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绝地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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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 绝地逢生 (第1/3页)

      这一下突生奇变,吓得左元敏一颗心差一些要停止跳动,脑海中只有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我死定了。”

    但是太阴心经十五六年的内功造诣,此时也开始发挥作用,让原本惊慌失措的左元敏,灵台随即恢复清明,百忙当中无暇细想,两手仍是牢牢抱着张瑶光,两腿略作蜷曲状,低头下望,但寻有无一线生机。还好那悬崖峭壁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有些向外斜出,只是斜度陡峭,根本谈不上有没有办法滑行,就是猿猴飞鸟亦不得至。左元敏的秋风飞叶手虽然同样无力可施,但是他的脚,却不时地碰触到山壁。

    这下他再无迟疑,情势也容不得他再迟疑,身子一挺,伸足往山壁点去,两只脚把峭壁当成平地,开始在上面奔跑起来,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而初学乍练的指立破迷阵法,也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左元敏两眼所及,仅只在他双脚下一步所要踏到的那一点上,并且尽量地往旁边奔出,以求抵销向下坠落的力量。

    可是两人的重量毕竟让他感到吃不消,如此才急奔一下子,两只腿就开始不听使唤,有些跟不上坠落的速度。但他知道此刻只要一个不小心跌跤,那两人就要一路滚下山去,而以目前的速度,那还不摔成一团肉泥?当下咬紧牙关,苦苦支撑,蓦地眼前一片绿意,与山壁的颜色明显不同。左元敏直觉已经来到山崖底了,而绿色的东西,当是生长在崖底的树木。时机稍纵即逝,他大喝一声,双手一抬,将张瑶光往上抛出,抵销她往下掉落的力道,将她扔到一旁树丛当中。

    这么一来,张瑶光的性命安全机会大增,而左元敏往下坠落的速度,则突增一倍,早已超出了一双脚所能应付的范围。当然,他在抛出张瑶光的同时,也早就看好了一处落点,猛力一蹬,双手抱头,跃进了他自认生长茂密的树丛里。

    只听得哗啦哗啦,劈哩啪啦一阵乱响,左元敏手上、身上,像万虫啮咬般**辣地生疼。忽地在茂林树枝之间,见到几条横在当中的藤蔓,他毫不犹豫地飞身抓去,便在同时,两脚已经着地,左元敏趁势就地滚开,天旋地转一阵,眼前一黑,彷彿就要昏厥过去,可是紧接着双脚剧痛,又把他给痛醒了回来。

    左元敏挣扎着坐起身子,这次不仅两脚持续剧痛着,而是全身上下,几乎是只要有骨头的地方,都感到疼痛。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抬一抬脚,这才发觉他两只脚小腿骨折,而且断处逐渐肿胀起来。再仔细瞧瞧自己,全身衣物破烂不说,左边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

    左元敏强忍着疼痛,抬头往上望去,但见岩壁矗然高耸,直插入云,根本瞧不清楚悬崖顶上。再四处查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心想,还好这山壁是斜的,而崖底是一片树林,不是岩石;而树林所在之处,还是山坡,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但是反过来想,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过是一下子的时间,虽然全身是伤,但是眼前一条命终究是保住了。他忽然觉得这可不是仅仅靠着福大命大几个字,就能够解释的。更重要的应该是自己一身的武艺,在危急时能够靠着自身的机智反应,做出正确的判断与充份的发挥,而终于表现出超越自己能力的演出。

    左元敏越想越觉得得意。他大难不死,竟佩服起自己的能耐来了,纵使全身伤痛,也不知能不能挨过明天。

    或许这也正是部分原因吧?总之,他忽然突兀地将脖子一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他越笑越开怀,笑到后来有点太过忘情,肋骨也开始疼痛。胸口一收缩,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然后越咳胸口就越痛,越痛他却越想大笑。

    如此疯疯癫癫地笑了一阵,忽然有人声大喝道:“喂!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

    左元敏一瞧,原来是与自己一同跌落山崖的张瑶光……噢,不,不,不,应该说是那个让自己莫名其妙地摔断了双腿,而她自己却安然无恙的张瑶光。

    左元敏不改狂笑之态,向张瑶光招了招手,说道:“你好啊,瑶光姑娘。”他原本称呼张瑶光总叫张姑娘,这回不但表情神色不同以往,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有所不同。

    张瑶光见他嘻皮笑脸,模样轻浮,忽地一个箭步上前,“啪啪”赏了他两个耳光,怒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凭什么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这两下虽未用上内力,但是使劲颇大,左元敏周身乏力,待到惊觉,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两边脸颊登时肿了起来。但他不怒反笑,说道:“嘿嘿,对啊,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是个什么东西,我居然会为了……为了……哈哈,居然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还摔断了一双腿!”说罢,又哈哈笑了起来。

    张瑶光余怒未消,听到他的笑声只觉得分外刺耳,大骂道:“谁叫你要多管闲事,摔断了你一双腿,是你活该报应!为什么不摔死你算了!”说罢掩面顿足,狂奔而走。

    虽说张瑶光在落下山崖的时候,并未花费到什么力气,不过她当时既然决定就死,可见心神所受到的震荡颇大,而本想一跃而下,一了百了,不料却让左元敏一把抱起。她既一时未死,便忽然又怕死起来,所以这一路下来,她也是胆战心惊的。

    现在又漫无目的奔跑一阵,也逐渐气力不继,两脚发颤。蓦地脚下一绊,扑倒在地。

    张瑶光这一下趴在地上,眼里嘴里都沾满了泥土,心中委屈跟着一下子爆发出来,当场忍不住嚎啕大哭。她这一哭直哭到泪干声哑,才渐渐让定下心来。忽然间天上飘来一阵细雨,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过不了多时,雨势渐大,轰隆一声,黄豆般大的雨珠如倾盆一样,从天空中倒了下来。张瑶光急忙起身,找了一处隐蔽处躲雨。

    雨声淙淙,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可怕的单调孤寂。张瑶光先接了一些雨水洗脸,接着才畏缩在一株大树下的树洞中。身上又湿又冷,但觉际遇多舛,不免又哀怨起来。原本以为已经哭干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真珠项炼般,不住滚滚滑落。

    良久良久,张瑶光才想起了左元敏,寻思:“他的腿若真的断了,不就哪儿都去不了了?现在大雨滂沱,岂不是淋得一身湿透了吗?”她的理智逐渐恢复,想想左元敏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救自己,这才弄伤了脚。如今被救的人除了全身有些擦伤,也算得上是安然无恙,而救人的此刻却躺在地上,任凭风吹雨打。真要说来,就是所谓的好心没好报了。

    其实以张瑶光的个性,断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先把封飞烟从秦日刚的虎口中救出来,然后答应左元敏放她走了。只是她原本一心想死,却莫名其妙的被阻止,于是便将那番恶劣的心情,一股脑儿地全发泄在左元敏身上罢了。

    左元敏成了代罪羔羊,张瑶光将心比心,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山中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待得雨势稍歇,她便循着原路回去。不过想到刚才自己这样对他,说不定左元敏还在气头上,为了避免自讨没趣,所以她决定先躲在一旁,先探探虚实再说。

    张瑶光一步一步往前挨进,远远地便望见左元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张瑶光心中一惊,心想可别真的出事了,急忙往前查看。只见左元敏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有半个身体还浸在水漥当中,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张瑶光伸手要去拍他的脸,忽然见到他两颊红肿,清清楚楚地留着五指掌印,心中歉然,不敢再碰他的脸,便换动手去摇他的肩膀,一边叫唤他的名字。

    摇了一会儿,左元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唇微张,但说不出话来。张瑶光见他眼神涣散,情况不妙。只想让他就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动手要去搬动他的身子。没想到她才拉起左元敏的手,这么一抬,左元敏忽然立刻转醒,大叫一声:“我的脚,我的脚……”张瑶光大惊失色,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左元敏彷彿到了此时,才知道眼前是她,忽然说道:“你……你不再寻短了吗?”

    张瑶光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左元敏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渐渐地又将眼皮合了起来。张瑶光大惊,又去摇他的肩膀。左元敏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好累哦,让我睡一会儿……”

    张瑶光拭泪道:“你先别睡,我去找个东西想办法来搬你,等我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你再好好地睡一觉。”左元敏嗯嗯啊啊,不知说些什么。张瑶光又去摇动他,这回他只是动一动眼皮,连张开都不愿意张开了。

    张瑶光心想:“事不宜迟,我得先找到可以遮风躲雨的地方,然后尽快将他安置过去,否则他这条小命不保。”心中计议已定,便四处找寻合适的树木,见到枝干笔直,粗若碗口的,二话不说,便发掌将之击断。一连劈了两枝觉得合用的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往靴筒一摸,提出了一柄短剑,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自己因为打算离开,这些天已将一些准备随身携带的东西,通通放到身上来了,免得到时情况突然,来不及带走。所以那时叫人新打的一柄短剑,就放在靴筒里面,伸手入怀,火摺、火石、火绒,还有外用金创药膏、内服行气散丸,也都一应俱全,看样子最派不上用场的,可能就是那些重约十五六两的金叶子了。

    张瑶光将东西一一收好,只提着短剑去斫取木条藤蔓,然后划开左元敏的裤管,准备替他扶正断腿,绑上夹板。这一扶动,又惹得左元敏哀痛大叫,转醒过来,他见张瑶光准备了一番物品,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于是自行点上穴道,忍痛让张瑶光动手。这一番折腾,两人都累出一身汗,直到张瑶光在伤处敷上药膏,缚上夹板为止。

    搞定左元敏,张瑶光便用相同的方法编了一具简陋的担架,轻轻地抬他上去之后,又用左元敏的破裤管,将他牢牢地绑在担架上面。左元敏忽然苦笑道:“这件裤子,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哩!”

    张瑶光道:“还好,欧阳昕送的料子还不错,坚韧耐磨。”自将左元敏绑好,见天色已晚,实在没空跟他多谈。便反手抬起担架的一端,头上脚下地拖着左元敏走。

    也是老天爷眷顾,日落之前,两人终于寻到了一处山洞,此时离着两人坠崖处,只怕已有五六里远,待得张瑶光安顿好左元敏,寻柴生火,天已大黑,虽然又饿又累,可是目前的情况,却也只能选择与左元敏一样,偎在火堆旁边,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一早,张瑶光首先转醒,便去瞧左元敏的情况。但见他一夜衣服未干,身体颇有发热的情况,于是便动手将他身上的衣服脱掉,至于他的裤子早就因为裁掉裤管,而露出两只大腿,此刻倒是不忙脱。

    左元敏悠悠转醒,说道:“劳驾,可否让我到外头晒晒太阳?”张瑶光点点头,抬他上担架,拖到了洞外,头上脚下地让他靠在一处大石头旁。同时捡了一根木棍放在他手边,说道:“你的双手没坏,要是碰到什么野兽,就用这个打发它吧。”

    左元敏瞧她细心,设想周到,说道:“真多谢你了……”张瑶光忽然眼眶一红,说道:“你……”闭上嘴,转身跑开。

    左元敏有点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见她神态忸怩,欲语还休,倒也没有心思多想,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转醒。醒来发觉无事可做,便虔心默想,修练太阴心经。只是一个多时辰练下来,每每气运到两足时,便发觉受到阻碍,心想:“我两腿骨折,就连经络也受损了,不知疗伤篇对于外伤有没有用?”反正时日正长,又运起疗伤篇的有关于足部经络的自疗法门,一步一步打通足上经络。

    再次开眼,张瑶光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地生火,火堆旁不知烤着什么东西,左元敏闻着味道,说道:“嗯,好香哦,是……是鱼!”张瑶光笑道:“我在山下寻到了一条小溪,这溪小鱼儿也小,将就着吃吧!”又用火将石块烤热了,在上面烧烤溪中小虾。

    这小鱼小虾剥壳去刺,除头截尾,已经所剩无几,又没有可供烹调的佐料,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可是两人早已饿得慌了,无论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成了美味珍馐,不到一会儿,什么焦的、半生不熟的、连壳带刺的,还不都一一吞吃下去。

    两人意犹未尽,张瑶光便又去寻一些野果,待到回来,天色已晚,一天即将过去,张瑶光将左元敏拖回洞中,并在洞口升起火堆。

    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想向对方说一说,可是谁也没有开口。隔天两人又重复一样的动作,张瑶光负责两人一天三餐,还要照顾左元敏的起居,换药包扎,几乎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左元敏则是不断地运功调息,只希望能够早日恢复行动自由。

    在山中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他好歹也有过经验,多多少少可以分担一点。

    如此又过了两天,好不容易,张瑶光一早在替左元敏换完药之后,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道:“瘀肿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看样子,你的脚应该很快就能复原了。”

    左元敏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山崖下了。”

    张瑶光淡淡一笑,说道:“你这不是在挖苦我吗?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会掉到这山崖来吗?”左元敏沉默一会儿,终于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不开?”

    张瑶光道:“怎么?想知道值不值,是不是?”左元敏道:“值不值重要吗?

    我现在人不是在这边吗?”

    张瑶光喜怒不形于色,说道:“是,没错,你现在人在这里是我害的,可是谁叫……谁叫你要多管闲事……”左元敏心中颇有不悦,想自己不过是基于关心,随口问问,没想到她的反应这般激烈,于是便道:“当时掌门人要我拦着你,可不是多管闲事。”

    张瑶光忽然发怒,说道:“你是说,当时我哥哥如果没有要你拦着我,你就会让我掉下去,是吗?”

    左元敏也没好气,说道:“这不是姑娘你所一心愿望的吗?”张瑶光怒道:“你……”却不知该骂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说出来,说你怨恨我,恨我坏了你在紫阳山门的大好前途,早知道张瑶光这么难缠,当时就不该这么拼命的救你!”

    这件事情左元敏早就想过了,其实是一直到现在,连他自己也想不通:那时为何要这么奋不顾身?

    张紫阳当时是下令要他帮忙拦着张瑶光没错,但就当时的情况,应是指不要让张瑶光离开的意思,而他确实也已拦住了张瑶光。要不然,张瑶光就不会在一时情急之下,纵身往山崖跳了。

    那自己真的是为了救张瑶光,宁可性命不要吗?左元敏不知道。不过在刚刚摔到山崖底下,知道自己弄断了腿的那一刻,他曾经怨恨过自己,为什么做事这么粗枝大叶,不考虑后果。

    不过是几天前,他还在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构筑着美丽的前景,幻想着终有一天,自己能在紫阳山城里起一座毫宅大院,然后将云梦接过来住。等到哪一天他武功、财富、地位、名望都达到一定的程度时,他就可以开口要云梦下嫁给他了。

    然而这一切,在左元敏决定要发足前奔,拦腰去抱张瑶光的同时,就注定了终究是云烟幻梦一场了。

    所以张瑶光此时这么一问,顿时难住了他。左元敏无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张瑶光见他迟疑,自觉了然,“哼”地一声,将头一扭,悻悻离去。这一天左元敏便在山洞里待了一整天。直到日落,张瑶光才珊珊转回,除了带了东西给他吃,还丢给他一对简易的柺杖,意思是要他以后想要出洞晒太阳,得自己杵着柺杖去。

    左元敏笑笑收下,没多说话。张瑶光也懒得理他,到另一边倒头就睡。左元敏想起第一次与张瑶光单独相处时的情景,心想:“要不是你知道我两脚不方便行走,不然你很可能要赶我出去外面睡了。”自此打算尽量隐瞒自己两脚痊癒的程度。

    如此不知又过了几天,左元敏掐指算算,想来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了。到了晚上,他想偷偷起身,到外头瞧瞧月亮,张眼一望,却不见了张瑶光。心想:“她大概也是出外散心了吧?女孩子家对着一轮明月,总是有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感情。”

    他这一推论,是从云梦那儿得来的。每月月圆,若是碰到阴天下雨,云梦的心情就会低落一整天。而要是天气清朗,云梦总会倚在窗边,对月张望。左元敏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曾跟他说过有关嫦娥奔月的故事,还说嫦娥一个人孤独寂寞的住在广寒宫中几千年了,一定很想回到地面上来。

    那时左元敏还不明白,母亲跟他说最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后来看到云梦那个样子,他才逐渐了解:嫦娥既然活了几千年,那她一定是神仙了。而纵使是身为神仙,也是会感到害怕寂寞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云梦也许不相信男人,但是她的确常常感觉到寂寞。

    左元敏知道这一点,今天又正好是八月十五,所以云梦此时此刻,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吧?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拄着柺杖出了山洞,往地势高的地方行去,挑了一处视野好的地方做了下来。

    举头遥望明月,但见月光皎洁明亮,就像一面银白色的镜子。左元敏忽然突发奇想:“这月亮这么像一面镜子,要是云姊也在某个地方,与我同时看着它,说不定可以映照出云姊的面容来呢!”他心中既做如此想,看月亮可就更加专注了。

    不久月过中天,更往西沉。左元敏明知根本不可能从月亮里见到云梦,但终究不舍就这么离去。当下起身拄拐,更往高处走去。未几,月又隐没树梢,左元敏再度起身,再往高处走去,直到能看到月亮为止。

    夜风拂来,左元敏彷彿听到半空中有咽咽呜呜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清楚。

    左元敏循着声音前行,一边仔细听去,便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野兽或是夜枭的声音,而是有人在哭泣。可是大半夜的,有谁会在这荒山野岭中暗自啜泣?他好奇心起,更不可遏,放轻脚步,继续往前寻去。

    不久之后,在朦朦胧胧地月光底下,左元敏隐隐约约地瞧见有个人,斜对着自己,蜷坐在前方的大石上,再看那穿着打扮,不就是那张瑶光是谁?左元敏赶紧闪进一旁的林子里,心想:“他半夜跑出来偷偷哭泣,遮莫与她决定跳崖的事情有关?”

    在确认张瑶光并没有发现他之后,这才一拐一步地,偷偷往前挨进。

    左元敏尽可能地靠近她,然后找隐蔽藏身,才刚刚躲好,忽听得张瑶光窸窸窣窣地动了一动,接着低声说道:“我实在不明白,他明明就不是我的亲哥哥,为什么偏偏不准我喜欢他呢?难道喜不喜欢一个人,这种事还可以规定的吗?”

    左元敏心想:“她在跟谁讲话?”偷偷地探头出去,却见张瑶光背向着他,两足跪在大石头上,抬头望着月亮。心中恍然大悟道:“啊,她对着月亮在自言自语……”

    左元敏知道不该偷听别人的心事,可是现在要是离开,万一给她发现了,那事情反而糟糕。不如静静地躲在这里,只要自己不说,除了天知地知,还有谁会知道?

    心中一阵忐忑,耳边张瑶光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总算天见可怜,天意要我大难不死。前些日子,小女子总是不明白,为何就是要死,也有人要横加阻拦?不过我现在明白了,老天爷是既要让小女子看破红尘,又要留着有用之身,将来替天行道,才无所罣碍。”

    左元敏心中暗骂道:“放屁!什么天意要你不死,是老子要你不死。若要说替天行道,那我不早就在替天行道了?还救了你这个糊涂的小妞!”回头一想,心下又道:“她刚刚说亲哥哥什么的,难道说,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张紫阳?”

    左元敏忽然对张瑶光产生无比的亲切感,好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难得的知音一样。张瑶光爱上了亲如兄长的张紫阳,而他也爱上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云梦,这种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荒唐,引人侧目的恋情。他自己身在其中,自然特别能体会,这种喜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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