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第2/3页)

十分她又上路了,还有二十六英里路,这回她得到指点,不走大马路,而是穿过田野抄捷径。

    九点,她经过特里姆城堡,骑上通往巴利哈拉的路。她全身肌肉都在酸痛,骨头像要散了似的,可是只要再赶三英里路就到家了。薄雾蒙蒙的暮色温和、轻柔地笼罩了眼睛和肌肤。天上开始下起毛毛雨。斯佳丽往前倾身,轻轻拍打着马颈。“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在米斯郡算是跑得最远、最受青睐的好马,瞧你跳跃的动作,多像匹冠军马。现在我们小跑步回家,你该休息休息。”她半合着眼,头也垂下来。今晚她会像没睡过觉似的呼呼大睡。真难相信早上她还在都柏林,早餐后到现在,已在爱尔兰跑了个来回。

    骑士河上有座木桥,过了这座桥就是巴利哈拉了。距小镇还有一英里,再走半英里到十字路口,然后骑上车道,就到家了。五分钟,顶多再有五分钟。她坐直身于,舌尖顶着牙齿作出得得声,轻喘足跟催促马儿加速。

    发生什么事了?有点不太对劲!巴利哈拉就在眼前,窗里没有半点灯光。平常这个时候酒馆应该亮得像满月才对。斯佳丽用靴子踢一下马腹,骑过五栋黑漆漆的房子,看到大公馆车道前的十字路口聚集了一群人。红外套,是义勇军!她已经声明过此地不欢迎他们,他们还来干什么?真讨厌!偏偏在今天晚上,在她快累趴下的时候来。难怪酒馆会黑漆漆的,爱尔兰人不愿意为英国人倒酒。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发走,镇民的生活才能恢复正常。真希望我的样子不这么狼狈。内衣都露出来了,谁还会听你的命令。我最好走过去,至少裙子不会撩到膝盖上。

    斯佳丽勒住马,准备跨下马背时,腿疼得她忍不住要呻吟。她看到一名士兵——不!一名军官——离开十字路口那群人朝她走来。好哇!她正想痛骂他一顿,此刻的心情正适合骂人。他带人来她的镇,挡住她的路,害她进不了家门。

    那名军官在邮局前打住,他至少该有走到她面前的风度。斯佳丽僵直地走到宽街中央。

    “你,还有马,停住,否则我就开枪。”斯佳丽霎时停祝不是因为军官的命令,而是他的声音。她听得出那个声音。天哪!那声音是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的。一定是她听错了,她只是太累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像在做恶梦。

    “其他人,待在屋里的人听着,如果你们把科拉姆·奥哈拉神父交出来,就不会有麻烦,我有逮捕他的拘捕令,他若自己出来投案,就不会有人受伤。”

    斯佳丽直想发笑。怎会有这种荒唐事!她明明没听错,就是那个声音没错,上回这个声音还向她表白爱意呢!是查尔斯·拉格兰,她生平第一遭跟不是她丈夫上床的男人,现在竟从爱尔兰最远的地方跑到她镇上要逮捕她堂哥。真是荒谬!太不可思议了!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她没在他面前羞愧而死的话,查尔斯·拉格兰就是全英**队里,唯一会照她的吩咐行事的军官。滚开!离开她、她的堂哥和小镇远一点!

    她放下缰绳,大步往前走。“查尔斯?”

    就在她叫唤他的同时,他也高叫:“站住!”同时朝天放了一枪。

    斯佳丽一缩。“查尔斯·拉格兰,你疯了是不是?”她吼道。第二声枪响吞没了她的声音,只见拉格兰好像跳到了空中,随后又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斯佳丽拔腿就跑。“查尔斯,查尔斯!”她听到子弹咻咻而过,夹杂着嘶吼声,但她全然不顾。“查尔斯!”

    “斯佳丽!”她听到了,“斯佳丽!”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斯佳丽!”这个微弱的声音发自查尔斯口中,她在他身旁跪倒。他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衣襟已被溅红了一大片。

    “斯佳丽亲爱的,趴下,斯佳丽亲爱的。”科拉姆在附近某处,但是她现在不能看他。

    “查尔斯,哦!查尔斯,我去找医生,我去找格雷恩,她会救你。”查尔斯抬起手,她双手握住它。泪水已爬满双颊,但斯佳丽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他不能死,查尔斯不能死,他是这么的可爱,这么的专情,对她是这么的温柔体贴。他绝对不能死,他是个温文儒雅的好人。四面八方传来可怕的巨响,某种东西从她头上飞过。天啊!发生了什么事?那是枪声,发生枪战了,英国人要屠杀她的同胞。她绝对不容许他们在这里撒野。可是得先替查尔斯求援,有人在追逐,科拉姆正在吼叫。哦!

    主啊!求你帮助我,我该如何制止这种情况,哦!主啊!查尔斯的手变冷了。“查尔斯!查尔斯!不要死!”

    “神父在那儿!”有人叫道。枪弹从巴利哈拉房子黑暗的窗口射出。

    一名士兵晃了几步倒下。

    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斯佳丽,她举手乱捶,反抗这看不见的攻击。

    “亲爱的,现在先不要挣扎,”瑞特说,“趁着这个好机会,我来扛你,把身子弯下。”他把她扛到一边肩上,一只手臂压住她膝盖后方,半蹲着跑入阴影处。“哪一条路可以离开这里?”

    “放我下来,我来带路。”斯佳丽说。瑞特把她放下,大手搭着她的肩,急切地把她拉近,短促而坚定地吻她,然后放开她。

    “若在未达到我今天来的目的之前就中枪,我会死不瞑目的。”斯佳丽可以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走,斯佳丽,带我们离开这里。”

    她牵着他的手,带他闪入两栋房子之间狭窄黑暗的通道。“跟我来,从这里可以通到一条步林道,那里很隐秘,不会被人看见。”

    “带路吧!”瑞特说。他缩回手,轻轻推了她一下。斯佳丽渴望握住他的手,永远不放开,可是枪声又响又近,她不加思索地往安全隐蔽的步林道跑去。

    树篱既高且密,斯佳丽和瑞特跑了几步就躲入步林道内,枪战声已变得模糊不清。斯佳丽停下来喘气,看着瑞特,了解到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可是那似乎遥远的枪声却又唤起了她的注意力,她突然想起查尔斯·拉格兰已死了,她亲眼目睹另一名士兵倒地,大概也死了。义勇军在追捕科拉姆,对她的镇民开枪,或许要打死他们。她可能会被打死——瑞特也不能幸免。

    “咱们得回大公馆,”她说。“到了屋里就安全了。我得警告下人们赶快离开巴利哈拉,等这一切结束了再回来。快!瑞特,咱们得快点。”

    她正想跑,瑞特抓住了她的手臂。“慢点!斯佳丽,我看还是不要回那里,我刚从那边过来,黑漆漆的房子里,空无一人,门全都敞开了,下人早就跑光了。”

    斯佳丽猛扭手臂,挣脱他的手。她惊骇地呜咽,撩起裙摆撒腿就跑,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猫咪。猫咪在哪里?瑞特还在说话,但她没心思听。她要找她的猫咪。

    步林道后面,巴利哈拉的宽街上躺着几具尸体:有五具穿红外套,三具穿农夫的粗布衣。书商横躺在窗子被打得稀烂的窗台上,口角流出的血冒着泡泡,他正在念祈祷文。科拉姆·奥哈拉与他一同祷告,当他断气时,在他额头画了个十字。迅速变黑的天空里高挂着月亮,银色月光照在碎玻璃片上,发出淡淡的光芒。雨已经停了。

    科拉姆三大步跨出小房间,抓起放在炉边的扫帚,插入炭火中,霎时发出僻僻啪啪的声音,然后冒出火焰。

    科拉姆跑上大街,火炬掉下来的火花飘在黑长袍上,他满头的白发比月光还亮。“来抓我啊!你们这些英国屠夫,”他咆哮着冲向荒废的英国教堂。“为了爱尔兰的自由,我们就死在一块吧。”

    两颗子弹穿入他宽阔的胸膛,他跪倒在地,随即挣扎着站起,往前踉跄了七步,又有三颗子弹射中他,使他往右、往左、再向右转了三圈,终于倒在了地上。

    斯佳丽奔上宽阔的前门石阶,冲进黑暗的穿堂,瑞特跟在后面与她仅隔一步距离。“猫咪!”她尖声叫唤。“猫咪!”她的声音在石阶与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回音。“猫咪!”

    瑞特抓住她的臂膀,在阴影中,只能看到她惨白的脸和暗淡的眼睛。“斯佳丽!”他大声他说,“斯佳丽!克制一下自己,跟我走,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下人一定早已听到风声跑光了,这栋房子不安全。”

    “猫咪!”

    瑞特摇晃她。“不要这样,一只猫没那么重要。马厩在哪里,斯佳丽?我们需要马。”

    “哦!你这蠢蛋!”斯佳丽说,她紧张的嗓音里含有浓厚的爱怜。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我必须找到猫咪——凯蒂·奥哈拉,我叫她猫咪。她是你的女儿。”

    斯佳丽双臂被十只手指紧紧钳住。“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他想看清她的脸,但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回答我,斯佳丽。”瑞特再度摇晃着她。

    “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家伙!现在没时间解释。猫咪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可是天这么黑,她又孤零零一个人。放开我!瑞特,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斯佳丽想挣脱他,无奈他的手大有力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粗哑。

    “好啦!好啦!你该记得我们遇到暴风雨的那次航行,后来我在萨凡纳发现有了身孕,而你没去找我,我很生气,就没立刻告诉你,我怎能知道你没等听说孩子的事就娶了安妮呢?”

    “哦!我的天啊!”他叹了一声,放开斯佳丽。“她在哪里?”他问道。

    “我们必须找到她。”

    “我们会找到她的,瑞特。门边桌上有一盏灯,划根火柴就能找到。”

    火柴黄色的火苗正好燃烧到他们找到那盏铜煤油灯,井将它点燃,瑞特把它举高。“从哪里找起?”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我们开始找吧!”斯佳丽快步领他穿过饭厅和晨间起居室。“猫咪!”她唤着,“小猫咪!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很有力,但不再歇斯底里,这样才不至吓坏小姑娘。“猫咪……”“科拉姆!”罗莎琳·费茨帕特里克尖叫。她从肯尼迪酒馆跑入英**队里,推挤着往前钻,然后朝倒卧在宽街中央的科拉姆尸体扑去。

    “不要开枪!”一名军官叫道。“是个女的。”

    罗莎琳跪在尸体旁,双手覆住科拉姆的伤口。“啊—呀!”她呜呜哀号,身体不住地左右晃动。枪声停止了,士兵纷纷把头转开,这是对她的悲伤最起码的尊重。

    她用沾着科拉姆鲜血的温柔的手指合上他的眼睑,用盖尔语轻声道别,然后握起闷烧的火炬一跃而起,挥动它让火焰复燃,火光下她的脸极其骇人。在士兵未来得及开枪之前,她已一溜烟闪进通往教堂的通道。“为爱尔兰和它的烈士科拉姆·奥哈拉!”她胜利地高呼着,跑进火药库,挥舞火炬。沉寂片刻后,教堂石墙碎片随巨大的火球和震耳欲聋的巨响喷向宽街。

    天空被火光照得比白昼还亮。“我的天啊!”斯佳丽惊愕得透不过气来。她用两手掩住耳朵狂奔,呼喊猫咪,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声传出,整座巴利哈拉镇陷入火海。

    她与瑞特跑上楼,沿着走廊来到猫咪的房间。“猫咪,”斯佳丽一次次地叫唤,试图不让恐惧占据她的声音。“猫咪。”墙上的动画图片在灯火下呈现橘黄色,熨过的桌布上摆着茶具,被单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

    “厨房!”斯佳丽说,“她喜欢去厨房玩,我们下去瞧瞧。”她快步走回走廊,瑞特跟在她后面。穿过放食谱、帐簿和婚礼请柬名单的起居室,穿过通往费茨太太房间的廊道的门,斯佳丽在廊道中间突然停住。她将上身倾向扶栏。“小猫咪,”她轻唤,“如果你在下面的话,请你回答妈妈,事情很紧急,小乖乖。”她保持平静的口气。

    橘黄色灯光照出炉子旁挂在墙上的铜制平底锅,炉床内堆着发出红火的泥炭。偌大的厨房内布满阴影,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斯佳丽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她正准备转身,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说:“猫咪的耳朵好痛。”哦!谢天谢地!斯佳丽欣喜万分。冷静!保持冷静。

    “我知道,宝贝,那些声音很大很可怕对不对?!你捂着猫咪的耳朵,我现在就从另一边绕下去,你等我好吗?”她若无其事他说道,仿佛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扶栏在她紧握的手中颤动。

    “好的。”

    斯佳丽打个手势,瑞特随她静静地沿廊道穿过门,她轻轻地掩上门。这时她开始发抖。“我真害怕,害怕他们把她抓走或是伤害她。”

    “斯佳丽,听着,”瑞特说。“我们得快点了。”从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车道尽头有一团微动的火光,一大群人持着火炬正往这里逼进,“跑!”斯佳丽说。天空的火光照映出瑞特能干、坚强的脸,现在她终于可以看清他,可以依靠他。猫咪安全了。他扶着她的手臂,催促她加快脚步。

    下了楼梯,他们跑过舞厅。头顶上方的塔拉英雄图映着火光栩栩如生。通往厨房侧翼的柱廊闪着炯炯亮光,他们可以听到远处愤愤的怒吼声。斯佳丽关上厨房门。“帮我把门闩上。”她喘着气说。瑞特从她手中接过铁闩,把门闩上。

    “你叫什么名字?”猫咪问,她从炉边阴影处走出来。

    “瑞特。”他粗嘎地回答。

    “你们两个以后再作朋友,”斯佳丽说。“咱们得去马厩才行。有扇门和菜园相通,不过它的围墙很高,不知道有没有另一扇门出去。你知道吗,猫咪?”

    “我们要逃跑是不是?”

    “是的,小猫咪,弄出那些可怕声音的人要伤害我们。”

    “他们有石头吗?”

    “很大的石头。”

    瑞特找到通往菜园的门,探出头。“这样吧!斯佳丽,我把你举到肩上,你爬上墙头,我再把猫咪递给你。”

    “也行,不过也许还有其他的门。猫咪,时间紧迫,你知道墙上有门吗?”

    “有”

    “很好,把手交给妈妈,咱们走。”

    “去马厩?”

    “是的。走吧!猫咪。”

    “走地道会比较快。”

    “什么地道?”斯佳丽的声音开始不稳定。瑞特走回厨房,搂住她的肩。

    “通往下人边房的地道。那是给仆人使用的,这样他们才不会从窗口看到我们在吃早餐。”

    “真可怕!”斯佳丽说,“早知道——”“猫咪,请带你母亲和我去地道,”瑞特说。“你介意让我背着你吗,还是你想自己跑?”

    “如果赶时间的话,你最好背我,我跑得比你们慢。”

    瑞特蹲下身,伸出双臂,他女儿信任地走向他的怀抱。他珍惜这短暂的拥抱,小心翼翼地避免把她抱得太紧。“爬到我背上来,猫咪,抱住我脖子,告诉我该怎么走。”

    “经过壁炉。那扇门是开着的。那是碗碟洗涤室。地道的门也是开着的。妈妈去都柏林时,如果我想要出去,我就打开它。”

    “算了吧!斯佳丽,要骂人等以后再骂,我们这两条贱命想要保住,全靠猫咪了。”

    有着高铁窗的地道,光线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是瑞特健步如飞,一点也不磕绊。他双臂弯曲。双手握住猫咪的膝盖,像马一般飞跑,猫咪在他背上震晃,兴奋得尖叫。

    我的天!我们的生命危在旦夕,这个人还有兴致玩骑马游戏!斯佳丽真是哭笑不得。人类史上可曾有过像瑞特·巴特勒这么痴爱小孩的男人?

    从下人边房,猫咪指引他们通过一扇门,进入马厩围栏。马似乎也处在极度惊恐状态,举蹄嘶鸣、踢踹马房的门。“把猫咪抓紧,我要放它们出来。”斯佳丽急迫他说。约翰·莫兰的遭遇她记忆犹新。

    “你来抱她,我去放马出来。”瑞特把猫咪放入斯佳丽怀中。

    她走入地道。“小猫咪,妈妈去帮忙把马放出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乖乖的等一会儿,好不好?”

    “好,就等一会儿,我不要‘国王’受到伤害。”

    “我会送它去一个好牧场。你是勇敢的姑娘。”

    “是的。”猫咪说。

    斯佳丽跑到瑞特旁边,一起把所有的马放走,除了彗星和半月。

    “没有马鞍也行。”斯佳丽说。“我去把猫咪带来。”他们看到拿火炬的队伍已进入大公馆。突然一条火舌窜上一条窗帘。瑞特在安抚马的同时,斯佳丽跑进地道。当她抱着猫咪跑回来,他已跨坐在替星背上,一手抓住半月的马鬃,怕它跑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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