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乡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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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乡居岁月 (第1/3页)

    雍正元年癸卯(1723 年),传主吴敬梓的嗣父吴霖起在故乡全椒病故以后,从次年即雍正二年(1724 年)起,直到雍正十一年癸丑(1733 年)二月止,吴敬梓这近十年的生活是在故乡度过的,虽然其间曾几度离开过全椒。这十年正当传主二十四岁至三十三岁的青壮年时期,也是吴敬梓生活中变放送起的岁月:嗣父的病故引起夺产之争。致使家道更加败落:妻子陶氏郁郁而终,从而使得他的生活中缺少应有的慰籍;科考的失利,引起社会对他的鄙视,从而更加激发了他的狂放性格;故交的冷落,病魔的缠身,使得他闭户索居、潜心于学术研究,从而进一步培养和发展了自己的文学创作才能。

    全椒吴氏自吴国对一辈发家成为官僚地主以后,财产再分配的要求也就与其家的功名富贵而俱来。在吴国对几个儿子之间,就曾发生"析产"的要求,吴国对的长子、也就是传主的嗣祖吴旦早卒以后,作为长房长孙、吴旦的独子吴霖起,就为各房所眈眈虎视,处境极其困难。后来传主在(移家赋》中记述嗣父吴霖起在乃父吴旦亡故以后的遭遇时,用"郈成分宅之义,羊舌下泣之仁"的故事加以比喻。此事见于刘孝标《广绝交论):??曾无羊舌下泣之仁,宁慕郈成分宅之德。??据李善注:此谓到洽兄弟也。刘孝绰与诸弟书曰:任(昉)既假以吹嘘,各登清贯。任云亡未几,子侄漂流沟渠,洽等视之,悠然不相存瞻,平原刘峻疾其苟且,乃广朱公叔《绝交论》焉。

    羊舌,指叔向。李善注引《春秋外传》:叔向见司马侯之子,抚而泣之日:自此父之死也,吾蔑与此事君也。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终之,我始之,夫子终之。

    又引《孔丛子》:郈成子自鲁聘晋过于卫,右宰毂臣止而觞之,陈乐而不作,酣毕而送以壁。成子不辞,其仆曰:不辞何也。成予曰:夫止而觞我,亲我也;陈乐不作,告我哀也;送我以壁,托我也。由此观之,卫其乱矣。行三十里,而闻卫乱作,右宰毅臣死之。成子于是迎其妻子,还其壁,隔宅而居之。

    根据传主所用的这两个故事可以窥知,当吴旦病死以后,他的两个弟弟即吴勖、吴昇,对待侄子吴霖起的态度就有所不同,吴勖作为吴旦的同母弟,抚侄如子,而吴旦的异母弟吴异却提出"析产"要求。但此际家政仍掌握在嫡出的吴勖手中,因而吴异的要求并未能得逞。但这种"析产"的潜流仍然流动在这个大家族的各房成员中。吴勖有三个儿子吴霄瑞、吴霜高、吴雯延,他们各自有子女多人。作为吴敬梓生父的吴雯延病故后,他这份家产当然要传给他的几个子女,吴敬梓既然是他的亲子,吴雯延就可能要考虑他的权益,但因为他已出嗣为人子,因而吴雯延的另外几个子女,即传主的亲兄弟,又可能认为这样做要影响他们各自的利益,也就必然有不满的表示。但他们毕竟是同父母的亲兄弟,这种不满还不致恶性发展。可是,在他的嗣父吴霖起病故以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吴霖起是吴国对长房长孙,吴敬梓虽然是他的独子,但却由承嗣而来,这就使得族人对他的嫉恨之情大大超过歆羡之意。在他们看来,不但生父吴雯延的遗产,他已获得一份;而且嗣祖吴旦、嗣父吴霖起的全部遗产,又完全归他一人独享。于是,传主吴敬梓就在这种复杂的关系中被卷进遗产之争的漩涡,处在矛盾的焦点位置。无论是族中叔伯,还是族中兄弟,都想染指他所继承的遗产,从他那里谋得或多或少的利益。吴檠在《为敏轩三十初度作》中所说:浮云转眼桑成海,广文身后何含。他人入室考钟鼓,怪鸮恶声封狼贪。

    就反映了这场夺产之争。,噂,《诗·十月之交》"噂背憎,职竞由人",郑玄笺:"噂噂沓沓,相对谈语。"噂沓,亦作噂。《三国志·吴志·孙皓传》裴松之注引《会稽邵氏家传》"(邵)畴以噂之语,本非事实"。袁容《后汉纪·章帝纪下》元和二年"流言噂,深可叹息"。吴檠用此一词,正说明在教谕吴霖起病故以后,传主家族的矛盾纷繁,流言四起。吴敬梓在嗣父新丧之际,面对这种局面,只能容忍。而这些议论、流言,又都是围绕着"析产"之争。吴檠诗中一连用"钟鼓"。"怪鸮"、"封狼"等典故,都反映了传主家族中夺产之争的激烈。钟鼓见《诗·山有枢》"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怪鸮则见《诗·鸱鸮》"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封狼,即天狼星,《后汉书·张衡传》"弯威弧之拨刺兮,射?冢之封狼"。吴檠在诗中运用这些典故意在说明当吴敬梓嗣父病故以后,传主族中的叔伯、兄弟如同恶鸟鸱鸮、贪婪天狼一样,前来争夺他的财产。而在这场遗产之争中,由于传主吴敬梓平素生性孤高自傲,与族人关系并不十分和睦,又长期离开故乡,未曾亲自操持家务,因而没有什么人帮他说话、为之力争。只有一个姓刘的管家为他担忧不已,这就是吴檠诗中所说的"刘翁为人好心事,谯翛与我忧如淡"。这样,他所承继的遗产,就被族人夺去了很大一部分。

    在这场夺产之争中,传主虽然丧失了部分遗产,思想上也受到很大刺激,但族人你争我夺的种种丑态,却也擦拭清了吴敬梓的双眼。几年之后,在创作《移家赋》时,他还为之扼腕地写道:贤人刚岁在龙蛇,仙翁则惟遗笙鹤。于是君子之泽,斩于五世,兄弟参商,宗族诟谇。

    回忆了在他的父亲死后所发生的遗产之争这一令他痛心的往事。而传主在这场争夺中,对于诗礼之家成员的丑恶本质也就有了一些清醒的认识,他在《移家赋》中写道:嗟早年之集蓼,托毁室于冤禽。淳于恭之自箠不见,陈太邱之家法难寻。

    集蓼,见《诗·寥莪》,指父母皆亡;毁室,见《诗·鸱鸮》,谓弱者强凌。这说明在当年这场纠纷中,他的许多叔伯中却没有一个能象淳于恭那样严格要求自己、抚教子侄的人,也没有一个能象陈太邱那样排难解纷、处事公正的人。据《后汉书·淳于恭传》:(淳于恭之兄)崇卒,恭养幼孤,教诲学问,有不如法,辄反用杖自箠,以感悟之,儿惭而改过。

    陈太邱指曾为太丘长的陈寔,据《后汉书·陈寔传》:宴在乡间,平心率物。其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至乃叹曰: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

    原来孝悌谦让之家的真相就是如此。在金钱面前,族中叔伯也不象长辈了。他们不但不管教子侄,而且自己也在你争我夺。通过这场遗产之争,以此为开端,传主吴敬梓对那些贪得无厌的家族成员的种种作为,从旁进行了冷静地观察,终于逐步认识到了这个封建大家庭越是趋向衰败,其成员就越是表现出尔虞我诈的本质和趋炎附势的丑态,这与他自幼所接受的诗礼传家的封建正统教育显得格格不入,不能不引起他的深刻反省和思考。特别是他的一些家族成员,居然以儿女婚姻攀结富有之家,丝毫不顾惜祖风世德,更使得吴敬梓感到痛心疾首,在《移家赋》中他大声斥责这些族人:假荫而带狐令,卖婚而缔鸡肆。求援得援,求系得系。侯景以儿女作奴,王源之姻好唯利,贩鬻祖曾,窃赀皂隶。若敖之鬼馁而,广平之风衰矣。

    对于传主此处所用的典故,只须略加阐明,就可以明白他对于族人这种作为的厌恶之情是何等深刻了!"假荫而带狐令",是指唐代的令狐楚、令狐绹父子两世人相的故事。由于父子人相,令狐成为极有权势的大姓,当时一些趋炎附势之徒纷纷冒认同宗,甚至一些本姓胡的人冒充为令狐。唐代诗人温庭筠曾写诗嘲弄这件事,说"自从元老登庸后,天下诸胡悉带令"(钱易《南部新书)〔庚〕。吴敬梓运用这个典故,正说明当时必有一些冒认同宗的无耻之徒。"卖婚而缔鸡肆",见张鷟《朝野金载》卷三所记叙的罗会故事。罗会原来拾粪,所谓操贱业,后来发家致富,仍被当时人所轻视,称之为"鸡肆"。吴敬梓在赋中运用这一典故,显然是借此斥责那些不顾自己门第、把女儿嫁给富豪之家、与卖婚并无区别的族人。"求援得援,求系得系",是用董叔的故事。据《国语·晋语九》,晋大夫董叔将娶于晋卿范氏,叔向问他意欲何为,他回答说"欲为系援",也就是要攀高结贵以为奥援。后来夫妇失和,范献子将董叔悬绑于庭槐,正好叔向经过此处,董叔向他求援。叔向不予应允,并且说:"求系既系矣,求援既援矣,又何请焉?"吴敬梓运用此典嘲讽那些企图攀高结贵的族人,有可能不但得不到"援"反为其所"系"。"侯景以儿女作奴"事,据《通鉴》卷一百六十一:"(候)景请娶于王谢,上(梁武帝)曰:'王谢门高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景患曰:'会将吴儿女配奴。'??。""王源之姻好唯利",是指沈约指责王源一事。王源贪图庶族富豪满氏五万钱的聘资,不顾自己高门,将女儿嫁给满氏。这种婚配行为违反了当时的门阀习俗,因而沈约愤怒地斥骂王源"托姻结好,唯利是求,玷辱流辈,莫斯为重".指责他这种行为无异"贩鬻祖曾,以为贾道",是以出卖祖宗来向下贱的皂隶换取钱财,即所谓的"窃赀莫非皂隶"(沈约《奏弹王源》,见《文选》卷四十)。吴敬梓在《移家赋》中运用这一连串的典故,意在说明他的家族中确有人做出了不顾自家门第、为了贪图钱财而将女儿嫁给暴发新贵的可耻的事。这种行为使得一向看重自己门第的吴敬梓极为震惊,在嘲讽和抨击这样行为的同时,他又担心由于族人中出现这些"熊虎之状""豺狼之音"的成员,将要败坏世风祖德,贻羞先人,惊呼"若敖之鬼馁而,广平之风衰矣"!若敖之鬼是用令尹子文事,据《左传》鲁宣公四年:子文是若敖氏。当越椒初生时,子文说:"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音,弗杀,必灭若敖氏矣。"子文担心越椒当楚政后,要覆灭若敖一族,祖宗将无人祭祀,鬼将挨饿。广平之风是用宋璟事,据《新唐书·宋璟传》,宋璟以功封广平郡公,刚正为时所重。但在他死后,其诸子"皆荒饮徘嬉,并以赃败",从此"广平之风衰矣"。传主对族人这种谴责,固然流露了一定程度的封建门阀意识,然而也的确表明象他这样一个生长在书香门第、自幼接受诗礼教育的封建子弟,对于自己所属的这个阶级的真实面目,终于逐步有了清醒的认识。吴敬梓丧父是不幸的;由于父丧而遗产被夺,也可说是不幸的。然而在这接二连三的不幸事件中,却让他从族人争夺遗产的狰狞面目进而探视到他们的贪婪本质,甚至不惜以儿女做为攀高结贵资本的丑恶灵魂。他终于逐步明白,所谓孝悌谦让、仁义宽恕,只不过是他这个封建家族成员借以掩饰丑行的遮羞布。这种对自己家族乃至自己所属阶级成员丑恶面目的认识,对于传主今后在创作中能够客观地描写自己这一阶级成员的精神面貌,分明是极为难得、弥足珍贵的人生经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财产被瓜分,为他换得了这样的人生经验,也许并非不幸。《儒林外史》中描写严贡生与严监生兄弟之间,围绕着谋夺财产而展开的立嗣之争的情节,是那么形象而真实、生动而深刻,不正是凝集着传主这一段的生活经验么?

    当传主吴敬梓二十四、五岁之际,他所继承的遗产被族人谋夺侵占后不久,他的岳家陶氏也以更快的速度衰落下来,他的爱妻陶氏也因经受不住这种打击而郁郁以终。金榘在《为敏轩三十初度作》中所说的:五柳幽居属他姓,重到惟看月印潭。??几载人事不得意,相逢往往判沉酣。栗里已无锥可卓,吾子脱展尤狂憨。卜宅河干颇清适,独苦病妇多詀諵。无何炊臼梦亦验,空闻鼓盆疑虓甝。??正反映了吴敬梓二十五岁以后直到二十七、八岁这几年的生活状况。

    前文述及,康熙五十七年戊戌(1718 年)传主吴敬梓十八岁时曾经冒着盛暑从江苏赣榆回到安徽全椒一次,意图处理岳丈家中的事故。当时陶氏家庭中已露出衰败的景象。隔了没有几年,当吴霖起因失去赣榆县学教谕一职举家归里以后,陶氏家境更是败落不堪。不但"五柳幽居属他姓",而且"粟里已无锥可卓"。"五柳幽居"与"栗里"都是借用陶渊明的居室和屋址比喻岳家陶氏。这两句诗正反映了传主岳家不但住房已属他人,连土地也已变卖净尽。而且,其穷困状况,不仅仅是无卓锥之地,而是连卓地之锥也无,也就是到了一贫如洗的地步。既然五柳幽居已经易主,岳母一家不能不迁出。传主身为"半子",不得不为他们张罗一切,替岳家在襄河岸边重新找了一座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对于自家财产的被侵夺,对于岳家房产的被转让,生性豁达的吴敬梓倒也不十分看重,也没有放在心上。相反,他倒觉得这样一来,再也听不到族人的聒噪,一时耳根清净许多,由此而感到分外的舒适。不过,他的夫人陶氏却未能象他这样看得开,眼见夫家和自家先后遭到如此巨大的变故,实在难以平静,焦虑、气愤、郁闷、贫困一齐袭来,她终于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而病倒。境遇未有任何改善,病情自然日趋严重起来,她的话语也就多起来,向自己的丈夫吴敬梓诉说世事的不平、家族的纠纷、生活的艰辛,未免有些唠叨。这使得从来不知道持家、不看重金钱的吴敬梓感到十分苦恼,既要照顾病人的起居,又要忍受病人的诉说。不过没有多久,陶氏终于郁郁而终。金榘诗中所说的"炊臼"、"鼓盆",就是指传主妻子陶氏的病故。"炊臼"梦事见段成式《西阳杂俎·梦》,"鼓盆"事见《庄子·至乐》。尽管陶氏病中有些唠叨,但吴敬梓对她的照顾还是十分周到的。他们夫妇之间的感情原就极为深挚,因而陶氏一旦病故,传主自然十分伤心,不禁放声痛哭,狂吼不已,有似咆哮的虎声。这就是金榘诗中所谓的"疑虓甝"。从此,传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陷入丧偶之痛中。

    吴敬梓自幼健康不佳,在嗣父吴霖起病故、遗产被夺之后,大约二十四、五岁前后,尽管当时陶氏还未去世,他已经常罹病,健康状况日益下降,病魔时时缠身,心情也极为恶劣。《遗园》四首就反映了传主这一阶段生活的另一面,诗云:

    辛苦青箱业,传家只赐书。荒畦无客到,春日闭门居。柳线如烟结,梅根带雨锄。旧时粱上燕,渺渺独愁予。

    新绿渐成阴,催耕闻暮禽。治生儒者事,谋道古人心。薄俗高门贱,穷途岁序深。无聊爱坟籍,讵敢说书淫。

    秋声何日到,残暑去天涯。鸦影梭烟树,松阴绘月阶。病魔皆故物,诗境落孤怀。独倚危楼望,清光聚此斋。

    风雨漂摇久,柴门挂薛萝。青云悲往事,白雪按新歌。每念授书志,其如罔极何。可怜贫贱日,只是畏人多。

    这四首诗分别描写了传主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生活:春天,原是诗朋酒友出游的佳日,但他却过着"荒畦无客到,春日闭门居"的生活,只有"旧时梁上燕,渺渺独愁予",为他的"辛苦青箱业,传家只赐书"的苦读生涯添上一点慰藉。"青箱",原是王准之的故事。据《宋书·王准之传》:(曾祖彪之)博闻多识,练悉朝仪。自是家世相传,并谙江左旧事,缄之青箱。世人谓之王氏青箱学。

    此外,吴敬梓十分钦仰的南朝文学家沈约曾对陆乔谈起自己的儿子,说:"此吾爱子也,少聪敏,好读书,吾甚怜之,因以青箱为名焉,欲使继吾学也。"(张读《宣室志》卷四)"赐书"一事是指传主曾祖吴国对考取探花以后,福临曾赐予书籍多种,即《移家赋》中所说的"诏分玉局之书",吴国对特在"遗园"中建书楼贮藏。这两句诗表明传主这一时期仍然承受父、师的教诲训育,努力攻读应试的举业,以求博得一第,振兴祖业。同时,由于年岁渐长,不再象青少年时代那样,在攻读举业的闲暇时刻偷"窥秘函",不时地阅读小说、戏曲作品。尽管他自己还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象皇甫谧那样"耽玩典籍,忘寝与食"的"书淫"(见《晋书·皇甫谧传》),但也不敢虚掷光阴。在"新绿渐阴"的夏季,怀抱着"治生儒者事,谋道古人心"的愿望,孜孜不倦地攻读儒家的"坟籍"。这种苦读生涯,到了残暑已去、秋声四起的萧杀季节就更令人难耐了;再加上"病魔皆故物",旧病复发,传主的情绪更是孤寂,以致"诗境落孤怀"。而到了"青云悲往事,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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