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俗通義過譽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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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俗通義過譽第四 (第1/3页)

    〔一〕

    孔子稱:「大哉!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二〕」又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已。〔三〕」至於訐以為直〔四〕,隱以為義,枉以為厚,偽以為名,此眾人之所致譽,而明主之所必討;蓋觀過知仁,〔五〕謂中心篤誠,而無妨於化者,故覆〔六〕其違理曰過譽也。

    〔一〕 蘇頌曰:「過譽第四,子抄云:『第七。』」

    〔二〕 今論語雍也篇作「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無「大哉」二字,有「也」字。禮記中庸:「子曰:『中庸其至矣乎!』」釋文:「一本作『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與應氏引合。

    〔三〕 今論語里仁篇作「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此以為孔子語。金樓子立言篇亦以此為孔子語。

    〔四〕 論語陽貨篇:「惡訐以為直。」

    〔五〕 論語里仁篇文。

    〔六〕 「覆」,郎本作「覈」。

    長沙太守汝南郅惲君章〔一〕,少時,為郡功曹〔二〕。郡俗冬饗〔三〕,百里內縣,皆齎牛酒〔四〕,到府〔五〕宴飲。時太守司徒歐陽歙〔六〕,臨饗,禮訖,教〔七〕曰:「西部督郵〔八〕繇延〔九〕,天資忠貞,稟性公方,典部折衝〔一0〕,摧破姦雄〔一一〕,不嚴而治。書曰:『安民則惠,黎民懷之。〔一二〕』蓋舉善以教,則不能者勸〔一三〕,今與諸儒,共論延功,顯之于朝。〔一四〕」主簿〔一五〕讀教〔一六〕,戶吏〔一七〕引延受賜。惲前跪曰〔一八〕:「司正舉觥〔一九〕,以君之罪,告謝于天,明府〔二0〕有言而誤,不可覆掩〔二一〕。按延資〔二二〕性貪邪,外方內圓〔二三〕,朋黨搆〔二四〕姦,罔上害民〔二五〕,所在荒亂〔二六〕,虛而不治〔二七〕,怨慝並作〔二八〕,百姓苦之〔二九〕。而明府以惡為善,股肱莫爭〔三0〕。此既無君,又復無臣〔三一〕,君臣俱喪,孰與偏有〔三二〕。君雖傾危,臣子扶持〔三三〕,不至於亡〔三四〕。惲敢再拜奉觥。〔三五〕」歙甚慚。

    〔一〕 書鈔二四引華嶠後漢書:「郅惲拜長沙太守,崇教化,表異行。」

    〔二〕 續漢書百官志五:「功曹,主選署功勞。」後漢書張酺傳注引漢官儀:「督郵、功曹,郡之極位。」

    〔三〕 後漢紀七同,後漢書本傳、御覽二六四引東觀漢紀俱作「十月享會」。

    〔四〕 古者,無故不飲酒,漢律且有「三人以上無故群飲酒,罰金四兩」之文(漢書文紀文穎注引)。此因冬饗,故百里內縣,皆持牛與酒,到府合聚飲食也。至牛酒之賜,出自朝廷,見於漢書者,則習見不尠也。

    〔五〕 後漢書張湛列傳注:「郡守所居曰府。」

    〔六〕 後漢書歐陽歙列傳:「建武五年,坐事免官,明年,拜揚州牧,遷汝南太守,推用賢俊,政稱異跡。」東觀漢紀:「歙遷汝南太守,推用賢俊,吏民從化。為大司徒,坐在汝南贓罪,死獄中。」

    〔七〕 通鑑一六六注:「教謂教令,州郡下令謂之教。」

    〔八〕 續漢書百官志五:「郡守其監屬縣,有五部督郵曹掾一人。」案五部謂中部、東部、南部、西部、北部也,本文之西部督郵即其一,怪神篇有北部督郵。

    〔九〕 後漢書注:「繇姓,咎繇之後。繇音遙。」惠棟曰:「繇與謠同。孫愐引詩曰:『我歌且繇。』潛夫論有謠姓,即繇也。注『繇姓咎繇之後,見風俗通。』」

    〔一0〕范書無此句,袁紀作「典部折衡」。器案:「衝」、「衡」古多互誤,如御覽八七七引呂氏春秋「天衝」,今本明理篇誤作「天衡」,漢書揚雄傳下「首衝」,蕭該音義曰:「今漢書或誤作『衡』者,非也。」古今佛道論衡,日本國見在書目誤作古今佛道論衝,俱其證,袁記誤,當據應氏書是正。御覽二五三引韋昭辯釋名:「督郵,主諸縣罰,以負郵殷糾攝之也。」蓋漢時督郵之職如此。隸釋八冀州從事張表碑:「初仕郡為督郵,鷹撮霆擊,威德日隆,糾剔苛〈亻忒〉,抵拂頑?,屬城祗肅,千里折中。」類聚四九引孔融衛尉張儉碑銘:「君以西部督郵上侯覽禍亂凶國之罪,鞫沒〈亻忒〉姦,以巨萬計。」所言與此文可互證。

    〔一一〕「摧」,袁紀作「推」,誤。「雄」,范書作「凶」。

    〔一二〕皋陶謨文。

    〔一三〕今論語為政篇作「舉善而教不能則勸」。李賡芸炳燭編一:「古讀以『舉善而教』為句,風俗通:『汝南太守歐陽歙下教云:蓋舉善以教,則不能者勸。』後漢書卓茂傳:『舉善而教,口無惡言。』三國志徐邈傳云:『舉善而教,仲尼所美。』顧劭傳:『舉善以教,風化大行。』陸績傳裴松之注云:『臣聞唐、虞之政,舉善而教。』」器案:自「書曰」至此,范書、東觀紀俱無,袁紀有。

    〔一四〕朝,漢人謂郡治為朝。本書十反篇:「郡以伊為主簿,迎新太守,曰:『我是宰士,何可委質二朝乎?』」二朝,謂安定郡之新舊太守也。後漢書王堂傳:「教掾史曰:『其憲章朝右。』」又法真傳:「太守請見之……曰:『昔魯哀公雖為不肖,而仲尼稱臣;太守虛欲以功曹相屈,光贊本朝,何如?』」尹宙碑言「綱紀本朝」,「正色立朝。」俱謂郡治為朝也。

    〔一五〕續漢書百官志四:「主簿錄閣下事,省文書。」御覽二六五引韋昭辯釋名:「主簿,主諸簿書。簿,普也,普關諸事。」

    〔一六〕范書「讀」下有「書」字,袁紀無。惠棟曰:「『書』字衍。」

    〔一七〕范書、袁紀俱作「戶曹」,續漢書百官志一:「戶曹主民戶祠祀農桑。」

    〔一八〕袁紀同,范書、東觀紀俱作「惲於下坐愀然前曰」。

    〔一九〕後漢書注:「司正,舉禮儀者。觥,罰爵也,以角為之。」晉語:「晉獻公飲大夫酒,今司正實爵。」注:「司正,正賓主之禮者,其職無常官,飲酒則設之。」案儀禮鄉飲酒禮:「作相為司正。」(鄉射禮同)燕禮:「請立司正,公許,射人遂為司正。」大射儀:「請立司正,公許,擯者遂為司正。」是其職無常官也。說詳胡匡衷儀禮釋官。

    〔二0〕後漢書張湛傳注:「郡守所居曰府。明府者,尊高之稱,韓延壽為東郡太守,門卒謂之明府,亦其義也。」案明府之稱,李賢所舉,見漢書韓延壽傳,外此其餘,如本書十反篇,漢書孫寶傳、何並傳、龔遂傳,後漢書張儉傳、劉寵傳、劉翊傳、高獲傳、鍾皓傳,皆有明府之稱。又如御覽八三五引續漢書劉寵傳、九三六引謝承後漢書陳蕃為郡法曹吏,九三八引東觀漢記吳良為郡議曹掾,三國志鍾繇傳注引先賢行狀、華歆傳注引虞溥江表傳,亦有明府之文。蓋漢人多以明字加於稱謂之上,以示尊重,如明太子、明公、明將軍、明使君等之稱,亦屢見不鮮,與此稱太守為明府,正相類耳。

    〔二一〕此二句,范書、東觀紀無,袁紀有。

    〔二二〕「資」,范書、東觀紀同,袁紀作「質」。

    〔二三〕後漢書、東觀紀「圓」作「員」。李賢注:「言延外示方直,而內實柔弱也。孔子曰:『色厲而內荏。』」器案:此謂延表裏不如一也。鹽鐵論論儒篇:「孔子能方不能圓。」

    〔二四〕「搆」,原作「構」,校補校作「搆」,案仿元本、郎本、鍾本作「搆」,范書、東觀紀亦作「搆」,今據改正。

    〔二五〕「民」,范書作「人」,當出唐人所改。「外方」以下三句,袁紀無。

    〔二六〕漢書禮樂志:「一朝失禮,則荒亂及之矣。」三國志魏書武帝傳注:「自遭荒亂,率乏糧穀。」荒亂,謂荒年亂世也。

    〔二七〕「虛」,袁紀作「虐」。范書無此句。

    〔二八〕「怨」,袁紀作「冤」。

    〔二九〕「苦」,袁紀作「怨」。范書無此句。「所在」以下四句,東觀紀無。

    〔三0〕此句,袁紀同,范書作「股肱以直為曲」,東觀紀作「以直為曲」。

    〔三一〕漢世郡縣,猶古之諸侯(語本後漢書左雄傳),自辟屬吏,恩禮如古陪臣,故太守令長,於屬吏得蒙君父之稱,雖於朝廷,不以為嫌也。郅惲事而外,見於後漢書者,若虞詡傳:「先是寧陽主簿詣闕,訴其縣令之枉……詡駮之曰:『主簿所訟,乃君父之怨。』」公孫瓚傳:「為郡小吏,……太守劉君坐事……徙日南,瓚……祭辭先人……曰:『昔為人子,今為人臣,當詣日南,……便當長辭墳塋。』」劉表傳:「遣從事韓嵩詣曹操,觀望虛實,……嵩對曰:『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不復為將軍死也。』」景君碑:「府君欲養,臣子弗留。」三國志董卓傳注引謝承後漢書:「伍孚字德瑜,少有大節,為郡門下書佐。其本邑長有罪,太守使孚出教,敕曹下督郵收之。孚不肯受教,伏地仰諫曰:『君雖不君,臣不可不臣,明府柰何令孚受教,敕外收本邑長乎?』」高堂隆傳:「隆為督郵,督軍名泰山太守薛愷,隆按劍叱曰:『臨臣名君,義之所討也。』」鍾毓傳:「入為御史中丞侍中廷尉,聽君父已後,臣子得為理謗,毓所創也。」晉書向雄傳:「太守吳毅嘗以公事罪雄,後遷黃門侍郎,武帝聞之,令雄復君臣之好。雄不得已,乃詣毅再拜曰:『向獲詔命,君臣義絕如何?』於是即去,武帝聞之大怒。」皆謂長官為君父。

    〔三二〕袁紀作「孰舉有罪」。

    〔三三〕論語季氏篇:「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

    〔三四〕「君臣俱喪」以下五句,范書、東觀紀俱無,袁紀有。

    〔三五〕東觀紀無「再拜」二字。

    謹按:禮諫有五,風為上,狷為下〔一〕。故入則造膝,出則詭辭〔二〕,善則稱君,過則稱己〔三〕;暴諫露言,罪之大者〔四〕。而歙於饗中,用延為吏,以紫亂朱〔五〕,大妨王命,造次顛沛,〔六〕不及諷諭,雖舉觥彊歙可行也。今惲久見授任,職在昭德塞違〔七〕,為官擇人,知延貪邪,罔上害民,所在荒亂,怨慝並作,此為惡積愆,非一旦一夕之漸也〔八〕。孔子以匹夫,朋徒無幾,習射矍相之圃,三哲〔九〕而去者過半〔一0〕。汝南,中土大郡,方城四十〔一一〕,養老復敬〔一二〕化之〔一三〕。至延姦舋彰著,無與比崇。臧文仲有言:「見無禮於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一四〕。」「農夫之務去草也」〔一五〕,何敢宿留〔一六〕?不即彈黜姦佞,而須於萬人之中,乃暴引之,是為陷君〔一七〕。君子不臨深以為高,不因少以為多〔一八〕,況創病君父,以為己功者哉?而論者苟眩虛聲,以為美談〔一九〕。汝南,楚之界也,其俗急疾有氣決〔二0〕。然自君章之後,轉相放式,好干上怵忮,以采名譽,末流論起於愛憎,政在陪隸也〔二一〕。

    〔一〕 文選為宋公求加贈劉前將軍表注、臣軌下慎密章注引無「狷為下」三字,蓋斷章摘句耳。又臣軌注「風」作「諷」,古通。案後漢書李雲傳論:「禮有五諫,諷為上。」注:「五諫,謂諷諫、順諫、闚諫、指諫、陷諫也。諷諫者,知禍患之萌而諷告也;順諫者,出辭遜順,不逆君心也;闚諫者,視君顏色而諫也;指諫者,質指其事而諫也;陷諫者,言國之害,忘身為君也。見大戴禮。」案今大戴禮佚此文。說苑正諫篇:「諫有五:一曰正諫,二曰降諫,三曰忠諫,四曰戇諫,五曰諷諫。孔子曰:『吾其從諷諫矣乎。』」白虎通諫諍篇:「人懷五常,故知諫有五:其一曰諷諫,二曰順諫,三曰闚諫,四曰指諫,五曰陷諫。諷諫者,智也,知禍患之萌,深睹其事未彰,而諷告焉,此智之性也。順諫者,仁也,出辭遜順,不逆君心,此仁之性也。闚諫者,禮也,視君顏色,不悅且卻,悅則復前,以禮進退,此禮之性也。指諫者,信也,指者質也,質相其事而諫,此信之性也。陷諫者,義也,惻隱發於中,直言國之害,勵志忘生,為君不避喪身,此義之性也。孔子曰:『諫有五,吾從諷之諫。』」公羊傳莊公二十四年解詁:「諫有五:一曰諷諫。孔子曰:『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季氏自墮之。』是也。二曰順諫,曹羈是也。三曰直諫,子家駒是也。四曰爭諫,子反請歸是也。五曰戇諫,百里子、蹇叔子是也。」家語辨政篇:「孔子曰:『忠臣之諫君,有五義焉:一曰譎諫,二曰戇諫,三曰降諫,四曰直諫,五曰諷諫,唯度主而行之。吾其從諷諫乎。』」諸書言五諫,頗有出入,故詳錄其文。應氏引禮「狷為下」,蓋即大戴禮、白虎通之陷諫,故下文以「陷君」言之也。

    〔二〕 拾補曰:「文選注引下二句上有『禮曰』二字。」

    〔三〕 「膝」,拾補曰:「公羊傳是『辟』字,而後來承用皆作『膝』。」器案:此穀梁傳文公六年文,抱經偶失檢。原注云:「辟,君也,詭辭而出,不以實告人也。」韓詩外傳三:「故善則稱君,過則稱己,臣下之義也。」蔡邕集楊賜碑:「匡輔本朝,忠言嘉謀,造膝危辭,言聽升納,亦不敢宣,密識潛功,貽於帝躬,家無遺草,論者不見。」又鄭固碑:「造膝佹辭。」危、佹與詭通。文選傅亮為宋公求加贈劉前將軍表呂延濟注:「造膝,謂近天子,納諫言也。」

    〔四〕 白虎通諫諍篇:「事君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去而不訕,諫而不露。」

    〔五〕 論語陽貨篇:「惡紫之奪朱也。」

    〔六〕 論語里仁篇:「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集解引馬融曰:「造次,急遽;顛沛,偃仆;雖急遽偃仆不違仁。」

    〔七〕 左傳桓公六年文。

    〔八〕 易坤卦文言:「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漢書司馬遷傳:「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漸久矣。」

    〔九〕 拾補云:「『哲』與『誓』同,逸周書商誓解,『哲王』作『誓王』。」

    〔一0〕禮記射義:「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蓋觀者如堵牆,射至於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曰:『賁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入,其餘皆入。』蓋去者半,入者半。」注:「『延』或為『誓』。」器案:應氏所據禮記,與鄭氏所引或本正合,正義亦以誓眾言之。

    〔一一〕漢書地理志、續漢書郡國志俱言汝南郡三十七城,此言四十,舉成數言。兩京本「方」誤「万」。

    〔一二〕「敬」,拾補曰:「疑『教』。」

    〔一三〕拾補曰:「或有脫字。」

    〔一四〕見左傳文公十八年。

    〔一五〕此左傳隱公六年所載周任之言也。細翫應氏此文,似誤揉合此二文為臧文仲之言,非是。

    〔一六〕宿留,漢人常語。史記封禪書:「宿留海上。」補武紀:「宿留之。」索隱:「音秀溜,宿留,遲待之意。」漢書五行志中之下:「王音因雉雊上言:『……其宿留曉告人,具備深切。』」郊祀志:「宿留海上。」師古曰:「宿留,謂有所須待也。宿音先欲(馬班字類作「就」)反,留音力就反。」李尋傳:「宿留瞽言。」後漢書來歷傳:「此誠聖恩所宜宿留。」東觀漢紀和帝詔:「且復宿留。」文選求通親親表注引東觀漢紀:「黃香留為尚書令,上疏云:『以錐刀小用,蒙見宿留。』」治要引桓譚新論:「如遭上忽略,不宿留而聽行其事,則當受強死也。」公羊傳僖公元年注:「宿留城之。」孟子萬章篇趙岐注:「宿留以答之。」又公孫丑篇:「故且宿留。」音義:「宿留,上音秀,下音霤。」列子黃帝篇釋文:「留之,力救切,謂宿留而視之也。」

    〔一七〕案左傳僖公十五年:「陷君於敗。」又昭公二十五年:「陷君於難」,「陷君於大難」,即此文「陷君」之義。

    〔一八〕禮記儒行篇:「不臨深而為高,不加少而為多。」大德本「因」誤「囚」,宋本及餘本俱作「因」。

    〔一九〕公羊傳閔公二年:「魯人至今以為美談,曰猶望高子也。」

    〔二0〕管子水地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輕果而賊。」史記貨殖列傳:「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其俗剽輕易發怒。」漢書地理志下:「汝南之別,皆急疾有氣勢。」揚雄荊州牧箴:「風剽以悍,氣銳以剛。」釋名釋州國:「楚,辛也,其地蠻多而性急,數有戰爭,相爭相害,辛楚之禍也。」初學記八引河圖:「荊、揚角徵會,氣漂輕人聲急。」論衡率性篇:「楚促急。」尚書禹貢疏、公羊傳莊公十年疏、爾雅釋地疏引李巡爾雅注:「荊州其氣燥剛,稟性彊梁,故曰荊,荊,彊也。」阮籍樂論:「楚、越之風好勇,故其俗輕死。」劉晝新論風俗篇:「楚、越之風好勇,其俗赴死而不顧。」

    〔二一〕本書十反篇:「未離陪隸,不與賓于王。」後漢書袁紹傳:「拔於陪隸之中。」注:「陪,重也。左傳曰:『王臣公,公臣卿,卿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隸,隸臣僚,僚臣僕,僕臣臺。』又曰:『是無陪臺也。』陪隸猶陪臺。」器案:左傳云云,見昭公七年,正義云:「隸,隸屬於吏也。」三國志魏書陳思王傳:「昔毛遂趙之陪隸,猶假錐囊之喻,以寤主立功。」

    司空潁川韓稜,少時為郡主簿〔一〕,太守興〔二〕被風病,恍忽〔三〕誤亂,稜陰扶輔其政,出入二年〔四〕,署置教令無愆失。興子嘗出教,欲轉徙吏,稜執不聽,由是發露被考,興免官,稜坐禁固〔五〕。章帝即位,一切原除也〔六〕。

    〔一〕 范書稜本傳、袁紀十四俱謂為郡功曹,與此異。案漢代郡吏,主簿與功曹,並稱要職,蓋總省眾事,職親地近,秩位雖卑,而委任在諸曹之右,故當時往往以之相提並論。後漢書王堂傳:「為汝南太守,教掾史曰:『其憲章朝右,簡覈才職,委功曹陳蕃;匡政理務,拾遺補闕,任主簿應嗣。』自是委誠求當,不復妄有辭教,郡內稱治。」又王渙傳:「太守陳寵入為大司農,和帝問曰:『在郡何以為理?』寵頓首曰:『臣任功曹王渙以簡賢進能,主簿鐔顯以拾遺補闕,臣奉宣詔書而已。』和帝大說。」應氏與范、袁二氏互異之故,或即以其時常以之並稱耶。

    〔二〕 范書、袁紀俱云葛興,此當補「葛」字。

    〔三〕 「忽」,郎本、鍾本作「惚」,下同。

    〔四〕 「出入二年」,范書同,袁紀作「輔助經年」。

    〔五〕 「由是」以下三句,袁紀作「訟書以稜掩蔽興疾,專郡事,不得復為吏」,范書作「因令怨者章之,事下按驗,吏以稜掩蔽興病,專典郡職,遂至禁錮」。案左傳成公二年:「子反請以重幣錮之。」杜注:「禁錮勿令仕。」正義:「說文:『錮,鑄塞也。』鐵器穿穴者,鑄鐵以塞之,使不漏;禁人使不得仕宦者,其事亦似之,故謂之禁錮,今世猶然。」

    〔六〕 范書云顯宗,與應氏異。

    謹按:易稱:「守位以仁。〔一〕」尚書:「無曠庶官。〔二〕」詩云:「彼君子不素餐兮。〔三〕」論語:「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四〕」漢典,吏病百日,應免〔五〕。所以卹民急病,懲俗逋慝也。今興官尊任重,經略千里,當聽訟侍祠〔六〕,班詔勸課,早朝旰食〔七〕,夕惕若厲〔八〕,不以榮祿為樂,而以黔首為憂,位過招殃〔九〕,靈督其舋,風疾恍忽,有加無瘳。稜統機括〔一0〕,知其虛實,當聽上病,以禮選引;何有上欺天子,中誣方伯〔一一〕,下誑吏民,扶輔耄亂,政自己出,雖幸無闕,罪已不容於誅矣。為人謀而不忠〔一二〕,愛人而以姑息〔一三〕,凡人不可,況於君子乎?上令興負貪昧之罪,子被署用之愆,章問洶赫,父子湮沒。執事如此,謂禮義何!稜宜禁固終身,中原非是。

    〔一〕 繫辭下文。

    〔二〕 皋陶謨文。

    〔三〕 魏風伐檀文,今本「君子」下有「兮」字。

    〔四〕 季氏篇文。

    〔五〕 史記汲黯列傳:「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常賜告者數。」集解:「如淳曰:『杜欽所謂病滿賜告,詔恩也。』」漢書汲黯傳同。沈欽韓曰:「病滿三月則當免,故優假之,復賜告也。唐會要八十一:『職事官假滿百日,即合停解。長慶二年四月,御史臺奏檢校司空兼太子少傅嚴綬疾病,假滿百日,合停。敕嚴綬年位俱高,須加優異,宜依舊秩未要舉停。』此則出自特恩,其常員百日例罷,沿漢制也。皇甫湜集韓文公神道碑云:『病滿三月免。』」器案:史記高紀集解:「孟康曰:『漢律,二千石有予告、賜告。予告者,在官有功,最法所當得者也。賜告者,病滿三月當免,天子優賜復其告,使得帶印綬,將官屬,歸家治病也。』」(又見漢書高紀注)後漢書蔡邕列傳注:「前書音義曰:『吏病滿百日當免也。』」冊府元龜九0六:「魏李豐曰:『台制,病滿百日當解祿。』」當亦沿漢制也。

    〔六〕 文選讓吏部封侯表注引漢官典職儀式選用:「四姓侍祠。」漢書郊祀志上:「泰山自有祕祠其巔,而泰山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黃帝并赤帝所,有司侍祠焉。」侍祠,猶言陪祭。

    〔七〕 左傳昭公二十年:「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杜注:「旰,晏也。」

    〔八〕 易乾卦文。

    〔九〕 鍾本「殃」作「破」。

    〔一0〕莊子齊物篇:「其發若機括。」成疏:「機,弩牙也;括,箭括也。」

    〔一一〕鹽鐵論除狹篇:「今守、相親剖符贊拜,蒞一郡之眾,古方伯之位也。受命專制,宰割千里,不御於內。」

    〔一二〕論語學而篇文。

    〔一三〕禮記檀弓上文。

    太原周黨伯況,少為鄉〔一〕佐〔二〕發黨過於人中辱之〔三〕。黨學春秋長安,聞報讎之義〔四〕,輟講下辭歸報讎,到與鄉〔五〕佐相聞,期〔六〕鬥日,鄉佐多從正〔七〕往,使鄉佐先拔刀,然後相擊。佐欲直,令正擊之,黨被創,困乏,佐服其義勇〔八〕,箯輿養之〔九〕;數日蘇興,乃知非其家,即徑歸。其立勇果,乃至於是。

    〔一〕 「鄉」,元誤作「卿」,據孫校改正。

    〔二〕 器案:范書黨本傳、御覽四八一、四九六引東觀漢紀俱作「鄉佐」。拾補曰:「續漢書百官志:『鄉佐,屬鄉,主民收賦稅。』」案百官志五注引風俗通:「國家制度,大率十里一鄉。」

    〔三〕 御覽四八一引東觀紀作「鄉佐嘗眾中辱黨父」,誤。范書亦以為辱黨,與應氏同。

    〔四〕 范書李賢注:「春秋書『紀侯大去其國』,公羊傳曰:『大去者何?滅也。孰滅之?齊滅之。曷為不言齊滅之?為襄公諱也。齊襄公九世祖哀公,亨於周,紀侯譖之也,故襄公讎於紀。九世猶可復讎乎?雖百世可也。』」

    〔五〕 元亦誤作「卿」,下同,據范書、東觀紀改。

    〔六〕 范書「期」下有「剋」字。

    〔七〕 御覽四九六引東觀漢紀「正」作「兵」,此亦當作「兵」,形近而誤,下同。

    〔八〕 惠棟曰:「案春秋之義,復讎以死敗為榮,故鄉佐服其義也。義見何氏公羊。」

    〔九〕 范書作「輿歸養之」。說文:「箯,竹輿也。」公羊傳文公十五年:「齊人歸公孫敖之喪,筍將而來也。」注:「筍者,竹箯,一名便輿。」史記陳餘傳:「上使泄公持節問之,箯輿前。」集解:「韋昭曰:『輿如今輿床,人輿以行。』」索隱:「服虔曰:『編竹木如今峻,可以糞除也。』」御覽四八一引東觀漢紀作「與歸養之」,誤。

    謹按:孝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一〕」樂正子春下堂而傷足,三月〔二〕不出,既瘳矣,猶有憂色。身無擇行,口無擇言〔三〕,脩身慎行,恐辱先也。而伯況被發,則得就業,鄉佐雖云凶暴,何緣侵己?今見辱者,必有以招之。身自取焉,何尤於人。親不可辱,在我何傷。凡報讎者,謂為父兄耳〔四〕,豈以一朝之忿,而肆其狂怒者哉〔五〕?既遠春秋之義,殆令〔六〕先祖不復血食,不孝不智,而兩有之;歸其義勇,其義何居〔七〕?

    〔一〕 開宗明義章文。

    〔二〕 禮記祭義、大戴禮記曾子大孝篇、呂氏春秋孝行篇「三月」俱作「數月」,呂覽舊校云:「一作『三月』。」與此同。

    〔三〕 孝經卿大夫章文。三國志魏書邴原傳引原別傳:「原亦以高遠清白,頤志澹泊,口無擇言,身無擇行,故英偉之士向焉。」(又見冊府元龜五九八)論衡自紀篇:「口無擇言,筆無擇文。」案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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