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落难平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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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落难平山堂 (第1/3页)

    细雨靡靡的扬州。

    瘦西湖一片迷蒙,连日秋雨,并末减少瘦西湖边的人潮汹涌。

    因为“花会”已进行到第八天了。

    过去的七天,由中秋夜开始,就给扬州带来了空前的热闹。

    所有靠近瘦西湖的饭馆,全是满座,不少人在门口等候。

    每个人都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花会的事,在争论着今夜会出现一些什么奇观?

    在“五亭桥”那边,正有两个风神俊朗,秀逸绝伦的少年书生靠在栏杆上,低声谈笑,细语喁喁,好像怕被别人听到。

    右首的点头道:“据二师伯说:老头子一定会来扬州,‘花会’也是为了给他看的,这三天,盐商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定会十分好看……”

    左首的笑道:“你也想看看那些标致的姑娘吧?”

    右首的嗤之以鼻:“再标致,也是秦楼楚馆的下流货,如果卜大哥能赶回来,我倒应该陪他和二位师嫂好好看看!”

    左首的噢了一声:“仁哥,你的卜大哥为何还没回转?”

    原来是郁新仁呀。

    另一位,当然是易钗而弁的陈姑娘了。

    郁新仁吸了一口气道:“我哪里知道呢?我已问了几次,二师伯和师叔都说会在一二天内赶回的,以卜大哥和二位师嫂的一身所学,当然不会出什么意外!只不知什么大事耽误了?”

    陈姑娘想了一下,道:“不用担心,仁哥,今夜最好不要去!”

    郁新仁沉声道:“非去不可!我要露一手给师父和师伯师叔们看……”

    陈姑娘凝眸注视着他,含情脉脉地道:“仁哥,你是听郑师伯说小一辈中,以卜大哥秀出群伦,文武兼具,你有点不服气是吗?”

    郁新仁笑道:“不!我不会那么小气,卜大哥确实比我强,我要到平山堂去查看,只是想表现一下,证明我郁新仁到底有多大能耐?”

    陈姑娘道:“仁哥,你知道姓陆的就在‘平山堂’,爪牙又多,何必冒这个险?被你师父知道了,恐怕……”

    郁新仁摇头道:“这点,你多虑了,你还不知道我那恩师是名震天下的‘铁胆书生’?他从来不知‘怕’字为何物,常说越是危险的事,危险的地方,他越有兴趣,我是他的唯一弟子,就是非冒这个险不可!”

    陈姑娘星眸连闪,柔声道:“仁哥,我已体会了你的心情,我同你去!”

    “不行!”

    郁新仁深情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柔荑轻声道:“如果我带你去,就真会给师父骂得头昏了,你放心好了……”

    陈姑娘嘟起小嘴,嗔道:“仁哥,你是怕我反而增加你的不便?”

    郁新仁点头道:“也可这么说,姑娘家不适宜冒这种无谓的险!”

    她气道:“好吧!我自己不会去吗?”

    郁新仁忙道:“不可,这不是赌气的事,你……如果……喜欢我,一定得听我的话。”

    说着,深深握住她的手。

    她一低头,脸上涌起红云,羞意中透出喜悦,嗯嗯道:“好吧,我听你的,仁哥,你得多小心呀。”

    郁新仁道:“这个当然,陆镇川的关系很重要,只要能看出他的动静,便能知道老头子到了没有?如到了,也好判断老头子停身何处?”

    她凝视着他,好半响,才道:“仁哥,今夜我们在何处会面?”

    郁新仁道:“就在这里好了,最迟在三至四更左右,你一定要多穿件衣服,别着了凉。”

    她笑了,甜甜低下头去,道:“知道,还好,我爹已知道是和你在一起,不然,三更半夜,这么野,还是个大闺女么。”

    郁新仁也笑了,低低道:“为谁风露立中宵,娟妹,谢谢你。……好,我们也去吃点东西,打听一下今夜有些什么花样也好。”

    她温柔地笑得更甜了。

    温柔地跟在他身边。

    穿过了人丛,赢来多少羡慕的眼光。

    那因为他和她虽是一真一假,却同是貌如子都,美如潘安的俏书生,实在罕见,人都爱美,难怪多少人一看到他和她走来,就自动地让路。

    不料,当二人沿着“香影廊”走去的时候,却被人挡了路。

    原来,由“五亭桥”到“观音寺”,沿岸垂柳并行,这就是古代有名的“十里珠帘”的大道。

    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也指此。

    挡住他二人去路的,竟是四个邪里邪气,吊而郎当的地痞。

    而且,是由侧面故意直冲上来,绝非是“偶然巧遇”。

    其中一个歪戴瓜皮帽的,竟直向陈姑娘怀中撞过来。

    姑娘家最忌讳这个,立时柳眉一竖,脱口娇叱:“瞎了眼的狗才!”

    娇躯一侧,左掌已一式“拂柳分花”,向对方左肩拍去。

    一下子打个正着,那个地痞就成了滚地葫芦,一直滚翻一丈之外。

    另外三个马上立眉翻眼,乱嚷:“反了,酸丁敢打大爷?”

    一齐捋袖磨拳,其中一个头额间有个大肉瘤的还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搓着,哧哧笑道:“谁不知大爷们是有名的‘扬州十虎’,打了爷们就是不要命了,赶快拿出几两银子来请爷们喝酒,可以饶你两个酸丁狗命!”

    郁新仁本是心中一笑,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必有所恃。

    不料,却是如此稀松脓包,吃不了一个巴掌。

    再一听对方口气,原来只是想讹诈酒钱,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陈姑娘刚骂了一声:“真是瞎了眼的……”

    郁新仁忙赔着笑脸,拱手道:“原来你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十虎’?还有六只老虎呢?”

    那个肉瘤子一拍胸口,道:“有大爷,二爷,四爷,八爷在这里,已够你两个吓出尿来,还用着再加……”

    陈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好一概叫了来,才够我们打几下。”

    对方眼一瞪——

    郁新仁忙接口道:“我的意思,请你们十位好汉一齐来,我们有点小意思,每人奉送一个元宝!”

    对方一咧嘴,三个人眼对眼,可乐了,仍是那个肉瘤子说话:“好!元宝呢?先拿一个出来看看。”

    郁新仁缓声道:“财不露白,谁不知舍下开着银号?就在北门大街上,要多少都有。”

    肉瘤子“咕”的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看着另外两个道:“老四、老八,快去找老三他们来。”

    那两个地痞看着郁新仁和陈姑娘一眼,真的掉头就走。

    那个跌翻如元宝的汉干哼呀道:“老二,别听这两个酸丁瞎扯蛋,你快……”

    话未了,又栽倒在地。

    却是陈姑娘恨他出言粗俗,听不入耳,看不顺眼,闪电一指,点了他的“腰俞穴”。

    肉瘤子老二凶眼一瞪,叫道:“好酸丁,吃二爷一掌!”

    右拳一晃,左掌由肘底翻出,一记“霸王敬酒”,直撞陈姑娘的下巴。

    虽是三脚描的把式,因有几百斤蛮力,出拳劲道很大,倒有一点“虎威”。

    陈姑娘冷哼一声,正要给对方大苦头吃——

    郁新仁斜出一步,右手一扬,一记“金丝缠腕”,已搭在对方左手脉门上,指力一贯,身随步进,一下子就把对方左肩又缠到他自己背后,脚尖已踏在对方右脚背上。

    肉瘤子一声怪叫:“呀哟!痛死我也!”

    整个身形蹲了下去。

    左臂“格格”作响,肘骨欲折!

    郁新仁那一踹之力,不下百斤,就好比一百斤的石头砸在肉瘤子脚背上,安得不痛?

    同时,被拗到背后的左臂,被郁新仁加了二成力,也是骨节砍断,陈姑娘掩口笑道:“贼胚子,好大的拳头呀!”

    郁新仁双眉一轩,沉声道:“朋友!你老实招来,是受谁的唆使?”

    肉瘤子龇牙咧嘴,仍是喘声叫骂:“操你奶奶的……”

    话未了,又“呀哟”一声!

    他的肘骨真的被郁新仁错开了。

    郁新仁微微一笑,轻喝道:“快说!你看,大家都在看你的好戏呢,谁不知小生是打虎武松的后代?”

    由于肉瘤子一嚷,本就如山**上的游客就如蝇附膻,潮水般涌来看热闹。

    肉瘤子的额上肉瘤都胀成了血球,喘吁吁地哼呀道:“好小子,你有种,放开手,二爷带你去!”

    郁新仁笑道:“好家伙,果然不出所料!”

    真的放了手,把他的肘骨捏住一托,又接上了骨,肉瘤子又疼得喇嘴。

    陈凤娟姑娘娇喝道:“贼胚子,尝到味道没有?仁哥,为何不折掉他的狗爪子?”

    肉瘤子狠狠地道:“老子算认栽了,有种的,跟我来!”

    郁新仁笑道:“最好快点走,别开尊口,免我打断你的狗腿,敲碎你的狗牙!”

    肉瘤子果然不敢再出粗口,却跛着脚过去扶起“老大”。

    围拥着看热闹的人都幸灾乐祸地好笑,有人哈哈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虎也有变狗的时候……”

    肉瘤子翻眼看去,却不知人堆中是哪一个说话?

    陈凤娟已到了他背后,喝道:“快点!”

    肉瘤子一手扶住“老大”,哼道:“你们先把我们老大……”

    郁新仁接口道:“先把他丢在这里,带路只要一个人!”

    肉瘤子一瞪眼,发狠道:“好小子,二爷会叫你们好看!”

    陈姑娘一个耳刮子,把他打得一个踉跄,笑道:“先给你一个好看!”

    “老大”发话了:“老二,你先走,我留下!”

    肉瘤子双目通红,把老大轻轻放下,一挺腰,一拍胸脯,叫道:“有种的,跟着走!”

    还仰面挺胸,表示好汉子,向前走,只可惜一脚不听话,一拐一拐的。

    竟是向“平山堂”那边走去。

    “扬州十虎”,为恶市井,横行地痞,这一下子,吃瘪了,真可谓栽到家,却仍是嘴硬,到底不脱流氓本色。

    看热闹的人嗤笑着,倒不敢惹他,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郁新仁向呆了一下的陈凤娟姑娘低声道:“娟妹,你先回去,这厮分明是来生事的,只管放心,我就独闯虎穴,免得夜里再去!”

    陈姑娘促声道:“仁哥,我看……”

    肉瘤子已拐出二丈外,回头把巴掌拍得震天响,叫道:“小子,不敢了?就快夹着尾巴滚回去吃奶吧!”

    陈姑娘黛眉一扬,身形一晃,已到了他面前。

    把他吓得一怔神,“吧”地一声,又吃了一个耳光,大约姑娘生了气出手不轻,直把肉瘤子打得满口是血,尊牙摇动,左颊上起了五个青紫的指印。

    陈姑娘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贼胚子,你再开口看看,不怕狗牙全掉,你就说吧!”

    肉瘤子目射凶光,大嘴牵动了一下,掉头就走。

    郁新仁低声道:“你马上回去!告诉我师父一句!”

    陈姑娘迟疑了一下,一点头,转身疾步走回。

    肉瘤子一愣,刚想开口“激将”,郁新仁沉着脸,已举起右手,喝道:“快走!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肉瘤子眨眨牛眼,一拐一拐地向前走。

    猛听一声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你有种,就别害怕!”

    郁新仁循声注目。

    只见一个满面阴沉沉的马脸老者,背负着手,正由左面一家茶馆踱了出来,冷冷地盯着郁新仁,一抬下巴,轻蔑地续道:“快把那小丫头叫回来!”

    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大约他发号施令,已成了习惯了。

    接着,又由茶馆中踱出三个硕壮如牛的大汉,却穿得十分光鲜,一式宝蓝色缎袍,暗灰色的马褂,都是口挂奸笑,目射凶光,就有点强盗充斯文——贼相难看了。

    肉瘤子一见到那老者,就如小孩见了娘,高兴得咧开大嘴,向老者满面谄笑地打了个揖,道:“老爷子……”

    那老者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挥手,冷冷地道:“没有你的事了,快去招呼你们那个脓包老大去!”

    肉瘤子忙不迭地应了几声:“是!”

    掂着脚,强充好汉地向郁新仁一咬牙:“好小子,够你乐了。”

    说罢,脚不沾地的往回跑。

    郁新仁是何等人?立即明白全如自己所估计。

    这完全是清廷鹰犬,专门对付他的一着闲棋。

    所谓“扬州十虎”,这种地痞小混混,分明是临时充了走狗的爪牙,大约得了一点酒钱或几句闲话,就甘为卖命。

    显然,这些人,已把自己的形迹“盯”了很久,志在必得,只不知他们为何知道自己的底细?因为,他每次外出,多少都是经过易容改装的。

    一闪意念,使他心中一惊!

    他想,难道真的是“天地会”中出了内奸,有奸党布下的暗卡?

    或者,是对方尚不明底细,只是觉得他与陈姑娘“可疑”,看出是武林人物而已。

    就在他略一沉吟思索对策之际,那老者冷漠地挥挥手,那三个大汉立时分出二人快步向陈姑娘赶上。

    郁新仁一瞥之下,哪里容得,大喝一声:“站住!有我一人就够了!”

    一面移步截阻。

    只听老者在身后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不知死活!老夫已听到二次了,连你那师父也自身难保,何况是你这小子!”

    郁新仁已本能地戒备着,猛觉一缕劲风,已到背心,霍地身形一晃间,已卸消突袭力道,轩眉一笑道:“好卑劣的暗算!无耻老贼,你只会背后放冷箭……”

    说着,他头也没回,仍是大步阻截那两个大汉。

    要知道,青天白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便施展轻功,以免惊世骇俗。

    那老者一指落空,他原是想把郁新仁制住穴道,以便同党截回陈姑娘,再把郁新仁架走。

    却被郁新仁不当一回事的避开了一指。

    原本阴沉的马脸,一下子拉得更长了。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大汉怒嘿一声:“这小子交给属下好了!”

    错步而上,掌心贯劲。

    老者低喝一声:“不可,闲人太多!”

    那大汉一怔止步。

    而郁新仁已经紧蹑那两个大汉身后,那两个大汉猛地回身,蓄势欲发。

    郁新仁冷笑道:“爽快一点,我敢闯龙潭,入虎穴,跟你们一行,如敢难为别人,不妨划下道来。”

    那两个大汉同时嘿了一声:“好!”

    脚下一错,已摆出左右夹攻之势。

    郁新仁心中一动,他瞥见看热闹的,闲人越来越多,正有一个老叫化在人群中向自己打了几下手势。

    郁新仁随“铁胆书生”多年,对江湖上的事懂得不少。

    对于穷家帮的“切口”和“手式”,也十分明了。

    一看老叫化的手势,竟是示意他不可动手。

    老化子又以手式说明他是丐帮扬州分舵的舵主。

    郁新仁原是关心陈姑娘,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难为她,又想利用人多之处,以杀手速战速决,硬拼一下,只要能使陈姑娘安然离开,就不计一切后果。

    一看到老叫化打手势,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老叫化竟以传声解释手式:“我是皇甫华,奉帮主之命监视奸党行动,在你身后的老者,就是‘百变天狼’陆镇川,和‘狼山’三个叛徒,现在不宜‘开片’,附近尽是奸党爪牙,不妨拖延时间,我已派人通知令师去了……”

    语声甚急,可见老叫化心情之紧张。

    这也难怪!

    这个马脸老者,竟是“百变天狼”陆镇川,连郁新仁也感到意外!

    郁新仁已深知陆镇川的细底,不但善于易容奸诈百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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