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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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到淮阳地方官民不能融洽相处,我要借重你的威信,你只须高枕而卧就能够治理淮阳了。”汲黯只好辞行赴任,行前到大行令李息那里,对他说:“我汲黯给撇到郡县去了,不能参与朝廷的计议了。可御史大夫张汤,他的智谋足以使他抵制别人的批评;他的狡诈足以使他掩饰自己的错误,他擅长乖巧讨好的言语,诡辩刻薄的辞令,不肯正直地替天下人讲话,专门迎合皇上的意图。对于皇上所不喜欢的,顺从皇上的意图诋毁它;对于皇上所喜欢的,依从皇上的意图吹捧它。善于兴风作浪,舞文弄法,他内心怀藏奸诈来逢迎皇上的心意,在外又利用一帮酷吏抬高自己的地位,显示自己的威严。你身为朝廷九卿之一,如果不及早揭发他,那你将会同他一道受到惩罚。”李息畏惧张汤,一直都不敢说张汤的不是。汲黯在淮阳,如同当年治理东海郡等地一样(实行“无为而治”),结果淮阳地方政治清明,太平安定。后来,张汤果然垮台了,皇上听说汲黯曾跟李息讲过那么一番话,追究了李息不言之罪。皇上诏令汲黯以诸侯国相的俸禄(年俸二千一百六十石)继续担任淮阳太守。汲黯于七年后去世。

    汲黯死后,皇上因为汲黯的缘故,起用他的弟弟汲仁做官,官至九卿。他的儿子汲偃官至诸侯国相。汲黯的姑妈的儿子司马安年轻的时候与汲黯一起做过太子洗马的官。司马安工于心计,善于做官,四次担任九卿一级的官职,死在河南太守任上。司马安的兄弟们由于他的关系,官位同时做到二千石级的就有十人之多。濮阳人段宏,开始做官时追随盖侯王信,王信保举段宏,段宏也两次担任九卿一级的职务。然而,卫地出来做官的人最敬畏的还是汲黯,尊他为前辈。

    郑当时,字庄,陈县人。他的先辈郑君曾经做过项籍的将领。项籍死后,归降了汉朝。高祖下令,凡是项籍的旧臣,在提到项籍时都要直呼其名称“项籍”,独独这郑君不肯遵令。高祖下诏拜那些肯直呼“项籍”之名的人都作了大夫,而驱逐了郑君。郑君在孝文帝时去世。

    郑庄以仗义助人为乐。他曾经把梁孝王的将领张羽从危难中解救出来,因而在梁、楚等地很有声望。孝景帝时,他任太子舍人之职,每到五天一次的休假日,常常安排驿马到长安郊外,在那里会见或慰问老友,邀约答谢宾客,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唯恐不够周全。郑庄喜好黄老之言,他钦慕德高望重的前辈,常常急急忙忙地拜访,好像是唯恐见不到他们的样子。郑庄年纪轻,官位低,然而与他交往的知己好友,论辈分都是他祖父一辈的人,尽是天下知名的人士。武帝即位,郑庄逐渐得到提升,先后任鲁国的中尉,济南太守,江都国相,一直做到九卿,担任右内史。武安侯田蚡与魏其侯窦婴曾在朝廷举行辩论,(郑庄起初支持窦婴,后不敢坚持,皇上很生气,)郑庄被降职为詹事,以后又升为大农令。

    郑庄虽然身居高位,却告诫门下管事的人,说:“有客人到来,不论贵贱要立即通报,不得让客人在门上久久等候。”他对客人都按来宾之礼恭恭敬敬地予以接待,自己的地位虽然高贵,却能谦逊地平等待人。郑庄为官廉洁,又不经营产业,他供应接待宾客,全靠自己的俸禄。不过,他馈赠别人的东西,也就是一个竹制食盒的食物而已。每次上朝,遇到皇上有空闲,他向皇上进言,总是称颂天下的贤人。他推举各方人士和自己属下的官吏,都说得那么亲切有味,常常称道他们的德行胜过了自己。他从不对属下的官吏直呼其名,同各级官员谈话,无不小心翼翼,好像是怕伤害了他们似的。他听到了人家有好的建议,立即推荐给皇上,唯恐落后耽误了。东方人士因此都异口同声地称赞郑庄。

    郑庄奉命出使巡视黄河决口处,请求皇上给假五天准备行装。皇上说:“我听说有这样一句话:‘郑庄郑庄,出门千里,不用带粮。’可你还要请假准备行装,这是为什么呀?”不过,郑庄在朝廷,常常迎合别人,附和他人的意见,不敢明确地就是非问题表态。到了晚年,汉朝征伐匈奴,安抚四方的少数民族,国家花费极大,财政支出日益匮乏。郑庄所保举的人和宾客有受雇于大农令属下负责运输事务的,财务上多有亏空。司马安为淮阳太守,揭发了这件事,郑庄因此受到牵连,陷入法网,靠花钱赎罪,被免官成了普通百姓。不久,曾暂时代理了丞相长史的职务。皇上认为他年纪大了,委任郑庄为汝南太守。数年后,死于任上。

    郑庄、汲黯当初都做到相当于九卿的大官,为官廉洁,品行高尚。但这两个人在仕途中半道上就被罢了官,家里穷困,宾客也都四散了。待到他们到郡国任职,死了以后家里都没有多余的钱财。郑庄的兄弟子孙,因郑庄的缘故,官位做到二千石级别的有六七人。

    太史公说:就连汲黯、郑庄那样的贤人也是如此,身为高官则宾客盈门,一旦罢官就情形全然不同,何况是普通的人呢!下邦翟公曾经说过,当初翟公为廷尉的时候,宾客往来拥挤不堪,等到被罢了官,大门之外空空荡荡可以张起罗网捕鸟雀。后来翟公再次出任廷尉,宾客们又想到他家去了,翟公便在门上用大字书写道:“看看生前怎样,看看死后怎样,才知交情真相。看看穷时怎样,看看富时怎样,才知交情真相。看看当官怎样,看看罢官怎样,才知交情真相。”汲黯和郑庄的际遇,也可以用这几句话来概括,真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