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卷三十二 齐太公世家第二
史记卷三十二 齐太公世家第二 (第2/3页)
）；僖公五年会于首止（卫地，故城在今河南睢县东南）；八年会于洮（曹地，故城在今山东鄄城县）；九年会于葵丘。按，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与下文的九合诸侯，都不必拘泥于三、六、九之数。实际上齐桓公主持的会盟不止此数，有人指出兵车之会四次，乘车之会十一次等等。古代形容多次，往往用三、六、九等数字来表达，这类例子很多。〔18〕“合”，会合。〔19〕“一匡天下”，匡即匡正。此指鲁僖公八年洮之会确定了周襄王继天子位一事。〔20〕“三代”，指夏、商、周三代。〔21〕“封泰山”，封即封禅。古代儒者以为泰山最高，故而祭泰山成为帝王祭天地的盛大典礼。在泰山筑土为坛祭天，报天之功，称封；在泰山下粱父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功，称禅。这实际上是帝王向世人炫耀文治武功的活动。后来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到泰山封禅，刻石纪功。〔22〕“梁父”，山名。为泰山南坡一座小山，在今山东新泰县西。
三十八年，周襄王弟带与戎、翟合谋伐周，齐使管仲平戎于周。〔1〕周欲以上卿礼管仲，〔2〕管仲顿首曰：“臣陪臣，〔3〕“安敢！”三让，乃受下卿礼以见。三十九年，周襄王弟带来奔齐。齐使仲孙请王，〔4〕为带谢。襄王怒，弗听。
【注释】〔1〕“平戎于周”，调解平息戎人与周朝的争端。〔2〕“上卿”，按周代官制，最尊贵的诸侯臣称上卿。“礼”，礼节，这里作动词用，即按上卿的礼仪接待。〔3〕“陪臣”，诸侯的大夫称为陪臣。〔4〕“仲孙”，即仲孙湫，齐桓公时大夫。“请王”，请见周天子。
四十一年，秦穆公虏晋惠公，〔1〕复归之。是岁，管仲、隰朋皆卒。管仲病，桓公问曰：“群臣谁可相者？”管仲曰：“知臣莫如君。”公曰：“易牙如何？”〔2〕对曰：“杀子以适君，非人情，不可。”公曰：“开方如何？”〔3〕对曰：“倍亲以适君，非人情，难近。”公曰：“竖刀如何？”〔4〕对曰：“自宫以适君，〔5〕非人情，难亲。”管仲死，而桓公不用管仲言，卒近用三子，三子专权。
【注释】〔1〕“秦穆公虏晋惠公”，晋献公死后，秦穆公将逃往秦国的献公之子夷吾送还晋国，立为君，是为惠公。在此之前，夷吾曾答应事成之后，割晋西河之地给秦国，后反悔，不与秦地。秦穆公伐晋，虏惠公而回。穆公夫人为惠公姊，请送回晋惠公，于是惠公得以返国。〔2〕“易牙”，一作狄牙，齐桓公宠幸的近臣。雍国人，名巫，亦称雍巫。长于调味，善逢迎，相传曾烹其子为羹以献齐桓公。管仲死后，他与竖刀、开方共同专权。桓公死，诸子争立，他与竖刀杀害群吏，立公子无亏，太子昭奔宋，齐国因此发生内乱。〔3〕“开方”，齐桓的宠臣。本卫国公子，仕齐。后与竖刀、易牙乱齐。《韩非子·难一》说：“管仲曰……闻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弃其母，久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4〕“竖刀”，“刀”一作“刁”。齐桓公近臣，阉官。〔5〕“自宫”，自行阉割。四十二年，戎伐周，周告急于齐，齐令诸侯各发卒戍周。〔1〕是岁，晋公子重耳来，〔2〕桓公妻之。〔3〕【注释】〔1〕“戌周”，保卫周朝。〔2〕“重耳”，即晋文公，公元前六三六年至前六二八年在位。初因献公立幼子为嗣，流亡在外十九年，后由秦送回即位。整顿内政，国力强盛，城濮之战后，成为霸主。此时重耳在流亡中投奔齐国。〔3〕“桓公妻之”，据本书《晋世家》：“至齐，齐桓公厚礼，而以宗女妻之。”桓公把本族女子嫁给重耳。
四十三年。初，齐桓公之夫人三：曰王姬、徐姬、蔡姬，皆无子。桓公好内，〔1〕多内宠，〔2〕如夫人者六人，〔3〕长卫姬，〔4〕生无诡；少卫姬，生惠公元；郑姬，生孝公昭；葛嬴，生昭公潘；密姬，生懿公商人；宋华子，〔5〕生公子雍。桓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6〕以为太子。雍巫有宠于卫共姬，因宦者竖刀以厚献于桓公，亦有宠，桓公许之立无诡。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冬十月乙亥，齐桓公卒。易牙入，与竖刀因内宠杀群吏，〔7〕而立公子无诡为君。太子昭奔宋。
【注释】〔1〕“好内”，贪好女色。〔2〕“内宠”，得宠的姬妾。〔3〕“如夫人”，指小妾。诸侯之正妻称夫人，小妾称如夫人，因得宠，礼数如夫人，故称。〔4〕“卫姬”，卫国之女。下郑姬、葛嬴、密姬等均该国之女。〔5〕“宋华子”，宋国华氏之女。〔6〕“属”，通“嘱”，托付。“宋襄公”，宋国君主，名兹父。公元前六五○年至前六三七年在位。〔7〕“内宠”，这里内宠指宫内有权势的内官。与上文之内宠义别。
桓公病，五公子各树党争立。及桓公卒，遂相攻，以故宫中空，莫敢棺。〔1〕桓公尸在床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十二月乙亥，无诡立，乃棺赴，〔2〕辛巳夜，敛殡。〔3〕【注释】〔1〕“莫敢棺”，没人敢以棺木殓尸。〔2〕“棺赴”，将死者棺殓，发出讣告。“赴”通“讣”。〔3〕“敛殡”，“敛”通“殓”。将死者装入棺木，置于堂上，供人吊祭。
桓公十有余子，要其后立者五人：〔1〕无诡立三月死，无谥；次孝公；次昭公；次懿公；次惠公。孝公元年三月，〔2〕宋襄公率诸侯兵送齐太子昭而伐齐。齐人恐，杀其君无诡。齐人将立太子昭，四公子之徒攻太子，太子走宋，宋遂与齐人四公子战。五月，宋败齐四公子师而立太子昭，是为齐孝公。宋以桓公与管仲属之太子，故来征之。以乱故，八月乃葬齐桓公。
【注释】〔1〕“要”，总计。〔2〕“孝公元年”，为公元前六四二年。齐孝公，公元前六四二年至前六三三年在位。
六年春，齐伐宋，以其不同盟于齐也。〔1〕夏，宋襄公卒。七年，晋文公立。
【注释】〔1〕齐孝公二年，齐主持诸侯会盟。因有齐桓公的余威，诸侯来与会。宋襄公欲继齐桓公称霸，不参加齐国主持的会盟。
十年，孝公卒，孝公弟潘因卫公子开方杀孝公子而立潘，是为昭公。〔1〕昭公，桓公子也，其母曰葛嬴。
【注释】〔1〕“昭公”，公元前六三二年至前六一三年在位。
昭公元年，晋文公败楚于城濮，〔1〕而会诸侯践土，〔2〕朝周，〔3〕天子使晋称伯。〔4〕六年，翟侵齐。晋文公卒。秦兵败于殽。〔5〕十二年，秦穆公卒。
【注释】〔1〕“城濮”，卫地名。其地在今山东鄄城县西南临濮集。城濮之战，晋胜楚，奠定了霸主地位。〔2〕“践土”，郑地名。其地在今河南原阳西南。〔3〕“朝周”，朝见周天子。〔4〕“伯”，通“霸”，诸侯之长。〔5〕“殽”，即殽山，其地在今河南洛宁县西北。公元前六二七年，晋击秦军，战于殽，秦败，获其三帅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
十九年五月，昭公卒，子舍立为齐君。舍之母无宠于昭公，国人莫畏。昭公之弟商人以桓公死争立而不得，阴交贤士，〔1〕附爱百姓，〔2〕百姓说。及昭公卒，子舍立，孤弱，即与众十月即墓上弑齐君舍，而商人自立，是为懿公。〔3〕懿公，桓公子也，其母曰密姬。
【注释】〔1〕“阴”，暗中。〔2〕“附爱”，“附”通“抚”，即抚爱。〔3〕“懿公”，公元前六一二年至的六○九年在位。
懿公四年春，初，懿公为公子时，与丙戎之父猎，争获不胜，〔1〕及即位，断丙戎父足，〔2〕因使丙戎仆。〔3〕庸职之妻好，公内之宫，〔4〕使庸职骖乘。〔5〕五月，懿公游于申池，〔6〕二人浴，戏。职曰：“断足子！”戎曰：“夺妻者！”二人俱病此言，〔7〕乃怨。谋与公游竹中，二人弑懿公车上，弃竹中而亡去。
【注释】〔1〕“获”，获得的猎物。〔2〕“断丙戎父足”，其时丙戎已死，此乃掘墓断其尸足。〔3〕“仆”，驾车。〔4〕“内”，通“纳”。〔5〕“骖乘”，陪乘之人，居于车右。〔6〕“申池”，一说为齐地海滨之湖泽；一说为齐都临淄申门外之池。前说当是。〔7〕“二人俱病此言”，二人都以此言为耻辱。
懿公之立，骄，民不附。齐人废其子而迎公子元于卫，立之，是为惠公。〔1〕惠公，桓公子也。其母卫女，曰少卫姬，避齐乱，故在卫。
【注释】〔1〕“惠公”，公元前六○八年至前五九九年在位。
惠公二年，长翟来，〔1〕王子城父攻杀之，〔2〕埋之于北门。晋赵穿弑其君灵公。〔3〕【注释】〔1〕“长翟”，“翟”通“狄”。长翟为狄族的一支，其人身材高大。〔2〕“王子城父”，齐国大夫。长翟来犯，王子城父获其将领荣如。〔3〕“晋赵穿弑其君灵公”，晋襄公卒，大臣赵盾等立太子夷皋，是为灵公。灵公荒淫无道，赵盾数谏，不听，且使人刺杀赵盾，赵盾出亡，其弟赵穿袭杀灵公。
十年，惠公卒，子顷公无野立。〔1〕初，崔杼有宠于惠公，惠公卒，高、国畏其逼也，逐之，崔杼奔卫。
【注释】〔1〕“顷公”，公元前五九八年至前五八二年在位。
顷公元年，楚庄王强，〔1〕伐陈；二年，围郑，郑伯降，〔2〕已复国郑伯。
【注释】〔1〕“楚庄王”，春秋时楚国君主，芈姓，名旅（一作吕、侣）。公元前六一三年至前五九一年在位。他整顿内政，兴修水利，攻灭庸国，国势大盛。继又进攻陆浑之戎，陈兵周郊，派人询问象征政权的九鼎的轻重。后又大败晋军，陆续使鲁、宋、郑、陈等国归附，成为霸主。〔2〕“郑伯”，指郑襄公。公元前五九六年，因郑与晋结盟，楚庄王伐郑，围郑三月，郑以都城降。郑襄公肉袒牵羊迎降。楚庄王念其已服，舍之而去。
六年春，晋使郤克于齐，〔1〕齐使夫人帷中而观之。〔2〕郤克上，夫人笑之。邵克曰：“不是报，〔3〕不复涉河！”〔4〕归，请伐齐，晋侯弗许。齐使至晋，郤克执齐使者四人河内，〔5〕杀之。八年，晋伐齐，齐以公子强质晋，〔6〕晋兵去。十年春，齐伐鲁、卫。鲁、卫大夫如晋请师，〔7〕皆因郤克。〔8〕晋使郤克以车八百乘为中军将，〔9〕士燮将上军，栾书将下军，以救鲁、卫，伐齐。六月壬申，与齐侯兵合靡笄下。〔10〕癸酉，陈于鞍，〔11〕逄丑父为齐顷公右。〔12〕顷公曰：“驰之，破晋军会食。”射伤郤克，流血至履。克欲还入壁，〔13〕其御曰：〔14〕“我始入，再伤，不敢言疾，恐惧士卒，〔15〕愿子忍之。”遂复战。战，齐急，〔16〕丑父恐齐侯得，〔17〕乃易处，顷公为右，车絓于木而止。〔18〕晋小将韩厥伏齐侯车前，曰“寡君使臣救鲁、卫”，戏之。丑父使顷公下取饮，因得亡，脱去，入其军。晋郤克欲杀丑父。丑父曰：“代君死而见僇，〔19〕后人臣无忠其君者矣。”克舍之，丑父遂得亡归齐。于是晋军追齐至马陵。〔20〕齐侯请以宝器谢，不听；必得笑克者萧桐叔子，〔21〕令齐东亩。〔22〕对曰：“叔子，齐君母。齐君母亦犹晋君母，子安置之？且子以义伐而以暴为后，其可乎？”于是乃许，令反鲁、卫之侵地。
【注释】〔1〕“人郤克”，晋国大夫，亦称驹伯。其人身体有缺陷，驼背。“郤”，音x@。〔2〕“帷中”，帐帷之中。〔3〕“不是报”，犹言不报此辱。〔4〕“涉河”，渡过黄河。〔5〕“河内”，地区名。春秋战国时，以黄河以北为河内，黄河以南为河外。〔6〕“公子强”，齐灵公之子。“质晋”，作为人质留在晋国。〔7〕“如”，至、往。〔8〕“皆因郤克”，都以郤克为绍介。〔9〕“中军将”，古代行军作战，分上中下（或左中右）三军，由主将所在的中军发号施令。〔10〕“靡笄”，山名，即今山东济南市东北的华不注山。一说为济南市南的历山。也有的说在今长清县境，即《金史·地理志》所载的靡笄山。“笄”，音j9。〔11〕“陈”，通“阵”，摆列军阵。“鞍”，齐地名。其地在今山东济南市境内。〔12〕“逄丑父”，齐国大夫。“右”，车右。古时乘车位于御者右边的武士，以保卫主帅。“逄”，音p2ng。〔13〕“壁”，营垒。〔14〕“御”，即御者，驾车的人。〔15〕“恐惧士卒”，担心士卒们被吓坏。〔16〕“齐急”，齐军危急。〔17〕“恐齐侯得”，恐怕齐侯被俘获。〔18〕“絓”，同“挂”。〔19〕“见僇”，“僇”同“戮”，见僇即被杀。〔20〕“马陵”，即马陉，齐地名。其地在今山东益都县西南。〔21〕“萧桐叔子”，萧国国君桐叔的女儿，即齐顷公之母。“萧”，古国名，春秋时宋国的附庸。始封之君萧叔大心。其地在今安徽萧县西北。“桐叔”，萧君的字。“子”，古代兼指女儿。这里郤克称之为萧桐叔子，以示轻蔑。〔22〕“东亩”，指田陇和田间道路改为东西向，以利西边晋军的进攻。
十一年，晋初置六卿，〔1〕赏鞍之功。齐顷公朝晋，欲尊王晋景公，〔2〕晋景公不敢受，乃归。归而顷公弛苑囿，〔3〕薄赋敛，〔4〕振孤问疾，〔5〕虚积聚以救民，〔6〕民亦大说。厚礼诸侯。竟顷公卒，百姓附，诸侯不犯。
【注释】〔1〕“六卿”，按周代制度，把执政大臣分为六官，称之为六卿。〔2〕“尊王”，尊之为王。是时只有周天子才可以称王，晋、齐等国虽曾为霸主，其身份仍是诸侯，不得称王。〔3〕“弛苑囿”，开放皇家园林。苑囿为皇家园林，苑中畜养禽兽，种植花木，以供君主游猎。吏民不得私入渔猎、种植。“囿”，音yòu。〔4〕“薄赋敛”，减轻赋税。〔5〕“振”，通“赈”，救济。〔6〕“虚积聚”，把聚积的财物发放一空。
十七年，顷公卒，子灵公环立。〔1〕【注释】〔1〕“灵公”，公元前五八一年至前五五四年在位。
灵公九年，晋栾书弑其君厉公。十年，晋悼公伐齐，齐令公子光质晋。〔1〕十九年，立子光为太子，高厚傅之，令会诸侯盟于钟离。〔2〕二十七年，晋使中行献子伐齐。〔3〕齐师败，灵公走入临淄。晏婴止灵公，〔4〕灵公弗从。曰：“君亦无勇矣！”晋兵遂围临淄，临淄城守不敢出，晋焚郭中而去。〔5〕【注释】〔1〕“公子光”，齐灵公之子。〔2〕“钟离”，古邑名。故城在今山东枣庄市南。〔3〕“中行献子”，名偃，晋国大夫。〔4〕“晏婴”，字平仲，齐国大臣。夷维（今山东高密）人。齐灵公二十六年（公元前五五六年），其父晏弱死后，继任齐卿，历仕灵公、庄公、景公三世。〔5〕“郭”，外城。
二十八年，初，灵公取鲁女，〔1〕生子光，以为太子。仲姬，戎姬。戎姬嬖，〔2〕仲姬生子牙，属之戎姬。〔3〕戎姬请以为太子，公许之。仲姬曰：“不可。光之立，列于诸侯矣，〔4〕今无故废之，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耳。”遂东太子光，〔5〕使高厚傅牙为太子。灵公疾，崔杼迎故太子光而立之，是为庄公。〔6〕庄公杀戎姬。五月壬辰，灵公卒，庄公即位，执太子牙于句窦之丘，〔7〕杀之。八月，崔杼杀高厚。晋闻齐乱，伐齐，至高唐。〔8〕【注释】〔1〕“取”，通“娶”。〔2〕“嬖”，音b@，得宠。〔3〕“属之戎姬”，把他托付给戎姬。〔4〕“列于诸侯”，已属诸侯之列。指其多次参与诸侯会盟征伐。〔5〕“东太子光”，把太子光发放到齐国东部。〔6〕“庄公”，公元前五五三年至前五四八年在位。〔7〕“句窦”，即句渎，其地在今山东菏泽市北。〔8〕“高唐”，齐邑名。故城在今山东高唐县东北。
庄公三年，晋大夫栾盈奔齐，庄公厚客待之。晏婴、田文子谏，公弗听。四年，齐庄公使栾盈间入晋曲沃为内应，〔1〕以兵随之，上太行，入孟门。〔2〕栾盈败，齐兵还，取朝歌。〔3〕【注释】〔1〕“间入”，秘密潜入。“间”，音ji4n。“曲沃”，晋邑名，故城在今山西闻喜县东北。〔2〕“孟门”，山名。在今河南辉县西，为晋国要隘。〔3〕“朝歌”，原为卫邑，后归晋。故城在今河南淇县。
六年，初，棠公妻好，〔1〕棠公死，崔杼取之。庄公通之，数如崔氏，以崔杼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崔杼怒，因其伐晋，欲与晋合谋袭齐而不得间。庄公尝笞宦者贾举，贾举复侍，为崔杼间公以报怨。五月，莒子朝齐，齐以甲戌飨之。〔2〕崔杼称病不视事。〔3〕乙亥，公问崔杼病，遂从崔杼妻。〔4〕崔杼妻入室，与崔杼自闭户不出，公拥柱而歌。宦者贾举遮公从官而入，〔5〕闭门，崔杼之徒持兵从中起。公登台而请解，〔6〕不许；请盟，不许；请自杀于庙，〔7〕不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8〕不能听命。近于公宫。〔9〕陪臣争趣有淫者，〔10〕不知二命。”〔11〕公窬墙，〔12〕射中公股，公反坠，遂弑之。晏婴立崔杼门外，曰：“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己亡，非其私暱，〔13〕谁敢任之！”门开而入，枕公尸而哭，三踊而出。〔14〕人谓崔杼：“必杀之。”崔杼曰：“民之望也，〔15〕舍之得民。”〔16〕【注释】〔1〕“棠公妻好”，棠公的妻子很美丽。“棠公”，齐国棠邑大夫，其妻棠姜，是崔杼家臣东郭偃之姊。棠公死，大臣崔杼往吊，见棠姜美，谋于东郭偃而娶之。庄公私通棠姜，崔杼杀死庄公。后庆封灭崔氏，棠姜自杀。〔2〕“以甲戌飨之”，在甲戌日宴请莒子。“飨”，以酒食招待人。〔3〕“视事”，办公。〔4〕“从”，追逐。〔5〕“宦者”，阉人。“遮”，阻拦。〔6〕“台”，古时诸侯或权势大夫在自己的住处修筑土台，以瞭望守卫。“请解”，请求和解。〔7〕“庙”，王宫的前殿，朝堂。〔8〕“疾病”，病重。〔9〕“近于公宫”，言崔杼之家与王宫相近，或许有人冒称齐君而行淫。〔10〕“争趣”，争相追赶。〔11〕“不知二命”，只受命于崔杼捉拿行淫者，不接受他人的指令。〔12〕“窬”，通“逾”。“窬墙”，爬墙欲逃。〔13〕“私暱”，亦作“私昵”，指亲近爱幸的人。〔14〕“三踊”，古代遭丧，有擗踊之仪。擗为以手捶胸，踊为顿足而哭。男踊女擗，表示哀痛之至。〔15〕“民之望也”，百姓仰望的人。〔16〕“舍之”，放掉他。
丁丑，崔杼立庄公异母弟杵臼，是为景公。〔1〕景公母，鲁叔孙宣伯女也。景公立，以崔杼为右相，庆封为左相。〔2〕二相恐乱起，乃与国人盟曰：“不与崔庆者死！”晏子仰天曰：“婴所不获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从！”〔3〕不肯盟。庆封欲杀晏子，崔杼曰：“忠臣也，舍之。”齐太史书曰〔4〕“崔杼弑庄公”，崔杼杀之。其弟复书，崔杼复杀之。少弟复书，崔杼乃舍之。
【注释】〔1〕“齐景公”，公元前五四七年至前四九○年在位。〔2〕“庆封”，齐国大夫。字子家，又字季。崔杼杀齐庄公，拥立景公，崔杼任右相，庆封任左相。景公二年（公元前五四六年），庆封灭崔氏，专齐国之政。次年，鲍、高、栾三氏合谋攻庆氏，庆封奔吴。后楚灵王伐吴，庆封被擒灭族。〔3〕“婴所不获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从”，《左传》无“获”字。这句话是说，我晏婴之所以不肯盟誓，是因为我只追随忠于君、利于国家的人。言外之意，我不与弑君的贼臣合作。〔4〕“太史”，史官。西周、春秋时，太史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等，为大臣。
景公元年，初，崔杼生子成及强，其母死，取东郭女，〔1〕生明。东郭女使其前夫子无咎与其弟偃相崔氏。〔2〕成有罪，二相急治之，立明为太子。成请老于崔，〔3〕崔杼许之，二相弗听，曰：“崔，宗邑，〔4〕不可。”成、强怒，告庆封。庆封与崔杼有郤，〔5〕欲其败也。成、强杀无咎、偃于崔杼家，家皆奔亡。〔6〕崔杼怒，无人，使一宦者御，见庆封。庆封曰：“请为子诛之。”使崔杼仇卢蒲嫳攻崔氏，〔7〕杀成、强，尽灭崔氏，崔杼妇自杀。崔杼毋归，〔8〕亦自杀。庆封为相国，专权。
【注释】〔1〕“东郭女”，即上文之棠公妻。〔2〕“相崔氏”，相，辅佐。即崔氏的家臣。〔3〕“崔”，齐地名，崔杼的封邑。其地在今山东济阳县东北。〔4〕“宗邑”，崔氏宗庙所在之地。〔5〕“郤”，音x@，嫌隙、矛盾。〔6〕“奔亡”，逃亡。〔7〕“卢蒲嫳”，庆封的属官。“嫳”，音pi8。〔8〕“毋归”，没有归身之处。
三年十月，庆封出猎。初，庆封已杀崔杼，益骄，嗜酒好猎，不听政令。庆舍用政，〔1〕已有内郤。〔2〕田文子谓桓子曰：〔3〕“乱将作。”田、鲍、高、栾氏相与谋庆氏。庆舍发甲围庆封宫，〔4〕四家徒共击破之。庆封还，不得入，奔鲁。齐人让鲁，〔5〕封奔吴。吴与之朱方，〔6〕聚其族而居之，富于在齐。其秋，齐人徙葬庄公，僇崔杼尸于市以说众。〔7〕【注释】〔1〕“庆舍”，庆封之子。“用政”，执掌国政。〔2〕“内郤”，内部矛盾。指庆封、庆舍父子之间的矛盾。〔3〕“田文子”，即陈文子，名须无，齐臣。“桓子”，即陈桓子，名无宇，陈文子之子。〔4〕“发甲”，发兵。“围庆封宫”，环绕守卫庆封的宫室。〔5〕“让鲁”，责备鲁国。〔6〕“朱方”，吴邑名。故城在今江苏丹徒县境。〔7〕“说众”，取悦于众人。“说”，音yu8。
九年，景公使晏婴之晋，〔1〕与叔向私语曰：〔2〕“齐政卒归田氏。田氏虽无大德，以公权私，〔3〕有德于民，民爱之。”十二年，景公如晋，见平公。〔4〕欲与伐燕。十八年，公复如晋，见昭公。〔5〕二十六年，猎鲁郊，因入鲁，与晏婴俱问鲁礼。三十一年，鲁昭公辟季氏难，〔6〕奔齐。齐欲以千社封之，〔7〕子家止昭公，〔8〕昭公乃请齐伐鲁，取郓以居昭公。〔9〕【注释】〔1〕“使”，派遣。“之”，往。〔2〕“叔向”，春秋时晋国大夫，羊舌氏，名肸。因其食邑在杨（今山西洪洞东南），又称杨肸。晋悼公时，为太子彪的师傅。晋平公六年（公元前五五二年），因其弟羊舌虎和栾盈同党，一度为范宣子所囚。后被晋平公任为太傅。〔3〕“以公权私”，以公济私。田氏为争取人心，以小斗收租税，以大斗借贷给百姓，以此树私恩。〔4〕“平公”，晋悼公子，名彪。公元前五五七年至前五三二年在位。〔5〕“昭公”，晋平公子，名夷。公元前五三一年至前五二六年在位。〔6〕“鲁昭公辟季氏难”，季氏即季孙氏，春秋后期鲁国掌权的贵族。至鲁昭公时，季氏权势最盛。鲁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五一七年），季平子与孟孙氏、叔孙氏三家一起攻伐昭公，昭公逃奔齐国。“辟”，通“避”。〔7〕“社”，古代基层的行政单位，相当于“里”。二十五家为社。〔8〕“子家”，公孙归父，字子家，鲁庄公曾孙。随鲁昭公出亡。〔9〕“郓”，音y）n，鲁邑名，故城在今山东郓城县东。
三十二年，彗星见。〔1〕景公坐柏寝，〔2〕叹曰：“堂堂！谁有此乎？”群臣皆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群臣谀甚。”景公曰：“彗星出东北，当齐分野，〔3〕寡人以为忧。”晏子曰：“君高台深池，赋敛如弗得，刑罚恐弗胜，茀星将出，〔4〕彗星何惧乎？”公曰：“可禳否？”〔5〕晏子曰：“使神可祝而来，〔6〕亦可禳而去也。百姓苦怨以万数，而君令一人禳之，安能胜众口乎？”是时景公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厚赋重刑，故晏子以此谏之。
【注释】〔1〕“彗星”，亦称孛星，俗名扫帚星。以其曳长尾如彗，故名。古人以为，彗星出现是一种不祥的征兆。“见”，音xi4n，即“现”字。〔2〕“柏寝”，齐国台名。在今山东广饶县东北。〔3〕“分野”，古代天文学把十二星辰、二十八宿的位置与地上州郡国的位置相对应。就天上说称为分星，就地上说称为分野。〔4〕“茀星”，即孛星，彗星的一种。迷信的说法，认为它比彗星更不祥。“茀”，音b$。〔5〕“禳”，音r2ng，祈祷消灾。〔6〕“祝”，祈祷。
四十二年，吴王阖闾伐楚，〔1〕入郢。〔2〕【注释】〔1〕“吴王阖闾伐楚”，公元前五○六年，吴王夫差与伍子胥、伯嚭伐楚。唐国、蔡国相从。楚军大败，楚昭王奔郧，又奔随。吴军入楚都郢，伍子胥鞭楚平王之尸，以报父仇。〔2〕“郢”，音y！ng，楚都。楚平王以前之郢，在今湖北江陵两北纪南城。楚平王迁至今江陵县东北。
四十七年，鲁阳虎攻其君，〔1〕不胜，奔齐，请齐伐鲁。鲍子谏景公，〔2〕乃囚阳虎。阳虎得亡，奔晋。
【注释】〔1〕“鲁阳虎攻其君”，阳虎一作阳货，或说字货，春秋后期季孙氏的家臣。挟待季桓子，据有阳关（今山东泰安南），掌握国政，权势很大。鲁定公八年（公元前五○二年），他要废除三桓的势力，被击败，出奔阳关。次年出奔齐，后又经宋奔晋，为赵鞅家臣。〔2〕“鲍子”，鲍国，鲍叔牙的曾孙。
四十八年，与鲁定公好会夹谷。〔1〕犂鉏曰：“孔丘知礼而怯，〔2〕请令莱人为乐。〔3〕因执鲁君，可得志。”景公害孔丘相鲁，〔4〕惧其霸，故从犂鉏之计。方会，进莱乐，孔子历阶上，〔5〕使有司执莱人斩之，〔6〕以礼让景公。景公惭，乃归鲁侵地以谢，而罢去。是岁，晏婴卒。
【注释】〔1〕“好会”，友好相会。“夹谷”，春秋时齐地。故址有三说：一说在今江苏赣榆西，一说在今山东莱芜南，一说在今山东淄博市旧淄川西南。莱芜之说近之。〔2〕“犂鉏”，即犂弥，齐国大夫。“鉏”，音j（。“孔丘”，即孔子。“怯”，怯弱。〔3〕“莱人”即莱夷。莱为古国名。今山东黄县有莱子城，即古莱国之地。公元前五七六年被齐所灭。〔4〕“害”，担心。“相鲁”，任鲁国之相。〔5〕“历阶”，一脚一个台阶登上。按当时的礼仪，双脚并立后再登上一个台阶。孔子出于仓促，故一脚一个台阶急上。〔6〕“有司”，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你有司。
五十五年，范、中行反其君于晋，〔1〕晋攻之急，来请粟。田乞欲为乱，〔2〕树党于逆臣，说景公曰：〔3〕“范、中行数有德于齐，不可不救。”乃使乞救而输之粟。
【注释】〔1〕“范、中行反其君于晋”，范为范吉射，即范献子，中行为中行寅。范氏、中行氏世为晋卿。是时晋国六卿强大，赵简子用事，范、中行氏攻赵简子，遂反，兵败逃入朝歌。其后，智伯与赵韩魏四家瓜分范氏、中行氏的封邑。〔2〕“田乞”，齐大臣，田无宇之子。齐景公时为大夫。以小斗进大斗出，收买人心。景公卒，高张、国夏立孺子荼。田乞逐高国，杀孺子荼而立公子阳生，是为悼公。田乞为相，专齐国之政四年。〔3〕“说”，音shu@，劝说。
五十八年夏，景公夫人燕姬適子死。〔1〕景公宠妾芮姬生子荼，荼少，其母贱，无行，诸大夫恐其为嗣，乃言愿择诸子长贤者为太子。〔2〕景公老，恶言嗣事，〔3〕又爱荼母，欲立之，惮发之口，〔4〕乃谓诸大夫曰：“为乐耳，国何患无君乎？”秋，景公病，命国惠子、高昭子立少子荼为太子，〔5〕逐群公子，迁之莱。景公卒，太子荼立，是为晏孺子。冬，未葬，而群公子畏诛，皆出亡。荼诸异母兄公子寿、驹、黔奔卫，公子驵、阳生奔鲁。〔6〕莱人歌之曰：“景公死乎弗与埋，三军事乎弗与谋，〔7〕师乎师乎，〔8〕胡党之乎？”〔9〕【注释】〔1〕“適子”，“適”通“嫡”。正妻所生之子称適子。“適”，音d0。〔2〕“长贤者”，年长而有贤德的人。〔3〕“恶”，音w），讨厌。〔4〕“惮”，害怕。〔5〕“国惠子”，即国夏，谥惠子。“高昭子”，即高张，谥昭子。〔6〕“驵”，音z）。〔7〕“三军”，按周制，天子拥有六军，诸侯三军，每军一万二千五百人。〔8〕“师”，众人。指群公子的部下。〔9〕“胡”，何。“党”，处所。
晏孺子元年春，田乞伪事高、国者，每朝，乞骖乘，言曰：“子得君，〔1〕大夫皆自危，欲谋作乱。”又谓诸大夫曰：“高昭子可畏，及未发，先之。”大夫从之。六月，田乞、鲍牧乃与大夫以兵入公宫，〔2〕攻高昭子。昭子闻之，与国惠子救公。公师败，田乞之徒追之，国惠子奔莒，遂反杀高昭子。晏圉奔鲁。〔3〕八月，齐秉意兹。〔4〕田乞败二相，乃使人之鲁召公子阳生。阳生至齐，私匿田乞家。十月戊子，田乞请诸大夫曰：“常之母有鱼菽之祭，〔5〕幸来会饮。”会饮，田乞盛阳生橐中，〔6〕置坐中央，〔7〕发橐出阳生，〔8〕曰：“此乃齐君矣！”大夫皆伏谒。〔9〕将与大夫盟而立之，鲍牧醉，乞诬大夫曰：〔10〕“吾与鲍牧谋共立阳生。”鲍牧怒曰：“子忘景公之命乎？”诸大夫相视欲悔，阳生前，顿首曰：“可则立之，否则已。”鲍牧恐祸起，乃复曰：“皆景公子也，何为不可！”乃与盟，立阳生，是为悼公。〔11〕悼公入宫，使人迁晏孺子于骀，〔12〕杀之幕下，〔13〕而逐孺子母芮子。芮子故贱而孺子少，故无权，国人轻之。
【注释】〔1〕“得君”，为君主所宠信。〔2〕“鲍牧”，齐大夫，殆鲍叔牙之后人。〔3〕“晏圉”，晏婴之子。“圉”，音y（。〔4〕“秉意兹”，《左传》作邴意兹，为齐国大夫。“秉”字前衍“齐”字，“兹”字后脱“奔鲁”二字。〔5〕“常之母”，田乞称自己的妻子，田常是田乞的儿子。“鱼菽之祭”，鱼菽为鱼和豆类的菜肴，用来祭祀。祭祀之后，自然为人食用。这句话是说，我的妻子准备了简单的菜肴，请诸位来饮酒。〔6〕“橐”，音tu$，袋子。〔7〕“坐”，通“座”，座位。〔8〕“发”，打开。〔9〕“伏谒”，伏地拜谒。〔10〕“诬”，欺骗。〔11〕“齐悼公”，公元前四八八年至前四八五年在位。〔12〕“骀”，音t2i，齐邑名。故城在今山东临朐县。〔13〕“幕”，帐篷，指途中临时搭的栖身之所。
悼公元年，齐伐鲁，取讙、阐。〔1〕初，阳生亡在鲁，季康子以其妹妻之。〔2〕及归即位，使迎之。季姬与季鲂侯通，〔3〕言其情，鲁弗敢与，故齐伐鲁，竟迎季姬。季姬嬖，齐复归鲁侵地。
【注释】〔1〕“讙”，音hu1n，鲁邑名。故城在今山东泰安县南。“阐”，鲁邑名。故城在今山东东平县东南。〔2〕“季康子”，名肥，季桓子之子。〔3〕“季鲂侯”，季康子的叔父。
鲍子与悼公有郤，〔1〕不善。四年，吴、鲁伐齐南方。鲍子弑悼公，赴于吴。吴王夫差哭于军门外三日，〔2〕将从海入讨齐。齐人败之，吴师乃去。晋赵鞅伐齐，〔3〕至赖而去。〔4〕齐人共立悼公子壬，是为简公。〔5〕【注释】〔1〕“鲍子”，即上文之鲍牧。按，据《左传》和本书《秦本纪》，弑悼公者为陈恒。〔2〕“军门”，军营之门。古时行军驻扎，树两旗为门，故称军门。〔3〕“赵鞅”，即赵简子。是时智伯与赵、韩、魏四家专晋国之政，因齐弑悼公，借机伐齐。〔4〕“赖”，齐邑名。故城在今山东章丘县西北。〔5〕“简公”，公元前四八四年至前四八一年在位。
简公四年春，初，简公与父阳生俱在鲁也，监止有宠焉。〔1〕及即位，使为政。田成子惮之，骤顾于朝。〔2〕御鞅言简公曰：〔3〕“田、监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弗听。子我夕，〔4〕田逆杀人，〔5〕逢之，遂捕以入。田氏方睦，〔6〕使囚病而遗守囚者酒，〔7〕醉而杀守者，得亡。子我盟诸田于陈宗。〔8〕初，田豹欲为子我臣；〔9〕使公孙言豹，〔10〕豹有丧而止。后卒以为臣，幸于子我。〔11〕子我谓曰：“吾尽逐田氏而立女，可乎？”对曰：“我远田氏矣。〔12〕且其违者不过数人，〔13〕何尽逐焉！”遂告田氏。子行曰：“彼得君，〔14〕弗先，必祸子。”〔15〕子行舍于公宫。〔16〕【注释】〔1〕“监止”，即子我，鲁叔孙成子之子，名申。鲁人而仕于齐。一说子我即孔子弟子宰予。〔2〕“田成子”，即田常，田乞之子。“骤”，数、屡。“骤顾于朝”，屡屡上朝察探。〔3〕“御鞅”，御为主管驾车的官员。鞅即田鞅，田氏之族人，田常之堂侄。〔4〕“夕”，臣子傍晚上朝问君晚安曰夕，即夕省之义。〔5〕“田逆”，字子行，田氏族人。〔6〕“田氏方睦”，田氏正在和睦宗族。〔7〕“使囚病”，让囚犯（田逆）装病。“遗”，音w8i，赠送。〔8〕“陈宗”，陈氏宗庙。〔9〕“田豹”，田氏族人。〔10〕“公孙”，齐国大夫。“言”，介绍、推荐。〔11〕“幸”，宠信。〔12〕“远田氏”，田氏族中的疏远旁支。〔13〕“违者”，指不服从子我的田氏族人。〔14〕“彼”，指监止，即子我。〔15〕“必祸子”，一定加害于你。子指田常。〔16〕“舍”，居住。
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1〕子我在幄，〔2〕出迎之，遂入，闭门。宦者御之，〔3〕子行杀宦者。公与妇人饮酒于檀台，〔4〕成子迁诸寝。〔5〕公执戈将击之，太史子余曰：〔6〕“非不利也，将除害也。”成子出舍于库，〔7〕闻公犹怒，将出，〔8〕曰：“何所无君！”子行拔剑曰：“需，事之贼也。〔9〕谁非田宗？所不杀子者有如田宗。”〔10〕乃止。子我归，属徒攻闱与大门，〔11〕皆弗胜，乃出。田氏追之。丰丘人执子我以告，〔12〕杀之郭关。〔13〕成子将杀大陆子方，〔14〕田逆请而免之。以公命取车于道，出雍门。〔15〕田豹与之车，弗受，曰：“逆为余请，豹与余车，余有私焉。〔16〕事子我而有私于其仇，何以见鲁、卫之士？”〔17〕【注释】〔1〕“四乘”，四辆车。四马一车为一乘。“乘”，音sh8ng。〔2〕“幄”，帐幕，以布临时搭成的住所。因子我暂居公宫，故处帐幕之中以听政。〔3〕“宦者”，宫中的宦官。〔4〕“檀台”，宫中修筑的高台，以登高瞭望。旧址在今山东淄博市东北。〔5〕“寝”，寝宫，古代帝王宗庙的后殿，是放置祖先衣冠的地方。〔6〕“子余”，齐大夫，田氏之党而为太史者。〔7〕“库”，储存兵器战车之所。〔8〕“出”，出奔、逃亡。〔9〕“需”，迟疑不决。“事之贼也”，败事的祸根。〔10〕“所不杀子者有如田宗”，起誓之词，犹言若不杀死你，就不是田氏族人。〔11〕“属徒”，集合部下。“闱”，古代宫室，前曰庙，后曰寝，寝侧两边的小门曰闱。“大门”，王宫正门。〔12〕“丰丘”，田氏封邑，今地不详。〔13〕“郭关”，齐关名，今地不详。〔14〕“大陆子方”，齐大夫，即东郭贾，子我的党羽。〔15〕“雍门”，齐都临淄北门曰雍门。〔16〕“余有私焉”，指田逆和田豹于我有私恩。〔17〕“何以见鲁、卫之士”，因大陆子方将逃往鲁、卫，故有此言。
庚辰，田常执简公于俆州。〔1〕公曰：“余蚤从御鞅言，〔2〕不及此。”甲午，田常弑简公于俆州。田常乃立简公弟骜，是为平公。〔3〕平公即位，田常相之，专齐之政，割齐安平以东为田氏封邑。〔4〕【注释】〔1〕“俆州”，田氏封邑，其地在今山东滕县南。“俆”，音sh&。〔2〕“蚤”，通“早”。〔3〕“平公”，公元前四八○年至前四五六年在位。〔4〕“安平”，齐邑名。故城在今山东益都西北。
平公八年，越灭吴。二十五年卒，子宣公积立。〔1〕【注释】〔1〕“宣公”，公元前四五五年至前四○五年在位。
宣公五十一年卒，子康公贷立。〔1〕田会反廪丘。〔2〕【注释】〔1〕“康公”，公元前四○四年至前三七九年在位。〔2〕“田会”，齐国大夫。“廪丘”，齐邑名。其地在今山东郓城西。
康公二年，韩、魏、赵始列为诸侯。〔1〕十九年，田常曾孙田和始为诸侯，迁康公海滨。
【注释】〔1〕“韩、魏、赵始列为诸侯”，春秋晚期，晋国由赵、韩、魏、知、范、中行氏六卿专权。周敬王三十年（公元前四九○年），赵氏击败范氏、中行氏。周贞定王十一年（公元前四五八年），知、赵、韩、魏四家尽分范氏、中行氏的封地。十六年（公元前四五三年），赵、韩、魏三家又灭知氏，三分其地。从此晋国被赵、韩、魏三家所瓜分，晋君成为附庸。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四○三年），周天子正式承认三家为诸侯。
二十六年，康公卒，吕氏遂绝其祀。田氏卒有齐国，为齐威王，〔1〕强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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