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五 列傳第四十

    卷一百一十五 列傳第四十 (第2/3页)

傑曰:「臣觀天人未厭唐德。比匈奴犯邊,陛下使梁王三思募勇士於市,踰月不及千人。廬陵王代之,不浹日,輒五萬。今欲繼統,非廬陵王莫可。」后怒,罷議。久之,召謂曰:「朕數夢雙陸不勝,何也?」於是,仁傑與王方慶俱在,二人同辭對曰:「雙陸不勝,無子也。天其意者以儆陛下乎!且太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危矣。文皇帝身蹈鋒鏑,勤勞而有天下,傳之子孫。先帝寢疾,詔陛下監國。陛下掩神器而取之,十有餘年,又欲以三思為後。且姑姪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廬陵王,則千秋萬歲後常享宗廟;三思立,廟不祔姑。」后感悟,即日遣徐彥伯迎廬陵王於房州。王至,后匿王帳中,召見仁傑語廬陵事。仁傑敷請切至,涕下不能止。后乃使王出,曰:「還爾太子!」仁傑降拜頓首,曰:「太子歸,未有知者,人言紛紛,何所信?」后然之。更令太子舍龍門,具禮迎還,中外大悅。初,吉頊、李昭德數請還太子,而后意不回,唯仁傑每以母子天性為言,后雖忮忍,不能無感,故卒復唐嗣。

    尋拜納言,兼右肅政御史大夫。突厥入趙、定,殺掠甚衆,詔仁傑為河北道行軍元帥,假以便宜。突厥盡殺所得男女萬計,由五回道去,仁傑追不能逮。更拜河北安撫大使。時民多脅從於賊,賊已去,懼誅,逃匿。仁傑上疏曰:「議者以為虜入寇,如明人之逆順,或迫脅,或願從,或受偽官,或為招慰。誠以山東之人重氣,一往死不為悔。比緣軍興,調發煩重,傷破家產,剔屋賣田,人不為售。又官吏侵漁,州縣科役,督趣鞭笞,情危事迫,不循禮義,投跡犬羊,以圖賒死,此君子所愧,而小人之常。民猶水也,壅則為淵,疏則為川,通塞隨流,豈有常性。昔董卓之亂,神器播越,卓已誅禽,部曲無赦,故事窮變生,流毒京室。此由恩不溥洽,失在機先。今負罪之伍,潛竄山澤,赦之則出,不赦則狂。山東羣盜,緣茲聚結。故臣以為邊鄙暫警不足憂,中土不寧可為慮也。夫持大國者不可以小治,事廣者不可以細分。人主所務,弗檢常法。願曲赦河北,一不問罪。」詔可。

    還,除內史。后幸三陽宮,王公皆從,獨賜仁傑第一區,眷禮卓異,時無輩者。是時李楷固、駱務整討契丹,克之,獻俘含樞殿,后大悅。二人者,本契丹李盡忠部將,盡忠入寇,楷固等數挫王師,後降,有司請論如法。仁傑稱其驍勇可任,若貸死,必感恩納節,可以責功。至是凱旋,后舉酒屬仁傑,賞其知人。授楷固左玉鈐衛大將軍、燕國公,賜姓武;務整右武威衛將軍。

    后將造浮屠大像,度費數百萬,官不能足,更詔天下僧日施一錢助之。仁傑諫曰:「工不役鬼,必在役人;物不天降,終由地出。不損百姓,且將何求?今邊垂未寧,宜寬征鎮之傜,省不急之務。就令顧作,以濟窮人,旣失農時,是為棄本。且無官助,理不得成。旣費官財,又竭人力,一方有難,何以救之?」后由是罷役。

    聖曆三年卒,年七十一。贈文昌右相,謚曰文惠。仁傑所薦進,若張柬之、桓彥範、敬暉、姚崇等,皆為中興名臣。始居母喪,有白鵲馴擾之祥。中宗即位,追贈司空。睿宗又封梁國公。

    子光嗣、景暉。

    光嗣,聖曆初,為司府丞。武后詔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仁傑薦光嗣,由是拜地官員外郎,以稱職聞。后曰:「祁奚內舉,果得人。」歷淄、許、貝三州刺史。母喪,奪為太府少卿,固讓,睿宗嘉其誠,許之。累遷揚州長史,以罪貶歙州別駕,卒。

    景暉,官魏州司功參軍,貪暴為虐,民苦之,因共毀其父生祠,不復奉。至元和中,田弘正鎮魏博,始奏葺之,血食不絕。

    族孫兼謨。

    兼謨字汝諧,及進士第。辟襄陽使府,剛正有祖風。令狐楚執政,薦授左拾遺,數上書言事。歷刑部郎中、蘄鄧鄭三州刺史。歲旱饑,發粟賑濟,民人不流徙。改蘇州,以治最,擢給事中。左藏史盜度支縑帛,文宗以經赦詔勿治,兼謨封還詔書,帝問之,對曰:「典史犯贓,不可免。」帝曰:「朕已赦其長官,吏亦宜宥,與其失信,寧失罪人。」旣而曰:「後或事有不可,勿以還詔為憚。」遷御史中丞。帝曰:「御史臺朝廷綱紀,一臺正,則朝廷治,朝廷正,則天下治。畏忌顧望,則職業廢矣。卿,梁公後,當嗣家聲,不可不慎。」兼謨頓首謝。江西觀察使吳士矩加給其軍,擅用上供錢數十萬。兼謨劾奏:「觀察使為陛下守土,宣國詔條,知臨戎賞士,州有定數,而與奪由己,貽弊一方,為諸道觖望,請付有司治罪。」士矩繇是貶蔡州別駕。歷兵部侍郎、河東節度使。還為尚書左丞。武宗子峴封益王,命兼謨為傅。俄領天平節度使,辭疾,以祕書監歸洛陽,遷東都留守,卒。

    郝處俊,安州安陸人。父相貴,因隋亂,與婦翁許紹據峽州,歸國,拜滁州刺史,封甑山縣公。處俊甫十歲而孤,故吏歸千縑賵之,已能讓不受。及長,好學,嗜漢書,崖略暗誦。貞觀中,第進士,解褐著作佐郎,襲父爵。兄弟友睦,事諸舅謹甚。再轉滕王友,恥為王府屬,棄官去。久之,召拜太子司議郎,累遷吏部侍郎。高麗叛,詔李勣為浿江道大總管,處俊副之。師入虜境,未陣,賊遽至,舉軍危駭。處俊方據胡床,體胖,安餐乾糒不顧,密畀料精銳擊之,虜卻,衆壯其謀。

    入拜東臺侍郎。時浮屠盧伽逸多治丹,曰「可以續年」。高宗欲遂餌之,處俊諫曰:「脩短固有命,異方之劑,安得輕服哉?昔先帝詔浮屠那羅邇娑寐案其方書為祕劑,取靈蘤怪石,歷歲乃能就。先帝餌之,俄而大漸,上醫不知所為。羣臣請顯戮其人,議者以為取笑夷狄,故法不得行。前鑑不遠,惟陛下深察。」帝納其言,弟拜盧伽逸多為懷化大將軍,進處俊同東西臺三品。

    咸亨初,幸東都,皇太子監國,諸宰相皆留,而處俊獨從。帝嘗曰:「王者無外,何為守禦?而重門擊柝,庸待不虞邪?我嘗疑秦法為寬,荊軻匹夫耳,匕首竊發,羣臣皆荷戟侍,莫敢拒,豈非習慢使然?」處俊對曰:「此乃法急耳。秦法,輒升殿者,夷三族。人皆懼族,安有敢拒邪?魏曹操著令曰:『京城有變,九卿各守其府。』後嚴才亂,與徒數十人攻左掖門,操登銅爵臺望之,無敢救者。時王脩為奉常,聞變,召車騎未至,領官屬步至宮門。操曰:『彼來者,必王脩乎!』此由脩察變識幾,故冒法赴難。向若拘常,則遂成禍矣。故王者設法不可急,亦不可慢。詩曰『不懈于位,人之攸塈』,仁也;『式遏寇虐,無俾作慝』,刑也。書曰『高明柔克,沈潛剛克』,中道也。」帝曰:「善。」

    轉中書侍郎,監脩國史。初,顯慶中,令狐德棻、劉胤之撰國史,其後許敬宗復加緒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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