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译文 (第3/3页)

之宫,收取的赋税竟达百姓收入的大半,又征发闾左贫民戍边,父不能使子安宁,兄不能使弟安适,政令苛刻,刑罚严酷,天下百姓受尽煎熬,如处水火,他们都伸颈远望,侧耳细听,悲痛得仰天痛哭,捶心顿足,怨恨秦皇,所以陈胜大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制驭天下,一统海内,对百姓普施仁爱,广布德惠。他口里虽还没说,声音的传播竟比雷霆还快;号令虽还没发,教化流布之速,如同有神明佐助。他心里只要想到什么,威严就能振动万里,下面对上面的应和,如影之随形,如响之应声。而大将军的才能又不只是章邯、杨熊那种状况了。大王用陈胜、吴广来作比,我以为是不当的。”淮南王说:“如果像你所说,难道就没有侥幸成功的可能吗?”伍被说:“臣有一愚计。”王说:“怎么样?”伍被说:“当今诸侯没有异心,百姓没有怨气。朔方之郡田地广大,水草肥美,迁去的百姓还不足以充实其地。臣的愚计是,可以伪造丞相、御史请求徙民实边的奏书,把郡国的豪杰之士、负气行侠之人及犯有耐罪以上的百姓都迁去,发布赦令免除其罪,把家产五十万以上者,连其家属一起迁到朔方郡去,增派武装士卒催逼,把集合日期规定得很急促。此外再伪造左右司空、都司空及上林中都官的诏狱文书,逮捕各国诸侯、太子宠信的臣子。这样可使民怨沸腾,诸侯恐惧。再立即派出能言善辩之士随而游说鼓动,或者可有十分之一侥幸成功的可能吧?”淮南王说:“这一计策是可行的。不过,我认为还不至于到这一地步。”于是淮南王便命令官奴入宫,制作皇帝玺印,丞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附近郡太守、都尉的官印,还有汉廷使臣的信节、法冠,准备按伍被所谋划的那样起事。又派人假装获罪西逃,去侍奉大将军、丞相;一旦淮南国发兵,派人立即刺杀大将军卫青,而劝说丞相投降,估计这是很容易的。

    淮南王想要征发国内兵马,恐怕淮南国相和二千石不听。王便与伍被商议,要先杀掉相和二千石;准备假装宫中失火,相和二千石救火,来了就杀掉他们。计议未决,又打算派人穿上求盗的衣服,手持羽檄,从东方来,大呼“南越兵入界”,想乘机起兵。于是派人到庐江、会稽去当求盗,只是尚未发动。王问伍被道:“我举兵西进,诸侯必有响应我的;如果无人响应,怎么办?”伍被说:“向南攻取衡山以进击庐江,占据寻阳的船只,守住下雉城,连结九江诸水,阻绝豫章湖口,设置强弩临江而守,制止南郡兵马东下,向东则攻取江都、会稽,再南与劲越联络,在江淮之间称雄自立,这样就还可以拖延些时间。”淮南王说:“好,再好不过了。一旦危急,南奔越国就是。”

    这时廷尉把淮南王孙刘建的供辞牵连到淮南王太子迁之事上奏天子。天子派廷尉监乘着任命为淮南国中尉的机会,逮捕太子。廷尉监到达淮南,淮南王听到消息,与太子密谋召相和二千石来,想杀掉他们而发兵起事。召相,相来了;内史则以出门为借口而不应召。中尉说:“臣受诏命派遣,不能见王。”淮南王想,只杀掉相而内史、中尉不来,是没有用的,就释放了相。淮南王犹豫不定,计议未决。太子想,自己获罪是因为谋刺汉廷中尉,现在和我密谋过的那些人已经死了,认为人证断绝,便对王说道:“群臣中可用之人都在前些时候被捕,如今没有足以共同举事之人。王在时机不适宜时起事,恐怕徒劳无功,臣愿接受逮捕。”淮南王也得过且过,想暂不起事,就同意了太子。太子即刎颈自尽,不料未死。伍被自己投案,坦白了与淮南王谋反之事,谋反的踪迹俱如上文所云。

    法吏于是逮捕太子、王后,包围王宫,搜捕还在淮南国的和淮南王一起谋反的宾客,要一网打尽,并搜索出谋反的实物上报天子。天子将此事交公卿审处,受到牵连的和淮南王密谋造反的列侯、二千石官员及豪杰等有几千人,都根据他们罪行的轻重受到惩办。衡山王赐,乃淮南王之弟,连坐应予拘捕,有司请求逮捕衡山王。天子说:“诸侯各以其封国为本,不应牵连获罪。你们与诸侯王、列侯会同丞相评议。”赵王彭祖、列侯臣让等四十三人评议后都认为:“淮南王安极其大逆无道,谋反之事明明白白,应当处死。”胶西王臣端评议说:“淮南王安废弃法度,专行邪僻,心怀欺诈,扰乱天下,迷惑百姓,背叛宗庙,乱造妖言。《春秋》义说云:‘人臣不要有造反的念头,有这样的念头就该受诛杀。’刘安的罪比仅有念头要重,他谋反的事实已经确定。我听见到的他的书信、符节、玺印、地图及其他大逆无道之事证据清清楚楚,他极为大逆不道,应当伏法受诛。对于俸禄二百石以上的淮南国官吏及与此相类者,对于宗室亲属及淮南王身边受宠信臣子中那些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谋反的人,因为他们未能对淮南王有所劝谏,都应问罪,对他们应免官削爵为士伍,不能再当官吏。那些不是官吏的,用金二斤八两赎死。以此来彰明刘安的罪行,使天下之人明白知道作臣子的应当如何做,不敢再有邪僻背叛的念头。”丞相公孙弘、廷尉张汤等将此评议上报天子,天子派宗正带着符节去惩治淮南王。宗正还没到达,淮南王安自刎而死。那些和王后荼、太子迁一起谋反的人都被处以灭族之刑。天子认为伍被平素的言辞中常常赞扬汉廷的善政,想不杀他。廷尉张汤说:“伍被为首替淮南王策划造反计谋,他的罪行不能赦免。”于是杀了伍被。淮南国被废除,成了汉的九江郡。

    衡山王刘赐,王后名乘舒,生子女三人,长子爽为太子,次子名孝,次女名无采。衡山王姬徐来生子共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衡山王、淮南王兄弟因在礼节上相互责怪埋怨,有了隔阂,不能和睦相处。衡王山听说淮南王正在准备叛逆器具,也想结交宾客来应付,担心被他吞并。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谒者卫庆有方术,想上书去侍奉天子。衡山王发怒,故意控告陷害他,要定以死罪,对他横加鞭笞,强迫他服罪。衡山国内史认为不是事实而把这案子退了回去。王派人上书控告内史,内史受到查处,说是衡山王不对。衡山王又多次侵夺别人的田地,还毁坏别人的坟墓,辟为自己的田地。有司请求逮捕衡山王惩治,天子不准许,只是规定衡山国俸禄二百石以上的官员今后由天子任免。衡山王因此心怀愤恨,与奚慈、张广昌密谋,寻找会行兵布阵、懂得占星望气之术的人,这些人日夜怂恿衡山王,密谋反叛之事。

    王后乘舒死后,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也同时受到宠信。这两个人相互妒嫉,厥姬就在太子面前说王后徐来的坏话道:“徐来派婢女行巫术杀死了太子的母亲。”太子心怨徐来。徐来的兄长到衡山的时候,太子与他饮酒,用利刃刺伤了他。王后怨怒,屡屡在衡山王面前诽谤太子。太子之妹无采,出嫁之后被遗弃回到衡山国,和奴仆通奸,又和宾客通奸。太子屡次责备无采,无采生气了,不和太子来往。王后听说后,就待无采特别好。无采及其二哥刘孝少年时母亲亡故,依附于王后徐来,王后用计对他们加意爱抚,和他们一起来诽谤太子,衡山王因此屡次痛打太子。元朔四年中,有人杀伤了王后的继母,衡山王怀疑是太子指使人杀伤她的,又打太子。后来衡山王生病,太子常常假称自己有病不去侍候。刘孝、王后、无采又说太子的坏话:“太子实际上没有生病,他自称生病,却面有喜色。”衡山王大怒,想废掉太子,立其弟刘孝。王后得知衡山王决意废掉太子,就又想连孝一起废掉。王后有个侍女,善舞,得到衡山王的御幸,王后想让侍女与刘孝发生淫乱来败坏刘孝,企图把刘爽、刘孝兄弟二人一并废掉而把她自己的儿子刘广代立为太子。太子爽知道后,想到王后屡次说自己的坏话,没有完结的时候,就想和她发生淫乱来让她住口。一次王后饮酒,太子上前祝寿,乘机靠坐在王后大腿上,要求与王后卧宿。王后大怒,告诉了衡山王。王便召来太子,想把他捆绑起来痛打。太子知道王常想废掉自己而立弟孝为太子,便对王说:“孝与王御幸的人通奸,无采与奴仆通奸,您努力加餐吧,请让我上书天子。”说毕转身离去。王派人止住他,但无人能止得住,便亲自驾车追捕太子。太子乱说乱道,话十分难听,衡山王把太子加上镣铐关在宫里。刘孝日益受到王的亲幸。衡山王认为刘孝才能不凡,便让他身佩王印,号曰将军,命他住在宫外,多给他金钱,用以招致宾客。前来投奔的宾客,探听到淮南、衡山王有叛逆的计划,就日夜怂恿撺掇他。衡山王便派刘孝的宾客江都人救赫、陈喜制作车镞矢,还刻了天子的玉玺和将相军吏的官印。衡山王日夜寻求像周丘那样的壮士,并多次引用吴楚反叛时的计划以进行部署。衡山王并非敢仿效淮南王谋求即天子之位,只是担忧淮南王起兵后吞并他的国家,认为淮南王西进之后,他就可以发兵平定江淮之间而占据下来,他所希望的就是这样。

    元朔五年秋,衡山王应当入朝,经过淮南国,淮南王和他亲密交谈,除却前嫌,部署造反器具。衡山王就向天子上书,推说有病,天子赐书让他不必入朝。

    元朔六年中,衡山王派人上书请求废去太子爽,立孝为太子。爽听说后,就派和他私交很好的白嬴到长安上书,告发刘孝制作车镞矢,和王所御幸的人通奸,想以此搞垮刘孝。白嬴到长安,还来不及上书,法吏就逮捕了他,因牵连进淮南国的事而被拘囚起来。衡山王听说刘爽派白嬴上书,怕他揭发国内那些密谋之事,立即上书反告太子爽所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罪当弃市之事。天子将此事交沛郡查处。元狩元年冬,有司公卿责成沛郡,要求其搜捕与淮南王谋反之人,未有所得,而在衡山王子刘孝家捕到了陈喜。法吏控告刘孝为首窝藏陈喜。刘孝认为陈喜平素多次与王策划反叛,怕他暴露此事,又听说律令规定先行自首者可免其罪,还怀疑太子派白嬴上书揭发了谋反之事,便先行自首,告发了参与谋反的救赫、陈喜等人。廷尉审讯,证据确凿,公卿请求逮捕衡山王惩处。天子说:“不要逮捕。”派中尉安、大行息前去就地审问衡山王,衡山王据实一一回答。法吏把王宫团团包围看守起来。中尉、大行回长安,上报天子,公卿请求派宗正、大行和沛郡共同惩治衡山王。衡山王听说后,便自刎而死。刘孝先行自首谋反之事,免除其罪;但他与王所御幸的婢女通奸,获罪仍当弃市。王后徐来也因行巫术杀害前王后乘舒而获罪,太子爽因王所告不孝事获罪,皆弃市。那些与衡山王一起谋反的都被灭族。衡山国被废除,成了汉的衡山郡。

    太史公说:《诗经》中所说的“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这句话说得对极了。淮南、衡山王与天子为骨肉之亲,疆土千里,列为诸侯王,不尽力遵循藩臣之职以辅助天子,却心怀邪僻之计,谋为叛逆,于是父子两代再次亡国,各各不能善终其身,为天下所笑。这不仅仅是淮南、衡山王的过错,也因当地风俗浇薄,在臣下的影响熏染之下使他们变成这样。荆楚之民轻捷勇悍,喜好作乱,这是自古以来就有记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