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剧变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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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回 剧变之初 (第1/3页)

      左元敏反应奇怪,席上众人除了官王两人之外,都颇感讶异。张瑶光转过头去,问道:“身子还没好吗?”她想左元敏病体初愈,也许是不舒服的关系,才有这样的失态的表现。

    官彦深跟着表示关心,道:“这位左兄弟,你的身子还好吗?”夏侯如意也同时出声道:“左大哥……”

    左元敏干咳了几声,说道:“我没事,我没事,当真对不住……”那王叔瓒紧紧地盯着他瞧,说道:“啊,我忘了左兄弟曾住过汴京城,也许我刚刚说得不对,还请左兄弟指教。”

    张瑶光插嘴道:“武功学问、见识经验,要请人指教还有些道理,我左兄弟年纪尚轻,做长辈的,拿这种自认为是风流韵事来请教晚辈,可不是有点那个不伦不类吗?”

    那王叔瓒可不是善男信女,他见张瑶光的年纪也大不了哪里去,认真说来,也是自己的晚辈,他肯这样客客气气地跟张瑶光同桌用餐,那是看在官彦深的面子上。

    这会儿听她说话针锋相对,脸色微变,已然动气。

    官彦深知他日久,桌底下一只手掌按过来,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其实我王兄弟在汴京城里碰到了左兄弟的旧识,刚刚这么说,只是开开玩笑,张堂主可千万别介意。”

    张瑶光笑道:“是吗?”将视线转向别的地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以为然”四个字。

    那王叔瓒道:“不是我王某人爱附庸风雅,吟风弄月,可是我记得有一首唐诗,是这么写的:”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不知我背得对不对?“他是一介武夫,也不知哪里背来这一首唐诗,此刻在他生硬笨拙的语调表达之下,原诗闲适安逸的意境完全不见了,感觉上像是小和尚念经一般。

    张瑶光道:“嗯,这是王维的诗。”王叔瓒道:“堂主既然知道这诗是谁作的,那诗句中的含意,应该也很清楚吧?”

    张瑶光反问道:“王前辈的意思是?”王叔瓒道:“据我所知,这位左兄弟在汴京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结识的朋友不少。我刚才从汴京过来,当时的落脚处又在这位左兄弟旧居附近。按一般常理,左兄弟是否应该跟我问一问汴京此刻的景象?

    或是故居的情况?左兄弟反应冷淡,不是要令那些关心他的朋友大失所望吗?”

    左元敏淡淡地道:“我天生冷漠,不爱与人打交道。前尘往事,也是过眼即忘。”

    王叔瓒叹了一口气,道:“那慰慈姑娘可真可怜,要是她地下有知,只怕死不瞑目。”

    左元敏一听他提到慰慈,大吃一惊,心里已然明了,他对自己所知不少,接着又听“地下有知”四个字,顿时豁了出去,说道:“你说什么?”

    王叔瓒道:“慰慈姑娘得了急病,药石无救,我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不过她一听我认识你,就急着出来见我……”左元敏忽然发怒,叱道:“你欺骗她!”

    王叔瓒道:“幸好有我欺骗她。她在我离开汴京的前一天晚上过世,我想她在临死之前,心中还一直觉得你心中有她。”左元敏心中百味杂陈,不能尽述,王叔瓒随即从怀里拿出一条锦帕,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左元敏望着锦帕,先是觉得眼熟,旋即想起,这是他在慰慈刚被卖到群芳楼的时候,送给她拭泪用的。

    虽然像这类,因为初初进入烟花世界,人生地不熟,对未来又感到彷徨无助,半夜少女蒙被哭泣的声音,左元敏从小听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慰慈却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女孩子,她勇敢坚强,认真努力对待自己,不但很少听她抱怨,也难得见她流泪。

    她第一次流眼泪,是为了替与自己同时进来的姊妹打抱不平,因此得罪了妈妈,还有当时楼里的招牌名伎。那时左元敏不方便说什么,夜里听到她的哭声,敲门送给她这一条锦帕。

    另外,她与左元敏也相当有缘。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又几乎是同时来到群芳楼,所以两人不但特别聊得来,交情亦复不同。

    如今慰慈溘然辞世,左元敏睹物思人,往日种种,记忆犹新。情不自禁拿起锦帕,仔细端详一会儿,问道:“她还有说什么吗?”王叔瓒道:“她希望你见到手绢之后,能回去见她一面。”左元敏戚然道:“可是她死了,不是吗?”王叔瓒道:“没错。”

    那张瑶光其实在去年两人坠谷时,就曾听左元敏提过云梦这个人。她是青楼女子,摆擂台选客人,甚至是左元敏暗中喜欢上她的事情,张瑶光也都清楚。只是当时左元敏提起这段往事时,正好让她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复杂,百感交集,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及至两人感情与日俱增,关系日益密切,两人都颇有让往事随风而逝,把握今日,努力经营现在的感觉。如今王叔瓒旧事重提,张瑶光那段刻意尘封的记忆也逐渐被唤醒,惊觉王叔瓒所说的李云梦,就是左元敏内心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只是张瑶光万万没有想到,除了云梦之外,他的心里还有第二个叫慰慈的女人,而且看样子,两人的感情也相当深厚。

    张瑶光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怔怔地望着酒杯。柳新月见她心事重重,便替她开腔说道:“官盟主,你传达我左兄弟这件不幸的消息,我们很是感激,但这该不会是你想干第三杯酒的理由吧?”

    官彦深道:“不,当然不是。我王兄弟说这些的用意,在于确认左兄弟的身分来历。而看样子,左兄弟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没错了。”说着给王叔瓒使了个眼色。

    王叔瓒起身道:“左元敏,令堂去世的时候,你已经有十岁了,她应该跟你说过你的父亲是谁?生前是做什么的了吧?”左元敏一向讨厌他,但他既然开口询问,便干脆顺着他的话头,来个全盘否认,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从未跟我提过。”

    王叔瓒冷笑几声,说道:“那我便趁这个机会,介绍你给这几位,你紫阳山门的同伴认识认识。你父亲生前刀法快狠冷酷,独步武林,人称寒月魔刀,是我九龙传人之一,名叫左平熙!”

    此言一出,除了官彦深事先知情之外,余人尽皆哗然。夏侯仪又惊又喜,更起身道:“你果真是我左平熙兄弟的孩儿?”夏侯如意也感到十分惊喜,如此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更深一层了。

    但紫阳山门这边的反应就不同了,一个极受掌门真人重视,而大家都已经接纳他为自己人的人,他的身世居然要旁人来跟他们说明,才恍然大悟。这种失落感,其中还包含了,如果左元敏是刻意隐瞒的被欺骗感,还有左平熙当年的名声虽大,但却是负面的远多于正面的排斥感。只有樊乐天照常一边喝酒吃肉,蛮不在乎。

    左元敏摇头道:“这位大叔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王叔瓒道:“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都没有关系。不知道的话,就算是我们帮你这个忙,助你认祖归宗。”顿了一顿,续道:“你让李云梦收养之前,住过符家集六七年,与你生活在一起的,除了你母亲之外,还有一个叫霍不同的人。你母亲卖油,霍不同买了一艘船在沂水边当梢公,是也不是?”

    左元敏毫不掩饰,说道:“那段日子虽然清苦,但却是我这辈子到现在,最快乐的时光。”王叔瓒道:“那个霍不同是左平熙义结金兰的大哥,你娘娘家本姓金,那年左家遭逢大难,几乎灭门。霍不同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你娘从左家接了出来,那个时候还没有你,你是你娘离开左家之后生的。可是你既不姓霍,也不姓金,却姓左,就表示你是左平熙的遗腹子!”

    左元敏拍桌站了起来,怒道:“你说我不姓霍是什么意思?”王叔瓒道:“没什么意思,我是按常理推断。你的年纪非常尴尬,尤其从你现在的外表推算起来,最少可以有两年的误差,其实也用不着差两年,只要两个月,你的父亲就不会是左平熙了。”

    左元敏强抑怒气,说道:“哼,多谢赐告。”重重地坐回椅子,故意发出声响。

    官彦深见他并不否认,便顺势说道:“那左平熙兄弟生前众所周知,乃是九龙传人之一,而贤侄秋风飞叶手已尽得真传,左兄弟后继有人,实在可喜可贺,为了此事,难道不值得敬贤侄一杯?”改口称左元敏为贤侄,已将他当成自己人了。

    左元敏一愣,问道:“你说什么?”官彦深道:“伯父想与你喝一杯。”左元敏道:“我不是说这句,更前面一点。”这下换官彦深搞不清楚状况,说道:“左平熙也是九龙传人之一?”左元敏道:“后面那一句……你说秋风飞叶手如何?”

    官彦深道:“我见你使过这套功夫,相当不错,十足乃父之风,不愧是我左平熙兄弟的儿子。”左元敏脸上渐渐浮现惊讶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缓慢地说道:“你是说秋风飞叶手,是他……他的武功?”

    官彦深奇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那王叔瓒“嘿嘿”两声,把头撇了开去。

    他在他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左平熙已死,他的儿子在他死后可以练成他的功夫,那就表示左平熙曾以文字记载一身武功,他的儿子显然拥有这纪录武功文字的秘笈。而这其中很可能包括了,当时江湖所盛传,已落入左平熙手里的太阴心经。

    对王叔瓒来说,只要确认左元敏是左平熙的儿子,那么其他的事情,就无须左元敏再赘述了。因为在他的所有计划当中,找到左平熙的儿子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而他现在只需将计划倒过来执行就可以了。

    因为,他自认答案已经找到了。

    那夏侯仪见左元敏态度依旧犹豫,便道:“左贤侄,秋风飞叶手确实是平熙当年的拿手绝活。这是他特别为了万一情况紧急,手中又没有兵刃时练的,想来也可以当成寒月刀的入门功夫。”

    左元敏倏地起身,向张瑶光道:“堂主,属下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张瑶光心绪纷乱,早有此意,道:“也好,我陪你回去。”

    左元敏随即向席上众人拜退。官彦深忙道:“贤侄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世,官伯伯能够体会,但血浓于水,望你早日认祖归宗,以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左元敏不发一语,再拜欲退。官彦深不死心,更补充道:“你最亲的叔叔伯伯都在这里,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看看抚养你长大的云梦姑娘。”左元敏不明其意,愣了一下。官彦深续道:“这位云梦姑娘应该便是我李永年兄弟的女儿,全都是九龙传人。”

    左元敏越听越惊,只想早些脱离这些人的目光,退到门边,转身就走。众人只见他的身影才隐没门后,忽然“碰”地一声,门外不知什么东西被撞,接着脚步声杂沓急促,有人快步离去。

    张瑶光起身道:“小女子不胜酒力,如有得罪,还请见谅,少陪了!樊长老,请你代替本座,好好跟这几位朋友喝上几杯!”樊乐天笑道:“喝酒我最行了,放心,我绝对让这几位朋友不醉不归。”

    张瑶光再拜,走出厢房门外,在弯过下楼楼梯之前,只见店小二蹲在一根被撞歪的栏杆之前,细细地检视损坏状况。张瑶光走近过去,说道:“把损失算在里面那桌的酒钱上。”说罢,也不等小二回答,匆匆下楼。

    她出得酒楼大门,站在大路当间,放眼但见四周夜幕低垂,也不知左元敏是否真的回投宿的客栈去了,踌躇之际,背后声音响起:“瑶光姊,在找我吗?”回头一看,却是左元敏,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背后。

    张瑶光道:“你不是要回去休息吗?躲在这里做什么?”左元敏道:“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张瑶光道:“边走边说。”言毕当先而行,左元敏稍有迟疑,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路往前走去。左元敏跟着走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张瑶光也是漫无目的的乱走。几步赶上,在她的耳边说道:“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今晚就走。”张瑶光毫不停步,两眼怔怔望着前方,道:“那我呢?我怎么办?为了你我跑回紫阳山去求救,还大张旗鼓地带人下山来救你,搞得人尽皆知,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走…

    …”

    左元敏侧过脸来,只能看到她的侧面,脚下一加快步伐,她也跟着加快步伐,使得左元敏始终瞧不清楚她的表情。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左元敏忽道:“跟我走。”张瑶光这才停下,道:“你说什么?”左元敏走到她面前,说道:“你之前不是打算离开紫阳山,独自行走江湖吗?现在这个计划不变,只不过多了一个我,我来陪你。”

    张瑶光道:“然后呢?我们走去哪里?”左元敏奇道:“瑶光姊之前也考虑过这件事情吗?天地这么大,我们到处游历,到处去看看,随性所致,不是很好吗?”

    张瑶光忽然发怒,说道:“之前听你说得还像是个男人,说到后来,却像个不负责任的孩子。”说罢,拔腿又走。

    左元敏再度跟上,说道:“瑶光姊不愿意吗?还是你想回紫阳山?我送你回去好了。”那张瑶光忽然停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

    那左元敏先前曾挨过她两个耳光,第一次是在悬崖谷底,那时张瑶光气他出手相救,当场赏了一个耳光给她,当作报偿,左元敏当时伤势严重,这一下促不及防,可以说是无力防备。

    第二次是在封俊杰前来诘问左元敏,为何对封飞烟始乱终弃。左元敏矢口否认,张瑶光乍听之下,也许是醋劲大发,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当时左元敏一心专注在封俊杰身上,情绪相当激动,完全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也可是说是未加防备。

    但是这一次张瑶光再度挥掌过来,左元敏就再无理由白挨她打了,伸手一抓,将她的手牢牢抓在手里,说道:“我有什么不对,告诉我就好了,不要再动不动就打我了!”

    张瑶光见一这一掌没打到他,使劲用力回夺,没想到她用力,左元敏也跟着用力,扭了几扭,始终挣脱不开,不由脸色涨红,口不择言,嚷道:“你是小浑蛋!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说着左臂一动,连左掌也打了过来。

    以张瑶光此时的武功,比之左元敏已是远远不如,这第二掌如何打得到他?张瑶光两只手顿时都给他左右两手分别扣住,挣扎不开。张瑶光又羞又怒,娇叱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两人这番举动,引起不少路人侧目。左元敏自然知道,将她的身子拉近了自己一点,压低声音说道:“瑶光姊,你冷静一点,我哪里浑蛋了?是你先打我的呢!”

    张瑶光更气,怒道:“那你打回来呀!打呀!不打回来,你就不是男子汉!”说着,不但不挣扎,还将往前踏上一步,脸蛋微侧上昂,凑近左元敏的面前。

    其时圆月斜挂,银光泻满,街道两旁灯火熠熠,灿烂辉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的关系,张瑶光脸颊如桃花泛红,双唇娇艳欲滴,两人站得又近,气息相闻。

    左元敏瞧着瞧着,一阵恍惚忽地袭上脑际。在那两忘的时刻,他仿佛可以感觉到张瑶光胸膛里悸动的心跳,闻得到她身上微渗汗水的味道。一时之间意乱情迷,左元敏选择了放纵自己的情绪,突然拦腰一把将她搂住,倏地朝着她双唇吻了下去。

    张瑶光还来不及大叫,嘴唇已经为人所占据,一股莫名的奇异感觉从唇边舌尖,霎时像涟漪一样地像全身散开。她羞不可抑,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浑然忘了自己的双手,在左元敏搂她的同时已获得自由,但这时她的两只手却像木雕泥塑般,维持着方才被左元敏扣住的姿势,定住在半空中。

    时间在这种不知是要靠触觉、味觉还是嗅觉判断的瞬间,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所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张瑶光忽然大叫一声,手足恢复动弹,一把将左元敏推开,右手连消带打,“啪”地一声,就是一个耳光。

    左元敏让这一叫一打,立刻清醒过来,旋即知道自己太过冲动,这个耳光可挨得不冤。相反的,他甚至有想藉此摆脱内心罪恶感的企图,所以挨完耳光,他动也不动,愣在原地,等着张瑶光下一个反应。

    只见张瑶光泪眼汪汪,泪珠儿簌簌而落,哽咽道:“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要亲我?你心里明明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还要亲我……”左元敏竟吞吞吐吐答道:“你……你自己还不是……不是也喜欢别……”

    张瑶光掩耳大叫一声,接着骂道:“你是浑蛋,你是大浑蛋!”扭头就跑,瞬间消失在夜色当中。

    左元敏一下子从小浑蛋,进阶到大浑蛋,尚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见张瑶光生了这么大的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路过的老婆婆走近过来,说道:“小子,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追!”

    左元敏一瞧,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但见她面容慈祥,心中毫无防备,反问道:“能追吗?”老婆婆笑咪咪地点头,说道:“听婆婆的话准没错,你要是没追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左元敏心想无论如何,让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到处乱跑总是不好,便与老婆婆道了一声谢,快步追上。只是他脚步虽快,但张瑶光显然绕了圈子,转眼不见踪迹,左元敏追了一会儿,仍是将人追丢了。百般无奈,只得先回到紫阳山门此行投宿的客栈。

    没想到才来到客栈门口,张瑶光刚好从门里走了出来。左元敏见她脸色不善,不敢上前招呼。倒是张瑶光瞄了他一眼,说道:“我留了字条给樊长老,快走吧,迟了就不方便了。”

    左元敏不敢多问,落在她身后三步,紧紧跟着。两人赶在关闭城门之前,急急出了县城,一路向西北而去。左元敏既不超前赶上,也不敢落后太远,与她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各有心事,默默无言。良久,月过中天,渐向西斜,张瑶光忽然弯向岔路,复行不久,来到一间破庙。

    张瑶光道:“休息一下,天亮再走吧!”左元敏见她如此熟悉,倒是有些诧异。

    张瑶光看也不看他,说道:“那天我送你到再世堂后,先是躲在城里两三天,不时前去查探,后来想想这也不是办法,才决定出城回紫阳山。路上就在这里休息。”

    左元敏忆起当时情况突然,自己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轻松。她自己一个姑娘家,想来一定是坐立难安,甚至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后来她更决定回去那个,她早已打算从此消失不再出现的地方,可见她确实承受了不少压力。

    左元敏问心有愧,便想主动跟张瑶光说说话,乱扯几句,以突破僵局,却见她自己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和衣而卧,倒头睡了。左元敏此时倒还不敢前去确定她究竟睡了没有,只好也找地方坐下来。

    好一会儿,整间破庙里无声无息,偶尔几声虫鸣哇叫,也是点到即止。左元敏转过头去瞧张瑶光的身影,但见她娇柔的背部曲线,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猜她也许已经熟睡,也许没有。

    左元敏思绪紊乱,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与她以几近哭喊的声音大叫:“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要亲我?你心里明明喜欢的是别人,为什么还要亲我……”

    抚摸着脸上被张瑶光一巴掌甩中的地方,兀自**辣地生疼,左元敏虽然觉得十分抱歉,但反过来说,张瑶光一开始的反应,却也透露着什么,最少,张瑶光不像云梦那般,只把他当成小孩子。

    当然张瑶光要比云梦年轻许多,两人之间似乎不能这般直接比较,只是左元敏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在所接触的女人当中,绝大多数年纪都比他大,甚至是看着他长大,自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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