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人算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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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人算天算 (第1/3页)

      那卫正人把众人唬得一楞一楞的,便顺理成章地,俨然以带头大哥自居。只见他转过身去,与那黄衫女子道:“还没请教这位师姊贵姓?”那黄衫女子道:“小女子姓方。”卫正人道:“原来是方师姊。”黄衫女子道:“不敢。”卫正人道:“适才方师姊已然听到我们这群人的情况了吧?”黄衫女子道:“听是听到了,不过实在……实在古怪得很……”

    卫正人道:“我们是当事人,内心的疑惑的恐惧,只怕百倍于方师姊。”黄衫女子道:“那是。”卫正人接着道:“不过刚才方师姊也说了,此时此间,这千药门里的一切,都由方师姊做主,是不是?”那黄衫女子脸上一红,又出现了刚才忸怩的神情,道:“不过我实在这个……是,是,没错……”

    众人听她回答得怪里怪气,简直是一头雾水,什么“不过”,又接着“没错”,但是卫正人不管那么多,只说道:“既然如此,那只好着落在方师姊身上,为大家解决。”那黄衫女子支吾道:“只要大家肯待在这个地方,不要硬闯进去,一切都有得商量。”

    那卫正人抬头一看,黄衫女子就挡在“不药亭”之前。按千药门的规矩,求医者必须越过不药亭,才算进入千药门里,也才算是千药门的病人。所以黄衫女子此举,似乎别有用心。

    黄衫女子瞧他的神色有异,便道:“卫教头不必多疑。屋内狭小,穿廊楼阁九曲十拐,你们这么多人进去,一来不能到处走动,彼此挨着不舒服,也不好休息,二来要是有人粗手粗脚弄坏了东西,不知要何人担待。”卫正人微微一笑,算是同意她的看法。

    早有千药门里的男弟子,在不药亭面前一旁的土坡上,搭起了草棚。板凳长椅数目不够,倒有一半的人席地而坐。其余的女弟子也没闲着,烧开了一锅茶水,一壶一壶地往棚子里送。

    稍事休憩。卫正人复道:“便请众位英雄轮流上来,将各自的遭遇问题,请教这位方师姊。”朱虎道:“让我先来!”闪身穿出人群,来到黄衫女子面前。黄衫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道:“不 知有何见教?”

    朱虎道:“我铁马帮江副帮主,四天前与朋友在酒楼喝酒,莫名其妙遭到歹人暗算,全身发青,四肢僵直,至今昏迷不醒,口中呓语不断。那下手之人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此人身中蝎尾针剧毒,七日毙命,天下惟千药门可解’等字句。

    不但这样,为怕我们不认得路,字条上还特地画了地图。我铁马帮地处陜北,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三日当可到达,但若是驮了江副帮主,路上只怕有什么闪失,所以帮主派了我们三个来此求药。还望方师姊高抬贵手,救我们副帮主一救。”

    那黄衫女子略一沉吟,口中说道:“原来你们是来求医的……”朱虎道:“今日之前,我们实在不知竟有这么多人跟我们有一样遭遇。”身手入怀,掏出一张纸笺,续道:“那字条在此。”黄衫女子见纸张满是折痕,显然数经人手,而且字迹工整,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

    一个老仆搬来桌椅,让黄衫女子在不药亭中就坐,就好像江湖郎中摆摊给人看病一样。那黄衫女子低头沉思半晌,忽然抬头说道:“我有一事不明。”朱虎一楞,道:“什么?”

    黄衫女子道:“依你说,贵帮的副帮主是与朋友喝酒时遇到攻击,那他的朋友呢?也中毒了吗?”朱虎迟疑了一下,说道:“没听他提起……”黄衫女子又问道:“江副帮主除了中毒之外,可受了其他内伤?”朱虎道道:“就只中了毒……这要紧吗?”

    黄衫女子道:“这‘蝎尾针’是源自回疆的一种暗器,数十年前传到中原武林时,虽然经过了改良,但是发针的手法却是大同小异。它顾名思义,发暗器者如同蝎子一般,是面对受害者的,也就是说贵帮江副帮主不是背后遭人暗算,而是面对面交手不敌受伤。我听江湖传说,江副帮主惯用的兵器是藤盾与弯刀,在马队当中攻击敌手相当好用,防守也相当严密,在武林中算是一把好手。”

    顿了一顿,又道:“这人与江副帮主正面交锋,而他的武功若伤不了江副帮主,那么实在不可能正大光明地以蝎尾针突破更为严密的防守,所以依我看来,这中了蝎尾针毒的,应该是贵帮的王帮主吧?”

    朱虎大吃一惊,不知怎么接口,一旁孙均少见世面,更是惊呼出声。众人见这二人神态,已知黄衫女子所言不虚。有人更想:“这铁马帮帮主王传家是出了明的死要面子,这回中了蝎尾针命在旦夕,竟然还是派了三个弟子出来掩人耳目。”那郭典见众人脸上反应,知道此事再也隐瞒不住。便道:“方师姊神通广大,令人佩服,这是原不该欺瞒,只是家师交代如此,还望海涵。”

    黄衫女子道:“非是我要说穿此事。只是千药门问诊用药,除了切对症状之外,这天候节令、寒暑湿燥还有病人的高矮胖瘦、男女年龄,也都会影响到药中君臣搭配。三位师兄远道辛劳,若是药方下得不够准确,一来一往之间,王帮主的性命纵能保住,武功也难复旧观。”

    郭典道:“方师姊说得是。和着也是老天保佑,叫师姊瞧出端倪,否则我们师兄弟三个,几乎误了大事。”黄衫女子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要瞧出此事并不难,这中毒的既然很可能不是贵帮副帮主,还能劳动三位大弟子一起出动的,贵帮也剩没几人了。恰好贵帮王帮主使的是一对镔铁短枪,武功虽较副帮主为高,但防守上就颇为不及了。而你们的大师兄是王帮主的儿子,这回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要防着几个二娘生的儿子趁机谋夺家产。而如果中毒是你们的大师兄,这回赶到这里的,便应该是他那心急如焚的老子了!”

    话没说完,众人早已交头接耳,发出阵阵惊叹。朱虎与郭典等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拜道:“还请方师姊救我们师父一救。”自有老仆在一旁磨好了墨,伺候纸笔。那黄衫女子毫不思索,三两下工夫援笔写就,将药方递给朱虎。那朱虎有点不太相信这事情竟然这么容易解决,一时看着纸上未干的墨渍发楞。

    黄衫女子道:“朱兄自可回到陜北,另找药铺抓药。不过要是不嫌弃的话,在我们千药门里,不论是虫蛇矿兽,还是四时本草,凡天生自有,一应俱全。朱兄大可不必舍近求远。”怕他犹豫不能决,又补上一句:“我开的药引子,一般药铺并不常见,还是让我们帮你抓好较为稳当。”

    郭典听了再无犹豫,忙道:“有劳了!”一名童子从黄衫女子身后走出来,接过朱虎的药方子,领着朱虎而去。孙均道:“郭师兄,我们这也走了吗?”郭典看了卫正人一眼,低声道:“既然没事,那还不走。”当下头也不回地去了。

    众人见铁马帮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难题,人人内心都受到了鼓舞,个个跃跃欲试。更何况眼前这位“方师姊”见识卓越,医术只怕也早已尽得万回春真传。一时之间,人人争先恐后,抢到不药亭前,七嘴八舌地向这位方师姊讲述他们的遭遇,端得是比手画脚仍不足以形容,口沫横飞尚说不到万一。黄衫女子瞧得眼花撩乱,不知听谁的好。

    卫正人见场面混乱,自己方才既揽了这领头的角色,便不得不出面整饬秩序。

    高声说道:“大家别着急,这千药门是什么地方,方姑娘既然已经答允了大家,就一定说到做到。大家挤成一块,方姑娘谁也救不了。”话虽说得有理,但要理出个先来后到的顺序谈何容易?卫正人可管不了那么多,循着自己的意思,让远道而来的占第一个位置,其余类推。众人中纵有不服者,碍着大多数人都同意这样的做法,倒也不敢在千药门里闹事。

    如此一个一个挨将过去,各将各的遭遇难题一一说给黄衫女子听。其中有人便是直接的受害者,这类的人大都受到内伤,或是被人以奇怪的手法截断经脉,或是掌力侵入五脏六腑,难以拔除。黄衫女子便吩咐留置静养,以便调理。而其余代人求药者,被害人则大都是中毒,什么淬毒暗器,什么毒虫蛇蛊,少则一样,多则同时身中数种。而不论是哪一种受害人,当场都一概收到纸笺,上头不但注明所受伤毒为何种伤毒,除强调危险性外,奇怪的是,还特别指点到千药门来找梅映雪。

    所以众人虽得了解救,但这谜倒底还是一个谜。那黄衫女子仿佛心有旁骛,这诊治的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不久眼见日头斜倚西山,却还有一二十人待在草棚里等候。不料此时黄衫女子站起身来,说道:“各位英雄,小女子体力不济,今日到此为止。明日申时,定再备案候教。”毛延祚一惊,指着汤光亭大声道:“慢着,这里还有一个病人,非常重要,你……”他一心只念着汤光亭身上的奇怪征状,自己所为何来,反而忘得一干二净。但他言犹未了,黄衫女子打断他的话,道:“每一未来求医的病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说罢,领着老仆,在众目睽睽之下,迳自去了。

    众人促不及防,虽然一片愕然,却也无人敢前去追问。一名千药门弟子走近众人,深深一揖,说道:“委屈各位爷台,今晚就在这草棚里将就着休息。还有,待会儿就会有人将饭菜送过来,请各位爷台就在这附近走动,不要走远,要是错过开饭的时辰,那就只好劳烦自己生火起灶。其他要是有缺茶水什么的,吆喝我一声,我就来了。我叫陈有信,叫我有信就行了。”这人学医不行,口才却颇为便给,几年来便负责接待外来访客。众人一听还有饭吃,疑虑渐去,不久便各自聊了开来。

    那卫正人万万料想不到此事竟这么轻松简单,眼见丁允中就在一旁,随口说道:“丁庄主,你觉不觉得此事大有古怪,令人好生不安。”丁允中想起自己是陪着汤光亭前来求医的身分,便道:“先前听大家各言遭遇,确是启人疑窦,但瞧这方姑娘尽力救治众人,言行举止间,又不似作伪。所以在下倒觉得,令人不安的,应该是出手危害大家的那个神秘人才是。”卫正人喉头咕哝一声,不置可否,状似同意,又似不同意。

    丁允中又道:“那个神秘人下手伤害他人之后,却又指点求救之道,甚至所有人到达的时间,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所以此人若有图谋,当在今明两天之内,否则待到明日人群散去,他之前的设计岂不全都徒劳白费?不知卫教头以为如何?”

    那卫正人有如陷入沉思之中,并不答话。他也知丁允中说得有理,只不过现在的他却确信,这千药门里确实有古怪。原来他在入谷之前,早已暗中吩咐从人,各择险要之处,布置这次所带来的百斤火药。这其他人倒也罢了,那蒋师傅跟了他十几年,这十几年经验累积下来,几分机警总是有的,还有那个专门管火药的黄胖子,他们两个都不是才初出江湖的毛头孩子,怎么到现在布置了几个时辰,连个约定的暗号也没有。卫正人直觉相信他们可能遇到麻烦了,所以千药门根本脱不了干系。

    其实丁允中也是觉得事有蹊跷。但是万回春显然已经回到千药门里,他既未出面,那么就一定有他的打算。在情况未明之下,自己当然不好有什么举措。回头瞧见莫高天独自坐在一旁,脸上殊无喜怒表情,心中疑问一时难解,便趋近低声问道:“这整件事情有些奇怪,越看是越糊涂了。还有,这万回春躲进千药门里,好像不打算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他的为人。”

    莫高天道:“我说刚刚那个方姑娘身后,好像躲着一个老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打杂役的仆人。不过他老是低着头,寸步不离的跟着,样子十分可疑。”

    转过头去,与杨景修道:“喂,快刀小子!你说说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杨景修道:“瞧那个老仆的身材,与万掌门是差不多高矮,不过他既然有心帮助这些人,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有违一般常理。我有一个解释是,一来万掌门不知这些人的来头,想要先探探大家的虚实,二来策划这整件事的神秘人还没出现,他若在暗处,就可以先不令自己处于险地,这事情也就好办多了。”丁允中点头称是。

    这时汤光亭与林蓝瓶、丁家兄妹也都围了上来。那丁铃道:“你这是以那个老人就是万伯伯所作的假设。何以见得万伯伯一定就是那个老仆人呢?”杨景修笑道:“我这是按一般常理推断。他回到门内,先要所有弟子不得声张,然后自己便扮成了仆人暗中控制全场。要是太平无事,他就这么装扮下去,而若是有突发状况,他也能够立刻出面。这是十分合理的做法,但要说有什么证明,我个人倒是说不出来。”

    丁允中道:“铃儿,咱们都要行走江湖,这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功夫,自然得要再多用功一些。但要像杨少侠这般大胆假设,可就是一种经验谈了。难得这几天我们爷儿三个能够和你莫伯伯,还有杨少侠这般的人物在一起,机会难得,你们得好好学着点。白云,你明白了吗?”杨景修忙道:“不敢。”

    丁白云口里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想:“父亲难道已经打算好,他这下半辈子,就要这么带着我和妹妹一起闯荡江湖了?”他这几天来,心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从小以来,他内心里最大愿望,就是成为一个跟自己父亲一样的人物,甚至超越自己的父亲。那就是在江湖上能够受人推崇,在乡里间能受百姓爱戴,上能报效朝廷,封爵荫第,下能买卖有无,购田置产,最后有权有势,得名得利,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一方霸主。

    所以此时,他一想到从此便要过着东奔西跑,居无定所的日子,就怎么样也打不起精神来。再则,他对林蓝瓶有着家破之恨,对汤光亭有杀害未遂之愧,对莫高天则有拜师不成之气,所以他一心只想早早与这些人分道扬镳,免得越看越碍眼。

    便在此时,汤光亭忽然大喝一声:“我知道了,嘿嘿,我知道了!”莫高天道:“臭小子,你又知道什么了。”原来汤光亭不愿人家质疑他结拜大哥所作的推论,所以他绞尽脑汁猛想,终于让他发现一个有趣的关联。连连笑道:“我有一个发现,可以证明那个老仆人,就是万前辈。”

    杨景修喜道:“真的吗?赶紧说出来听听。”汤光亭道:“我先前瞧那个方姑娘,忸忸怩怩的,说话一点儿也不大方,可是一谈到病况药理,谈到江湖上的人物,所使用的兵器武功,却是滔滔不绝,与她十**岁的年岁,也不相仿。后来我想起路上丁白云大哥,谈起在归云山庄时,万前辈曾经露过一手功夫,是连莫前辈也不知道的功夫,是不是?”

    莫高天若有所思,道:“哦,那是什么?”杨景修微笑道:“嗯,是腹语术……”

    汤光亭道:“大哥说得没错,就是腹语术。”莫高天不以为然,说道:“腹语术就腹语术,有什么了不起的。”

    汤光亭道:“莫前辈,上回你和我送林姑娘来的时候,千药门的弟子,一开口就领我们去见谁来着?”莫高天道:“你当我老糊涂了吗?上回来的时候,万回春这个老家伙不在,是他的一个徒弟,也就是梅师成的孙女,负责把林姑娘给照顾好的。还有,是我送你们两个来的,不是‘你’和我送林姑娘来的。这样我够清楚吗?”

    汤光亭道:“那可见万前辈不在千药门的这一段时间,梅姑娘可能是被指定的,有能力代替万前辈对外行医的人。否则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千药门的百年招牌,岂不给毁了。”莫高天道:“你说得不错,言之有理。”汤光亭续道:“万前辈是跟着我们回来的,所以在他回来之前,千药门里一定都还是梅姑娘做主。这一点连那个神秘人也很明白,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大家都指名要梅姑娘救他们的缘故了。”

    杨景修道:“不过这个梅姑娘今天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倒是有点奇怪。啊,兄弟,不好意思,你继续说下去。”汤光亭脸上一红,道:“这倒没什么,可能是万前辈……嗯,这个,他吩咐梅姑娘暂时不要出面吧?”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所以万前辈才会改装成老仆人,跟在那个方姑娘的身后,一来就像我杨大哥所说的,为了控制全局,二来他也非得跟在后面,指点方姑娘的医术,还有武林轶事。所用的方法,就是‘腹语术’啦!哈哈……”想到得意之处,不禁笑出声音来。

    莫高天啐了他一口,道:“去你的,你也还不是用猜的。”

    其实在莫高天与丁允中的心里,老早就打定了,想要解开这个谜,今天晚上是一个关键。而且也许万回春也同样地做这样的打算,才会刻意留下明天继续的尾巴。

    既然是关键的夜晚,自然也是危机四伏的。

    这一晚睡到半夜,汤光亭忽然睁开眼睛,趁着假装翻身,目光一扫,只见不见了好几个人。

    原来他根本也没睡。打从他一进到这山谷当中,梅映雪的身影,就不断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屈指一算,今天也不知道该算是第七天还是第八天,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他非得到山上的那个山洞中,去走一走,瞧一瞧不可。

    他悄悄地起身,只见林蓝瓶与丁铃和衣而卧,脚边躺着丁白云,除此之外,莫高天、丁允中还有他那结义兄弟杨景修都不知去向。其他门派的众人,则东倒西歪地远远躺了一地。

    汤光亭心想这样也好,免得让人发现,还得多费唇舌。当即蹑手蹑脚地走出棚外,直出十来丈,这才敢放心迈开大步。

    凭着记忆,他不久便寻着上山的路。抬头但见万里无云,星光灿烂,却不知不觉心跳加速,不安了起来。离开虽然不过才七八天,但忆起当夜的景况,汤光亭仍旧心有余悸,而这七八天以来的遭遇,更是生生死死,今夜故地重游,恍如隔世。

    纵使心思纷乱,历历往事杂沓而来,汤光亭脚下却不敢片刻慢了。便这么边走边想,经过了几处眼熟的地方,弯过山坳,攀上乱石堆,来到了一处山壁平台上,眼见身前山壁裂了一道有如遭到利刃劈开,直达山巅的岩缝,一股细细地流泉从岩壁裂口流出,便一如他当初初到时的景象。汤光亭细心地检视山洞前的暗记,确定自己终于回来了。

    汤光亭机灵地回头,左右四处望了一望,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他后,忽地一闪身,钻进了山洞。

    山洞里湿气弥漫,空气中飘浮着一种特别的气味,汤光亭闻着不觉精神为之一振,心道:“没错,那天就是这个味道。”脑海里忽然同时浮现出梅映雪在山顶池水里沐浴的情景,还有她那有如白玉一般,光洁白皙,花朵儿一样的肌肤。

    汤光亭不清楚这个空气中的味道,倒底是不是也是一种中药材,否则为何现在的他,不仅仅感到呼吸窘迫,血脉贲张,还全身燥热,汗如雨下呢?

    原来在人的五种感官当中,触觉是最迟钝的,而味觉才是最敏感的。其次才是嗅觉、听觉以及视觉。这也就是为何婴孩一拿到东西,往往便先往嘴里头塞,而为何我们要背一首唐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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