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九 列傳第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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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六十九 列傳第九十四 (第1/3页)

    杜黃裳 裴垍 李藩 韋貫之

    杜黃裳字遵素,京兆萬年人。擢進士第,又中宏辭。郭子儀辟佐朔方府,子儀入朝,使主留事。李懷光與監軍陰謀矯詔誅大將等,以動衆心,欲代子儀。黃裳得詔,判其非,以質懷光,懷光流汗服罪。於是諸將狠驕難制者,黃裳皆以子儀令易置,衆不敢亂。

    入為侍御史,為裴延齡所惡,十期不遷。貞元末,拜太子賔客,居韋曲。時中人欲請其地賜公主,德宗曰:「城南杜氏鄉里,不可易。」遷太常卿。時王叔文用事,黃裳未嘗過其門。婿韋執誼輔政,黃裳勸請太子監國,執誼曰:「公始得一官,遽開口議禁中事!」黃裳怒曰:「吾受恩三朝,豈以一官見賣!」即拂衣出。

    皇太子總軍國事,擢黃裳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於是,夏綏銀節度使韓全義憸佞無功,因其來朝,白罷之。俄而劉闢叛,議者以闢恃險,討之或生事,唯黃裳固勸不赦,因奏罷中人監軍,而專委高崇文。凡兵進退,黃裳自中指授,無不切于機。崇文素憚劉澭,黃裳使人謂曰:「公不奮命者,當以澭代。」崇文懼,一死力縛賊以獻。蜀平,羣臣賀,憲宗目黃裳曰:「時卿之功。」

    始,德宗創艾多難,務姑息藩鎮,每帥臣死,遣中人伺其軍,觀衆所欲立者,故大將私金幣結左右,以求節制,晏年尤甚,方鎮選不出朝廷。黃裳每從容具言:「陛下宜鑒貞元之弊,整法度,朘損諸侯,則天下治。」帝嘗問前古王者所以治亂云云,黃裳知帝銳於治,恐不得其要,因推言:「王者之道,在脩己任賢而已。操執綱領,要得其大者,至簿書獄訟,百吏能否,本非人主所自任。昔秦始皇帝親程決事,見嗤前世;魏明帝欲案尚書事,陳矯不從;隋文帝日昃聽政,衛士傳垍,太宗笑之。故王者擇人任而責成,見功必賞,有罪信罰,孰敢不力?孔子之稱帝舜恭己南面,以其能舉十六相,去四凶,而至無為。豈必刓神疲體,勞耳目之察,然後為治哉?」帝以黃裳言忠,嘉納之。由是平夏,翦齊,滅蔡,復兩河,以機秉還宰相,紀律設張,赫然號中興,自黃裳啟之。

    元和二年,以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河中、晉絳節度使,俄封邠國公。明年卒,年七十,贈司徒,謚曰宣獻。

    黃裳達權變,有王佐大略。性雅澹,未始忤物。初不為執誼所禮,及敗,悉力營救;旣死,表還其柩葬焉。嘗被疾,醫者誤進藥,疾遂甚,終不怒譴。然除吏不甚別流品,通饋謝,無絜白名。當大政未久,不究其才,及處外,天下常所屬意。卒後數年,御史劾奏黃裳納邠寧節度使高崇文錢四萬五千緡,按故吏吳憑及黃裳子載,辭服,帝念舊功,但流憑昭州,原載不問。

    載終太僕少卿。

    載弟勝,字斌卿,寶曆初擢進士第。楊嗣復數薦材堪諫官,不為鄭覃所佑。宣宗感章武舊事,元和時大臣子若孫在者,多振拔之。帝嘗問勝,勝具道黃裳首建憲宗監國議,帝嘉歎,拜給事中,遷戶部侍郎判度支,欲倚為宰相。及蕭鄴罷,為中人沮毀,而更用蔣伸,以勝檢校禮部尚書,出為天平節度使,不得意,卒。

    裴垍字弘中,絳州聞喜人。擢進士第,以賢良方正對策第一補美原尉。藩府交辟,不就。四遷考功員外郎。吏部侍郎鄭珣瑜委垍校辭判,研覈精密,皆值才實。

    憲宗元和初,召入翰林為學士,再遷中書舍人。李吉甫始執政,以情謂垍曰:「吾落魄遠裔,更十年,始相天子,比日人物,吾懵不及知;且宰相職當進賢任能,君精鑒,為我言之。」垍即崖略疏三十許人,吉甫籍以薦于朝,天下翕然稱得人。坐覆視皇甫湜、牛僧孺等對策非是,罷學士,為戶部侍郎。帝器垍方直,以為任公卿,薄其過,眷館彌厚。吉甫罷,乃拜垍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集賢殿大學士,監脩國史。

    垍始承旨翰林,天子新翦蜀亂,厲精致治,中外機筦,垍多所參與,以小心慎默稱帝意。旣當國,請繩不軌,課吏治,分明淑慝,帝降意順納。吐突承璀自東宮得侍,恩顧親渥,承間欲有關說,帝憚垍,誡使勿言。帝在殿中,常呼垍官而不名。嶺南節度使楊於陵為監軍許遂振所誣,詔授冗官,垍曰:「以一中人罪藩臣,陛下之法安在?」更授美官。嚴綬守太原,政一出監軍李輔光,垍劾其懦,以李鄘代之。

    王承宗擅襲節度,方帝屢削叛族,意必取之,又吐突承璀每欲橈垍權,因探帝意,自請往。于時澤潞盧從史詭獻征討計,垍固爭,以為:「從史苞逆節,內連承宗,外請興師,以圖身利。且武俊有功於國,陛下前以地授李師道,而今欲奪承宗地有之,賞罰不一,沮勸廢矣。」帝猗違不能決。久之,卒用承璀謀,會兵討承宗,從史果反覆,兵久暴無功,王師告病。旣而從史遣部將王翊元奏事,垍從容以語動之,翊元因言從史惡稔可圖狀,垍比遣往,得其大將烏重胤等要領。垍乃為帝陳「從史暴戾不君,視承璀若小兒,往來神策軍不甚戒,可因其機致之,後無興師之勞」。帝初矍然,徐乃許之。垍請祕其計,帝曰:「惟李絳、梁守謙知之。」俄而承璀縛從史獻于朝,因班師。垍奏:「承璀首謀無功,陛下雖詘法,人心不厭,請流斥以謝天下。」乃罷所領兵。

    先是,天下賦法有三:曰上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釐定常賦,而物重錢輕。其後輕重相反,民輸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之入,捨公估,更實私直以自潤,故賦益苛,齊民重困。垍奏禁之,一以公估準物,觀察使得用所治州租調,至不足,乃取支郡以贍,故送使之財悉為上供。自是起淮、江而南,民少息矣。

    垍器局峻整,持法度,雖宿貴前望造詣,不敢干以私。諫官言得失,大抵執政多忌之,惟垍獎勵使盡言。初,拾遺獨孤郁、李正辭、嚴休復三人皆遷,及過謝垍,垍獨讓休復曰:「君異夫二人孜孜獻納者,前日進擬,上固為疑。」休復大慙。垍為學士時,引李絳、崔羣與同列。及相,又擢韋貫之、裴度知制誥,李夷簡御史中丞,皆踵躡為輔相,號名臣。自它選任,罔不精明,人無異言。士大夫不以垍年少柄用為嫌,故元和之治,百度脩舉,稱朝無幸人。

    五年,暴風痺,帝悵惜,遣使致問,藥膳進退輒疏聞。居三月,益痼,乃罷為兵部尚書。垍之進,李吉甫薦頗力,及居中,多變更吉甫時約束,吉甫復用,銜之。會垍與史官蔣武等上德宗實錄,吉甫以垍引疾解史任,不宜冒奏,乃徙垍太子賔客,罷武等史官。會卒,不加贈,給事中劉伯芻表其忠,帝乃贈太子太傅。

    垍始相,建言:「集賢院官,登朝自五品上為學士,下為直學士,餘皆校理,史館以登朝者為脩撰,否者直史館,以準六典。」遂著于令。

    京兆少尹裴武使王承宗還,得德、棣二州,已而地不入。或言:「武還,先見垍,明日乃朝。」帝怒,召學士李絳議斥武,絳言「垍身備宰相,明練時事,勢不容先見武。」帝悟,釋之。議者謂帝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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