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零五 列傳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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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零五 列傳第三十 (第1/3页)

    長孫无忌 褚遂良 韓瑗 來濟 李義琰 上官儀

    長孫无忌字輔機。性通悟,博涉書史。始,高祖兵度河,進謁長春宮,授渭北道行軍典籤。從秦王征討有功,累擢比部郎中、上黨縣公。

    皇太子建成毒王,王病,舉府危駭。房玄齡謂无忌曰:「禍隙已牙,敗不旋踵矣。夫就大計者遺細行,周公所以絀管、蔡也。」遂俱入白王,請先事誅之,王未許。无忌曰:「大王以舜何如人?」王曰:「濬哲文明,為子孝,為君仁,又何議哉?」對曰:「向使濬井弗出,得為孝乎?塗廩弗下,得為仁乎?大杖避,小杖受,良有以也。」王未決。事益急,乃遣无忌陰召房玄齡、杜如晦定計。无忌與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恭、李孟嘗討難,平之。王為皇太子,授左庶子。即位,遷吏部尚書,以功第一,進封齊國公。帝以无忌皇后兄,又少相友,眷倚日厚,常出入卧內。進尚書右僕射。

    突厥頡利可汗已盟而政亂,諸將請遂討之。帝顧新歃血,不取為失機,取之失信,計猶豫,以問大臣。蕭瑀曰:「兼弱攻昧,討之便。」无忌曰:「今我務戢兵,待夷狄至,乃可擊。使遂弱,且不能來,我又何求?臣謂按甲存信便。」帝曰:「善。」然卒取突厥。

    或有言无忌權太盛者,帝持表示无忌曰:「我與公君臣間無少疑,使各懷所聞不言,斯則蔽矣。」因普示羣臣曰:「朕子幼,无忌於我有大功,視之猶子也。疏間親、新間舊之謂不順,朕無取焉。」无忌亦自懼貴且亢,后又數言之,遂解僕射,授開府儀同三司。與房玄齡、杜如晦、尉遲敬德皆以元勳封一子郡公。進冊司空,知門下、尚書省事,无忌辭,又因高士廉口陳「以外戚位三公,嫌議者謂天子以私后家」。帝曰:「朕任官必以才,不者,雖親若襄邑王神符,不妄授;若才,雖仇如魏徵,不棄也。夫緣后兄愛昵,厚以子女玉帛,豈不得?以其兼文武兩器,朕故相之,公等孰不曰然?」无忌固襄,詔荅曰:「黃帝得力牧,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為三王祖;齊桓得管仲,為五伯長;朕得公,遂定天下。公其無讓!」帝又思所與共艱難,賴无忌以免,作威鳳賦以賜,且況其功。

    帝欲功臣並世襲刺史,貞觀十一年,乃詔有司:「朕憑明靈之祐,賢佐之力,克翦多難,清宇內。蓋時屯共資其力,世安專享其利,朕所不取。刺史,古諸侯,雖名不同,而監統一也。无忌等義貫休戚,效挺夷險,嘉庸懿績,簡在朕心。其改錫土宇,用世及之制。」乃以无忌為趙州刺史,以趙為公國;房玄齡宋州刺史,國於梁;杜如晦贈密州刺史,國於萊;李靖濮州刺史,國於衛;高士廉申州刺史,國於申;侯君集陳州刺史,國於陳;道宗鄂州刺史,王江夏;孝恭觀州刺史,王河間;尉遲敬德宣州刺史,國於鄂;李勣蘄州刺史,國於英;段志玄金州刺史,國於褒;程知節普州刺史,國於盧;劉弘基朗州刺史,國於夔;張亮澧州刺史,國於鄖。凡十有四人,餘官食邑尚不在。无忌等辭曰:「羣臣披荊棘,事陛下。今四海混一,誠不願違遠左右,而使世牧外州,與遷徙等。」帝曰:「割地封功臣,欲公等後嗣長為藩翰,而薄山河之誓,反為怨望,朕亦安可彊公土宇邪?」遂止。後帝幸其第,自家人姻婭勞賜皆有差。久之,進位司徒。

    太子承乾廢,帝欲立晉王,未決,坐兩儀殿,羣臣已罷,獨留无忌、玄齡、勣言東宮事,因曰:「我三子一弟,未知所立,吾心亡聊。」即投床,取佩刀自向,无忌等驚,爭抱持,奪刀授晉王,而請帝所欲立。帝曰:「我欲立晉王。」无忌曰:「謹奉詔,異議者斬!」帝顧王曰;「舅許汝矣,宜即謝。」王乃拜。帝復曰:「公等與我意合,天下其謂何?」荅曰:「王以仁孝聞天下久矣,固無異辭;有如不同,臣負陛下百死。」於是遂定。以无忌為太子太師、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三品」自此始。帝又欲立吳王恪,无忌密爭止之。帝征高麗,詔攝侍中。還,辭師傅官,聽罷太子太師,遙領揚州都督。

    帝嘗從容問曰:「朕聞君聖臣直,人常苦不自知,公宜面攻朕得失。」无忌曰:「陛下神武聖文,冠卓千古,性與天道,非臣等愚所及,誠不見有所失。」帝曰:「朕冀聞過,公等乃相諛悅。朕當評公等可否以相規。」謂:「高士廉心術警悟,臨難不易節,所乏者骨鯁耳。唐儉有辭,善和解人,酒杯流行,發言可憙,事朕二十年,未嘗一言國家事。楊師道性謹審,自能無過,而懦不更事,緩急非可倚。岑文本敦厚,文章、論議其所長也,謀常經遠,自當不負於物。劉洎堅正,其言有益,不輕然諾於人,能自補闕。馬周敏銳而正,評裁人物,直道而行,所任皆稱朕意。褚遂良鯁亮,有學術,竭誠親於朕,若飛鳥依人,自加憐愛。无忌應對機敏,善避嫌,求於古人,未有其比;總兵攻戰,非所善也。」

    二十三年,帝疾甚,召入卧內,帝引手捫无忌頤,无忌哭,帝感塞,不得有所言。翌日,與遂良入受詔,顧遂良曰:「我有天下,无忌力也。爾輔政,勿令讒毀者害之。」有頃,崩。方在離宮,皇太子悲慟,无忌曰:「大行以宗廟、社稷屬殿下,宜速即位。」因祕不發喪,請還宮。

    太子即位,是為高宗。進无忌太尉,檢校中書令,猶知門下、尚書二省。固辭尚書省,許之。帝欲立武昭儀為后,无忌固言不可。帝密以寶器錦帛十餘車賜之,又幸其第,擢三子皆朝散大夫,昭儀母復詣其家申請。許敬宗數勸之,无忌厲色折拒。帝後召无忌、遂良及于志寧言后無息,昭儀有子,必欲立之者。无忌己數諫,即曰:「先帝付託遂良,願陛下訪之。」遂良極道不可,帝不聽。

    后旣立,以无忌受賜而不助己,銜之。敬宗揣后指,陰使洛陽人李奉節上无忌變事,與侍中辛茂將臨按,傅致反狀。帝驚曰:「將妄人構間,殆不其然。」敬宗具言:「反跡已露,陛下不忍,非社稷之福。」帝泣曰:「我家不幸,高陽公主與我同氣,往謀反,今舅復爾,使我重愧天下,奈何?」對曰:「房遺愛口乳臭,與女子反,安能就事?无忌姦雄,天下所畏伏,一旦竊發,陛下誰使禦之?今即急,恐攘袂一呼,以嘯同惡,且為宗廟憂。陛下不見隋室乎?宇文化及父宰相,弟尚主,而身掌禁兵,煬帝處之不疑,然而起為戎首,遂亡隋。願陛下決之。」帝猶疑,更詔審覈。明日,敬宗言无忌反明甚,請逮捕。帝泣曰:「舅果爾,我決不忍殺,後世其謂我何?」敬宗曰:「漢文帝舅薄昭,從代來有功,後坐殺人,帝惜撓法,令朝臣喪服就哭之,昭自殺,良史不以為失。今无忌忘先帝之德,捨陛下至親,乃欲移社稷、敗宗廟,豈特昭比邪?在法夷五族。臣聞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乘機亟行,緩必生變。无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伏其智,王莽、司馬懿之流。今逆徒自承,何疑而不決?」帝終不質問。遂下詔削官爵封戶,以揚州都督一品俸置于黔州,所在發兵護送;流其子祕書監沖等於嶺外;從弟渝州刺史知仁貶翼州司馬。後數月,又詔司空勣、中書令敬宗、侍中茂將等覆按反獄。敬宗令大理正袁公瑜、御史宋之順等即黔州暴訊。无忌投繯卒,沖免死,殺族子祥,流族弟思于檀口,大抵期親皆謫徙。

    初,无忌與遂良悉心奉國,以天下安危自任,故永徽之政有貞觀風。帝亦賔禮老臣,拱己以聽。綱紀設張,此兩人維持之也。旣二后廢立計不合,姦臣陰圖,帝暗於聽受,卒以屠覆,自是政歸武氏,幾至亡國。

    上元元年,追復官爵,以孫元翼襲封。初,无忌自作墓昭陵塋中,至是許還葬。文宗開成三年,詔曰:「每覽國史至太尉无忌事,未嘗不廢卷而歎。其以裔孫鈞為猗氏令。」

    无忌從父敞,字休明。隋煬帝為晉王,敞以庫直從畋驪山,王凌危逐鹿,諫曰:「大王冒垂堂,淫原獸,可乎?」王遂止。即位,頗見識擢。及幸江都,留守禁籞。高祖入關,率子弟謁新豐,授將作少監,出為杞州刺史。貞觀初,坐受賕免。太宗以后屬,歲私給禀,償其費。累封平原郡公。卒贈幽州都督,謚曰良,陪葬昭陵。

    從父弟操,字元節。父覽,為周大司徒、薛國公。操有學術。初,高祖辟署相國府金曹參軍。未幾,檢校虞州刺史。從秦王征討,常侍旁,與聞祕謀。徙陝州,城中無井,人勤于汲,操為釃河溜入城,百姓利安。以母喪解,長老守闕頌遺愛。服除,封樂壽縣男。為齊、揚、益三州刺史,課皆最,下詔褒揚。永徽初,以陝州刺史卒,贈吏部尚書,謚曰安,葬給鼓吹,至虞罷。

    子詮,尚新城公主。詮女兄為韓瑗妻。无忌得罪,詮流巂州,有司希旨殺之。詮有甥趙持滿者,工書,善騎射,力搏虎,走逐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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