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零五 列傳第三十

    卷一百零五 列傳第三十 (第2/3页)

仁厚下士,京師無貴賤愛慕之。為涼州長史,嘗逐野馬,射之,矢洞于前,邊人畏伏。詮之貶,許敬宗懼持滿才能仇己,追至京,屬吏訊搒,色不變,曰:「身可殺,辭不可枉!」吏代為占,死獄中。

    无忌族叔順德。

    順德仕隋為右勳衛,征遼當行,亡命太原,素為高祖親厚。太宗將起兵,令與劉弘基募士於外,聲備賊,至數萬人,乃結隊按屯。大將軍府建,授統軍,從平霍邑、臨汾、絳郡有功。與劉文靜擊屈突通於潼關,通將奔洛陽,順德跳追桃林,執通以獻,遂定陝縣。以多進左驍衛大將軍,封薛國公。討建成餘黨,食千二百戶,賜宮女,詔宿內省。

    俄以受賕為有司劾發,帝曰:「順德元勳外戚,爵隆位厚至矣。若令觀古今自鑒,有以益國家者,朕當與共府庫,何至以貪冒聞乎?」因賜帛數十媿切之。大理少卿胡演曰:「順德以賂破法,不可赦,奈何又賜之?」帝曰:「使有恥者,得賜甚於戮;如不能,乃禽獸也,殺之何益?」

    李孝常謀反,坐與交,削籍為民。歲餘,帝閱功臣圖,見其像,憐之,遣宇文士及視順德,順德方頹然醉,遂召為澤州刺史,復爵邑。順德素少檢,侈放自如,至是折節為政,以嚴明稱。先時守長多通餉問,順德繩擿無所容,遂為良吏。前刺史張長貴、趙士達占部中腴田數十頃,奪之以給貧單。尋坐累還第。喪息女,感疾甚,帝薄之,謂房玄齡曰:「順德無剛氣,以兒女牽愛至大病,胡足卹?」未幾,卒,遣使弔之,贈荊州都督,謚曰襄。貞觀十三年,封邳國公。永徽中,加贈開府儀同三司。

    褚遂良字登善,通直散騎常侍亮子。隋大業末,為薛舉通事舍人。仁杲平,授秦王府鎧曹參軍。貞觀中,累遷起居郎。博涉文史,工隸楷,太宗嘗歎曰:「虞世南死,無與論書者!」魏徵白見遂良,帝令侍書。帝方博購王羲之故帖,天下爭獻,然莫能質真偽。遂良獨論所出,無舛冒者。

    十五年,帝將有事太山,至洛陽,星孛太微,犯郎位。遂良諫曰:「陛下撥亂反正,功超古初,方告成岱宗,而彗輒見,此天意有所未合。昔漢武帝行岱禮,優柔者數年,臣愚願加詳慮。」帝寤,詔罷封禪。

    遷諫議大夫,兼知起居事。帝曰:「卿記起居,大抵人君得觀之否?」對曰:「今之起居,古左右史也,善惡必記,戒人主不為非法,未聞天子自觀史也。」帝曰:「朕有不善,卿必記邪?」對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職載筆,君舉必書。」劉洎曰:「使遂良不記,天下之人亦記之矣。」帝曰:「朕行有三:一,監前代成敗,以為元龜;二,進善人,共成政道;三,斥遠羣小,不受讒言。朕能守而勿失,亦欲史氏不能書吾惡也。」

    是時,魏王泰禮秩如嫡,羣臣未敢諫。帝從容訪左右曰:「方今何事尤急?」岑文本汎言禮義為急,帝以不切,未領可。遂良曰「今四方仰德,誰弗率者?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帝曰:「有是哉!朕年五十,日以衰怠,雖長子守器,而弟、支子尚五十人,心常念焉。自古宗姓無良,則傾敗相仍,公等為我柬賢者保傅之。夫事人久,情媚熟,則非意自生,其令王府官不得過四考,著為令。」帝嘗怪:「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諫者十餘不止,小物何必爾邪?」遂良曰:「雕琢害力農,纂繡傷女工,奢靡之始,危亡之漸也。漆器不止,必金為之,金又不止,必玉為之,故諫者救其源,不使得開。及夫橫流,則無復事矣。」帝咨美之。

    于時皇子雖幼,皆外任都督、刺史,遂良諫曰:「昔二漢以郡國參治,雜用周制。今州縣率倣秦法,而皇子孺年並任刺史,陛下誠以至親扞四方。雖然,刺史,民之師帥也,得人則下安措,失人則家勞攰。故漢宣帝曰:『與我共治,惟良二千石乎。』臣謂皇子未冠者,可且留京師,教以經學,畏仰天威,不敢犯禁,養成德器,審堪臨州,然後敦遣。昔東漢明、章諸帝,友愛子弟,雖各有國,幼者率留京師,訓飭以禮。訖其世,諸王數十百,惟二人以惡敗,自餘飡和染教,皆為善良。此前事已驗,惟陛下省察。」帝嘉納。

    太子承乾廢,魏王泰閒侍,帝許立為嗣,因謂大臣曰:「泰昨自投我懷中云:『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更生之日也。臣惟有一子,百年後,當殺之,傳國晉王。』朕甚憐之。」遂良曰:「陛下失言。安有為天下主而殺其愛子,授國晉王乎?陛下昔以承乾為嗣,復寵愛泰,嫡庶不明,紛紛至今。若必立泰,非別置晉王不可。」帝泣曰「我不能。」即詔長孫无忌、房玄齡、李勣與遂良等定策立晉王為皇太子。

    時飛雉數集宮中,帝問:「是何祥也?」遂良曰:「昔秦文公時,有侲子化為雉,雌鳴陳倉,雄鳴南陽。侲子曰:『得雄者王,得雌者霸。』文公遂雄諸侯,始為寶雞祠。漢光武得其雄,起南陽,有四海。陛下本封秦,故雄雌並見,以告明德。」帝悅,曰:「人之立身,不可以無學。遂良所謂多識君子哉!」俄授太子賔客。

    薛延陀請婚,帝已納其聘,復絕之。遂良曰:「信為萬事本,百姓所歸。故文王許枯骨而不違,仲尼去食存信,貴之也。延陀,曩一俟斤耳。因天兵北討,蕩平沙塞,威加諸外,而恩結於內,以為餘寇不可以無酋長,故璽書鼓纛,立為可汗。負抱之恩,與天無極。數遣使請婚於朝,陛下旣開許,為御北門受獻食。今一朝自為進退,所惜少,所失多,虧信夷狄,方生嫌恨,殆不可以訓戎兵、勵軍事也。且龍沙以北,部落牛毛,中國擊之不能盡,亦猶可比敗,芮芮興,突厥亡,延陀盛。是以古人虛外實內,懷之以德。使為惡,在夷不在華;失信,在彼不在此也。惟陛下裁幸。」不納。

    帝欲自討遼東,遂良固勸無行:「一不勝,師必再興;再興,為忿兵。兵忿者,勝負不可必。」帝然可。會李勣詆其計,帝意遂決東。遂良懼,上言:「臣請譬諸身。兩京,腹心也;四境,手足也;殊裔絕域,殆非支體所屬。高麗王陛下所立,莫離支殺之。討其逆,夷其地,固不可失,但遣一二慎將,付銳兵十萬,翔旝雲輣,唾手可取。昔侯君集、李靖皆庸人爾,猶能撅高昌,纓突厥,陛下止發蹤指示,得歸功聖明。前日從陛下平天下,虓士爪臣,氣力未衰,可驅策,惟陛下所使。臣聞涉遼而左,或水潦,平地淖三尺,帶方、玄菟,海壤荒漫,決非萬乘六師所宜行。」是時,帝銳意蕩平,不見省。進黃門侍郎,參綜朝政。莫離支遣使貢金,遂良曰:「古者討殺君之罪,不受其賂。魯納郜鼎太廟,春秋譏之。今莫離支所貢不臣之篚,不容受。」詔可,以其使屬吏。

    帝旣平高昌,歲調兵千人往屯,遂良誦諍不可,帝志取西域,寘其言不用。西突厥寇西州,帝曰:「往魏徵、褚遂良勸我立麴文泰子弟,不用其計,乃今悔之。」帝於寢宮側別置院居太子,遂良諫,以為「朋友深交者易怨,父子滯愛者多愆。宜許太子間還東宮,近師傅,專學藝,以廣懿德。」帝從其言。會父喪免,起復,拜中書令。

    帝寢疾,召遂良、長孫无忌曰:「漢武帝寄霍光,劉備託諸葛亮,朕今委卿矣。太子仁孝,其盡誠輔之。」謂太子曰:「无忌、遂良在,而毋憂。」因命遂良草詔。高宗即位,封河南縣公,進郡公。坐事出為同州刺史。再歲,召拜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監脩國史,兼太子賔客。進拜尚書右僕射。

    帝將立武昭儀,召長孫无忌、李勣、于志寧及遂良入。或謂无忌當先諫,遂良曰:「太尉,國元舅,有不如意,使上有棄親之譏。」又謂勣上所重,當進,曰:「不可。司空,國元勳,有不如意,使上有斥功臣之嫌。」曰:「吾奉遺詔,若不盡愚,無以下見先帝。」旣入,帝曰:「罪莫大於絕嗣,皇后無子,今欲立昭儀,謂何?」遂良曰:「皇后本名家,奉事先帝。先帝疾,執陛下手語臣曰:『我兒與婦今付卿!』且德音在陛下耳,可遽忘之?皇后無它過,不可廢。」帝不悅。翌日,復言,對曰:「陛下必欲改立后者,請更擇貴姓。昭儀昔事先帝,身接帷笫,今立之,奈天下耳目何?」帝羞默。遂良因致笏殿階,叩頭流血,曰:「還陛下此笏,丐歸田里。」帝大怒,命引出。武氏從幄後呼曰:「何不撲殺此獠?」无忌曰:「遂良受顧命,有罪不加刑。」會李勣議異,武氏立,乃左遷遂良潭州都督。

    顯慶二年,徙桂州,未幾,貶愛州刺史。遂良內憂禍,恐死不能自明,乃上表曰:「往者承乾廢,岑文本、劉洎奏東宮不可少曠,宜遣濮王居之,臣引義固爭。明日仗入,先帝留无忌、玄齡、勣及臣定策立陛下。當受遺詔,獨臣與无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號慟,臣即奏請即位大行柩前。當時陛下手抱臣頸,臣及无忌請即還京,發哀大告,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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