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仁篇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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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仁篇第四 (第1/3页)

    (一)

    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

    里仁為美:一說:里,邑也。謂居於仁為美。[光案:“謂居於仁為美”,似有脫誤,查三民版原作“謂居於有仁者之鄉邑為美也”,似較通。若然,東大版、聯經版俱誤。]又一說:里,即居義。居仁為美,猶孟子云:“仁,人之安宅也。”今依後說。

    擇不處仁:處仁,即居仁、里仁義。[光案:“居仁、里仁義”加一頓號,東大版原作“居仁里仁義”之無頓號。]人貴能擇仁道而處,非謂擇仁者之里而處。

    焉得知:孔子每仁知兼言。下文云“知者利仁”,若不擇仁道而處,便不得為知。孔子論學論政,皆重禮樂,仁則為禮樂之本。孔子言禮樂本於周公,其言仁,則好古敏求而自得之。禮必隨時而變,仁則古今通道。故《論語》編者以〈里仁〉次〈八佾〉之後。凡《論語》論仁諸章,學者所當深玩。

    【白話試譯】

    先生說:“人能居於仁道,這是最美的了。若擇身所處而不擇於仁,那算是知呢?”

    (二)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約:窮困義。

    安仁:謂安居仁道中。

    利仁:知仁之可安,即知仁之為利。此處利字,乃欲有之之義。人之所以為人,主要在心不在境。外境有約有樂,然使己心不能擇仁而處,則約與樂皆不可安。久約則為非,長樂必驕溢矣。仁者,處己處羣,人生一切可久可大之道之所本。仁乃一種心境,亦人心所同有,人心所同欲。桃杏之核亦稱仁,桃杏皆從此核生長;[光案:“生長;”之分號,東大版原作“生長,”之逗號。]一切人事可久可大者,皆從此心生長,故此心亦稱仁。若失去此心,將如失去生命之根核。淺言之,亦如失去其可長居久安之家。故無論外界之約與樂,茍其心不仁,終不可以久安。安仁者,此心自安於仁,如腰之忘帶,足之忘履,自然安適也。利仁者,心知仁之為利,思欲有之。

    本章承上章,申述“里仁為美”之意。[光案:“‘里仁為美’之意”,東大版原作“里仁為美之意”,“里仁為美”四字無引號。]言若淺而意則深。學者當時時體玩,心知有此,而於實際人生中躬修實體之,乃可知其意味之深長。

    【白話試譯】

    先生說:“不仁的人,將不能久處在困約中,亦不能久處在逸樂中。只有仁人,自能安於仁道。智人,便知仁道於他有利,而想欲有之了。”[光案:“智人,便知仁道於他有利,而想欲有之了。”,三民版原作“智人,便知仁道於他有利,(而想欲有之了。)”,“而想欲有之了。”六字加小括號。小括號內乃錢子所添,以助語意之豁然,不宜刪動,當遵之。東大版殆漏植此小括號於先,聯經版承之。若然,東大版、聯經版俱誤,俱宜加上小括號。惟,三民版括號外之逗號,似宜一併放入小括號內,而將句號移於小括號外,改為“智人,便知仁道於他有利(,而想欲有之了)。”]

    (三)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此章,語更淺而意更深。好人惡人,人孰不能?但不仁之人,心多私欲,因多謀求顧慮,遂使心之所好,不能真好。心之所惡,亦不能真惡。人心陷此弱點,故使惡人亦得攘臂自在於人羣中,而得人欣羨,為人趨奉。善人轉受冷落疏遠,隱藏埋沒。人羣種種苦痛罪惡,胥由此起。究其根源,則由人之先自包藏有不仁之心始。若人人能安仁利仁,,使仁道明行於人羣間,則善人盡得人好,而善道光昌;[光案:“善道光昌;”之分號,東大版原作“善道光昌,”之逗號。改作分號]惡人盡得人惡,而惡行匿迹。人人能真有其好惡,而此人羣亦成一正義快樂之人羣。主要關鍵,在人心之能有其好惡,則人心所好自然得勢,人心所惡自不能留存。此理甚切近,人人皆可反躬自問,我之於人,果能有真好真惡否?我心所好惡之表現在外者,果能一如我心內在之所真好真惡否?此事一經反省,各可自悟,而人道之安樂光昌,必由此始。此章陳義極親切,又極宏遠。極平易,又極深邃。人人能瞭解此義,人人能好惡人,則人道自臻光明,風俗自臻純美。此即“仁者必有勇”之說。

    人心為私欲所障蔽,所纏縛,於是好惡失其正,有“好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者,[光案:“有‘好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者”,東大版原作“有好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者”,“好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十字無引號。]此又不能好惡之一徵。惟仁者其心明通,乃始能好人惡人。此又“仁者必有知”之說。[光案:“此又‘仁者必有知’之說”,東大版原作“此又仁者必有知之說”,“仁者必有知”五字無引號。]知勇之本皆在仁,不仁則無知無勇,惡[光案:此“惡”同“烏”,何義。]能好惡?並好惡而不能,此真人道之至可悲矣。

    本章當與上章連看。不仁之人,處困境,不能安。處樂境,亦不能安。心所喜,不能好。心所厭,不能惡。循至其心乃不覺有好惡。其所好惡,皆不能得其正。人生種種苦痛根源,已全在此兩章說出。能明得此兩章之涵義,其人即是一智人,一勇者。然此兩章陳義雖深,卻近在我心,各人皆可以此反省,以此觀察他人,自將無往而不見此兩章陳義之深切著明。

    【白話試譯】

    先生說:“只有仁者,能真心地喜好人,也能真心地厭惡人。”

    (四)

    子曰“茍志於仁矣,無惡也。”

    志,猶云存心。志於仁,即存心在仁。此章惡字有兩解。一讀如好惡之惡,此緊承上章言。上章謂“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光案:“上章謂‘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東大版原作“上章謂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九字無引號。]然仁者必有愛心,故仁者之惡人,其心仍出於愛。惡其人,仍欲其人之能自新以反於善,是仍仁道。故仁者惡不仁,其心仍本於愛人之仁,非真有所惡於其人。若真有惡人之心,又何能好仁乎?故上章能好人能惡人,乃指示人類性情之正。此章“無惡也”,乃指示人心大公之愛。必兼看此兩章,乃能明白上章涵義深處。

    又一說:此章惡字讀如善惡之惡。大義仍如前釋。蓋仁者愛人,存心於愛,可以有過,不成惡。今姑從前說。

    【白話試譯】

    先生說:“只要存心在仁了,他對人,便沒有真所厭惡的了。”

    (五)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得之不處也:處,安住義。“得之”二字或連上讀,[光案:“‘得之’二字”,東大版原作“得之二字”,“得之”二字無引號。]則疑若有以不道得之之嫌。連下讀,則偶而得之之意自顯。

    得之不去也:去,違離義。富貴貧賤,有非求而得之者。若在己無應得此富貴之道,雖富貴,君子將不安處。若在己無應得此貧賤之道,雖貧賤,君子將不求去。君子所處惟仁,所去惟不仁,若求得富貴,去貧賤,斯將為不仁之人矣。

    去仁惡乎成名:常人富貴則處,貧賤則去。君子仁則處,不仁則去。君子之名成於此。若離於仁,惡乎成君子之名?

    無終食之間違仁:終食之間,謂一頓飯時。違,離去義。無終食之間違仁,是無時無刻違仁。

    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兩“是”字指仁。[光案:“兩‘是’字指仁”,東大版原作“兩是字指仁”,“是”字無引號。]造次,匆促急遽之時。顛沛,顛仆困頓之時。於此之際而不違仁,故知君子無時無刻違仁。

    《論語》最重言仁。然仁者人心,得自天賦,自然有之。故人非求仁之難,擇仁安仁而不去之為難。慕富貴,厭貧賤。處常境而疏忽,遭變故而搖移。人之不仁,非由於難得之,乃由於輕去之。惟君子能處一切境而不去仁,在一切時而無不安於仁,故謂之君子。此章仍是“里仁為美”之意。[光案:“‘里仁為美’之意”,東大版原作“里仁為美之意”,“里仁為美”四字無引號。]而去仁之說,學者尤當深玩。

    或說:“君子去仁”以下二十七字當自為一章。[光案:“‘君子去仁’以下”,東大版原作“君子去仁以下”,“君子去仁”四字無引號。]今仍連上節作一章說之。

    【白話試譯】

    先生說:“富與貴,人人所欲,但若不以當得富貴之道而富貴了,君子將不安處此富貴。貧與賤,人人所惡,但若不以當得貧賤之道而貧賤了,君子將不違去此貧賤。君子若違去了仁,又那得名為君子呀!君子沒有一頓飯的時間違去仁。匆促急遽之時仍是仁,顛仆困頓之時同樣仍是仁。”

    (六)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好仁者無以尚之:好仁者喜愛於仁道。尚,加義。“無以尚之”有兩解。[光案:“‘無以尚之’有兩解”,東大版原作“無以尚之有兩解”,“無以尚之”四字無引號。]一說:其心好仁,更無可以加在仁道之上之事物存其心中。又一說:其心好仁,為德之最上,更無他行可以加之。今從前解。

    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其心誠能惡不仁,其人亦即是仁人,因其能不使不仁之事物行為加乎其身。好惡只是一心,其心好仁,自將惡不仁。其心惡不仁,自見其好仁。孔子言,未見此等好仁惡不仁之人。或分好仁、惡不仁作兩等人說之,[光案:“或分好仁、惡不仁作兩等人說之”,東大版原作“或分好仁惡不仁作兩等人說之”,無頓號。]謂如顏子、明道是好仁,孟子、伊川是惡不仁。[光案:“顏子、明道是好仁,孟子、伊川是惡不仁”,東大版原作“顏子明道是好仁,孟子伊川是惡不仁”,無二頓號。]惡不仁者,露些圭角芒刃,易得人嫌。二者間亦稍有優劣。今按:《論語》多從正面言好,少從反面言惡。然好惡終是一事,不必細分。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仁者,人心。然必擇而安之,久而不去,始可成德,故仁亦有待於用力。惟所需於用力者不難,因其用力之處即在己心,即在己心之好惡,故不患力不足。然孔子亦僅謂人人可以用力於仁,並不謂用了一天力,便得為仁人。只說用一天力即見一天功,人自不肯日常用力,故知非力不足。又既是心所不好,自不肯用力為之。雖一日之短暫,人自不願為其所不好而用力。故因說未見有好仁惡不仁者,而說及未見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者。

    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蓋,疑辭。此兩句有兩解。一說:謂或有肯用力而力不足者。孔子不欲輕言仁道易能,故又婉言之,仍是深歎於人之未肯用力。此處“未之見”乃緊承上句“未見力不足者”來。另一說:謂或有肯一日用力於仁者,惜己未之見,此“有”字緊承上文“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語來。兩解均可通。然謂未見有肯一日用力於仁者,辭氣似過峻,今從前解。蓋孔子深勉人之能用力於仁。

    此章孔子深歎世人不知所以為仁之方。為仁之方,主要在己心之好惡。己心真能好仁惡不仁,則當其好惡之一頃,而此心已達於仁矣,焉有力不足之患?常人雖知重仁道,而多自諉為力不足,此乃誤為仁道在外,不知即在己心之好惡。

    【白話試譯】

    先生說:“我沒有見到喜好於仁和憎惡於不仁的人。若果喜好於仁了,他自會覺得世上更沒有事物能勝過於仁的了。若能憎惡於不仁,那人也就是仁人了,因他將不讓那些不仁的事物加在他身上。真有人肯化一天之力來用在仁上嗎?我沒見過力有不足的。或許世上真有苦力不足的人,但我終是未見啊。”

    (七)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各於其黨:黨,類義。人之有過,各有黨類,如君子過於厚,小人過於薄。君子過於愛,小人過於忍。過厚、過愛非惡,皆不好學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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