更了,贤伉俪请早点歇息,我还要到外面去查探一下,如无特殊情况,咱们明天立即起程。”

    说完,也不等林永年接腔,立即飞身出洞,一闪而逝……

    三更过后,白文山悄然出现在朝云峰那座山神庙旁。

    他的判断不错,吴化文那一批人,果然原班人马,早已回到山神庙中。

    此刻的山神庙,灯火辉煌,人声嘈杂,看情形,显然是来了更高明的人物,不曾将白文山这等强敌,放在眼中了。

    当然,山神庙的四周,也安置了不少明桩暗卡,但以白文山的功力之高,这些人自然不能察觉。

    惟因目前情况特殊,而且大出常情之外,白文山为免打草惊蛇,也不敢过于欺近,只是悄然隐人山神庙左侧约莫十丈处的一株枝叶浓密的叶树中,暗地窥探着。

    他刚刚隐好身形,庙内传出那“四全秀士”的语声道:“***,待会儿只等师母一到,我不把那个糟老头搜出来,好好地消遣他个够,我吕不韦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白文山听得心头暗懔:“怪不得……原来是公冶如玉那贱人要来……哼,这小杂种也够意思,居然取名吕不韦,以秦始皇的老子自居……”

    他念转未毕,只听吴化文的语声笑道:“老三,吕不韦改成韦不吕也行呀!

    其实,你这姓名,老早就该改一改的了,否则,如果秦始皇和老牌吕不韦泉下有知,真会同你算账哩!”

    吕不韦的语声苦笑道:“老二,你还好意思寻我开心。”

    吴化文的语声道:“我并非寻你开心,老三,如果我们的判断不错,纵然师母来了,你的心愿,也未必能偿。”

    吕不韦哼了一声道:“你,只会长他人的志气……”

    吴化文的语声截口接道:“老三,话不是这么说,你想想看,如果方才那个独脚老头,果然是咱们恩师所要找的人,决不致瞧不出咱们的来历,是不是?”

    吕不韦的语声道:“这个,我倒是同意。”

    吴化文的语声道:“那独脚老头既已知道咱们的来历,那么,他还会呆在这山中,让咱们请来帮手去抓他吗!”

    吕不韦的语声道:“但事实上,咱们前后的暗桩,都未发现他们离去,同时,那三匹健马也自行回来,足证他们并没离开这巫山山区。”

    吴化文的语声道:“这倒是有此可能,不过,也并非完全正确。”

    “为什么?”

    “难道他们不能抄小路兔脱吗?”

    吕不韦的语声道:“老二,你总爱同我抬杠。”

    吴化文的语声笑道:“这是判断问题呀。”

    吕不韦的语声,将话题岔了开去,“奇怪,师母既已飞鸽传书,说明提前赶来,为何到现在还没到呢?”

    吴化文的语声道:“她老人家又不会飞,哪有这样快的?”

    吕不韦哼了一声,半晌,才轻轻一叹道:“但愿五师妹也赶来,就好。”

    吴化文的语声笑道:“你呀!总有一天,会栽在女人的裤裆中,再也爬不起来……”

    忽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吴化文的话锋一阵道:“可能是师母来了,咱们快迎上去……”

    紧接着吴化文与吕不韦二人,匆匆奔出山神庙,向官道上奔去。

    白文山冷冷一笑,由浓密枝叶的隙缝中,凝神静观发展。

    少顿之后,吴化文、吕不韦二人,毕恭毕敬地,陪着一位宫装妇人和一位红衣女郎,快步走了回来。

    那宫装妇人,杏眼桃腮,肤色白里透红,虽然可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了,但身材仍然是那么蛔娜多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更是显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至于红衣女郎,年约双十,尽管姿色并不怎么美,但她那溟视媚行,骚在骨髓里的那股媚劲,却并不比宫装妇人稍差。

    暗中窥探着的白文山,虽然不认识那红衣女郎,但对那宫装妇人,却是化成骨灰,也能认出来,因为那就是引起他本门惨变的罪魁祸手公冶如玉,因而他人目之下,几乎切齿出声。

    但他心中明白,撇开对方人多势众不论,凭单打独斗,他也不是公冶如玉的敌手,何况他此行目的,是在明了敌情,然后再设法护送林永年夫妇出险,与他的大师兄会合之后,再从长计议。

    因此,他尽管心头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与公冶如玉一拼。但理智却在警告着他:“白文山啊!白文山,十几年都忍耐下来了,你就不能再忍耐一段时期…

    …”

    就当他心念电转之间,公冶如玉等一行人,已消失于山神庙中,只好强抑心头激动,凝神静听下去。

    开始,是吴化文向公冶如玉报告情况,公冶如玉一直静静地听完之后,才发声问道:“你们不能由武功招式上,确定他是否为本门中人?”

    吴化文的语声道:“师母,那独脚老头的武功,既高超又神奇,招式方面,虽然有点近似本门武功,但却似是而非,令人不能捉摸。”

    公冶如玉的语声道:“那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

    另…—个娇甜语声接道:“师母,在年龄方面,也不对呀!”

    公冶如玉的话声笑道:“傻丫头,他不能易容,或带上人皮面具?”

    吕不韦的语声也笑道:“五师妹真是实心眼儿……”

    白文山不禁心头暗忖着:“原来这红衣女郎,就是那厮的五师妹……”

    只听红衣女郎娇哼一声,反唇相讥说道:“只有你聪明,我问你,那独脚老者的那只独脚,如何解释?”

    吕不韦的语声讷讷地接道:“这……”

    红衣女郎得理不饶人地追问道:“‘这’什么啊?说呀!”

    吕不韦苦笑道:“琴妹,你饶了我吧……”

    公冶如玉的语声,沉声叱道:“你们少烦人!”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琴丫头也说得对,那厮的独脚,可委实令人费解。”

    沉寂少顷之后,才听到吴化文讷讷地说道:“师母,依徒儿拙见,那独脚老头儿,可能并非咱们所要找的人。”

    只听公冶如玉一挫银牙说道:“不管他是谁,咱们宁可错杀一万,也绝对不轻易放过一人!”

    接着,又沉卢说道:“现在,你们三个,立即率领得力手下,分头搜山,一有发现,立即以信号火箭联络,快!”

    “是!”

    吴化文等帅兄弟妹。同声恭喏中,暗中窃听的白文山,也立即悄然离去。

    因为事实很明显,目前既不能与对方发生冲突,如不乘早离去,等到对方大举搜山时,饶他武功再高,也不便行动了。

    白文山回到那石洞中时,已经是四更过后,林永年夫妇也并未入睡。

    那青衣妇人一见白文山神色有异,不由轻轻一叹道:“白大侠,可能情况不太妙吧!”

    白文山点首苦笑道:“不错……”

    接着,他将方才的所见所闻,扼要地说了一遍。

    林永年不由歉笑道:“白老弟,倒是愚夫妇连累你啦!”

    白文山正容说道:“林兄千万别这么说,白文山既然承担了贤伉俪的安全责任,只要我有三寸气在,贤伉俪决不致有半丝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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