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图报复阉宦开杀戒 掠财货群凶饱私囊

    第二十回 图报复阉宦开杀戒 掠财货群凶饱私囊 (第3/3页)



    王璠此时利令智昏忘乎所以,还大大咧咧端着丞相架子挥袍甩袖笑吟吟说:“同喜,同喜!请将军带路前行。”



    “请王丞相上马!”魏仲卿令小卒牵过一匹红马,把王璠扶到马上,缓缓向宫中而行。



    王璠骑在马上,听着魏仲卿的恭维话,心里美滋滋的,眯着双眼,摇头晃脑做着丞相美梦。



    “拿下!”



    随着一声断喝,王璠一个激灵,睁眼一看,对面马上骑着满脸横肉凶眉恶眼的右神策军中尉鱼弘志,正恶狠狠瞪着自己。



    他正要扬手问话,“咔嚓”一声,魏仲卿把一副手铐已锁在他手上,又顺手一扯,王璠翻身跌落马下,挣扎难起。



    王璠方知上当受骗,既恨魏仲卿的狡诈,又恨自家夫人多事少见识,如今后悔已迟,只好任由禁军拉拉扯扯带到死囚牢中。



    王璠进得牢中,见王涯白发散披,胡须脏乱,蓬头垢面地坐在牢中的破席片上叹气呻吟,双腿上的斑斑血迹尚未干痂。



    他生气地揪住王涯衣襟责问道:“老丞相,你要反自反,为何将我等牵扯在内?”



    王涯慢慢睁开昏花的老眼,认出是王璠,也生气地回道:“你看老朽像谋反之人么?我能牵扯你么?想当初你任京兆尹时,不向王守澄漏言泄密,我们早就大功成就,焉有今日之遗恨!说到底,是你连累了老朽,也坑害了众人啊!”



    王璠自知理亏,揪衣襟的手又无力地放下,抱着头蹲在王涯身边涕泣起来……



    红日西斜,未时三刻。郭行余、罗立言也被神策军在城内搜出抓获,同王涯、王璠等押在一起。



    仇士良面对陆续落网的对头,犹觉不解恨,又命神策军把王涯、王璠、舒元舆等人的亲属家人及奴婢全部捉来,关进神策军牢房内。



    户部员外郎李元皋,系李训的再从弟,性格古怪,颇为清高,素来看不惯李训的言行,也看不起郑注的人品,与李训素不来往,朝中尽知。



    只因李训逃走尚未抓获,仇士良怒气难消,便派神策军把李元皋抓来,捆绑在左军衙前旗杆上,恶狠狠用刀砍死,其状令人惨不忍睹。



    更倒霉的是王涯的一个再从弟王沐,年近七十,家中贫寒,又老又穷,难以度日。闻听王涯在朝拜相,心想投靠王涯认个本家,谋个一官半职,过两天酒足饭饱的好日子。便从老家太原骑头毛驴,千里迢迢赶到长安,寻到王涯府前。谁料吃了个闭门羹,不是说上朝未归,就是讲外出离京。他可怜巴巴地在京城住了一年光景,变卖家产田地的钱早花光了,只好靠乞讨为生。好容易等得王涯起了恻隐之心,才让他进府见了一面。



    王涯白眼相待,只给了他五两银子,连一顿饭也没留就送客了。王沐还不死心,用这五两银子买通了王府中王涯特别喜欢的一个丫环瑶草。



    瑶草本是山区穷苦人家姑娘,原本不为银两,只是同情王沐的处境,便多方为王沐说情,终说得王涯心动,答应许给王沐一个小官,让他三日后府门回话。



    这天正是二十一日,王沐一早兴冲冲地来到王涯府门外等候。门官说相爷上朝未回,再耐心等待等待。瑶草是个善良女孩,见王沐老大年纪,又身体虚弱,便把王沐让进府门,坐在门官房内等候着。谁知上午时分,王涯没有回来,却来了神策军将刘泰伦,杀进府去,一阵乱搜乱抢乱杀乱打,竟把门官和王沐一并缚而杀之。



    可怜王沐千里来京找再从兄谋求生计,谁知小官尚未到手,大祸却已临头,无辜株连被杀,岂不冤哉!



    魏仲卿率领右神策军到处搜捕贾饣束,来到承天门天街之处,见一府第甚是阔绰,一兵士告知这是前任岭南节度使胡证宅第。



    魏仲卿早闻胡证家豪大富,积有万资,恨不得据为己有,可一时又无良策。今日正好借口胡证生前是贾饣束好友,有窝藏贾饣束之嫌,明为搜捕贾饣束,暗里来个浑水摸鱼,顺手牵羊。主意一定,他即令兵士停步,吩咐进府搜查贾饣束,并说:“只准搜人,不准掠财。若有掠财者,收缴一半归公。”



    这不是明让公开抢掠么?这不是明码标价要坐收一半渔利么?



    神策军见主将放了话,霎时如蝇见血蜂拥着杀进府去,砸开门锁,翻箱倒柜。见珠宝就往怀里塞,见金银就往口袋里装,见绫罗绸缎、古玩奇珍,打包的打包,装匣的装匣。如同豺狼争食肉,更比强盗恶十分。



    胡证之子胡溵见青天白昼闯进一伙兵不兵盗不盗的禁军,明火执仗地穿堂入室,肆意抢掠,气愤不过,跺脚骂道:“强盗!狂徒!我家一未触犯王法,二未惹着尔等,你们抄家劫舍,是何道理?!”



    魏仲卿冷笑一声,扯过胡溵说:“你父生前与贾饣束来往过密,贾饣束有可能藏在你府,我等奉旨前来搜捕,你敢干扰公务么!莫非你同他是一党?莫非你想庇护他……”



    正说着,胡溵看见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禁军,抱着一个镶金红漆木匣。他认得这是妻子的梳妆盒,内放金凤钗、紫花钿、玉珠串,俱是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



    他妻子黄氏,呼天抢地哭喊着随后追来。眼看快要追上,络腮胡回身飞起一脚,正踢中黄氏下腹,黄氏惨叫了一声,仰面倒在地下,嘴角顿时溢出殷殷鲜血。



    胡溵悲痛欲绝,喊了声“贤妻”,挣脱魏仲卿急扑向黄氏,抱着摇着喊着。



    黄氏微微睁开秀目,美丽的睫毛下滚出几颗泪珠,她气若游丝地说:“郎君,这、这是为了啥呀……”说着头一垂昏死了过去。



    胡溵虽然是一文弱书生,却有一股阳刚之气,他放下黄氏,挽起袖子,怒睁圆目,像头狮子冲向络腮胡说:“我与你们这些强盗拼了!”说着,扬起一拳擂在络腮胡胸前。



    也不知是打痛了络腮胡,还是激怒了络腮胡,络腮胡恼羞成怒,哇哇乱叫,扬起一刀朝胡溵拦腰砍来。可怜胡溵连哼也没哼一声,便被砍为两段,肝花肠子血淋淋流了一地……



    这魏仲卿性似饕餮,贪得无厌,洗劫了胡家,得金银珍宝无数,尚不知足。借口搜捕贾饣束、李训,又率神策军接连闯入左常侍罗让、詹事浑戚、翰林学士黎植等朝臣宅第,如同打家劫舍的强盗,借口搜捕贾饣束,把人家府中值钱东西尽数席卷而去。



    这些大臣及家小敢怒不敢言,当今皇帝尚且惹他们不下,这些小臣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敢与人家计较什么!



    皇宫五坊内的小儿恶少,平日就借口滋事,扰掠市商,欺压百姓,刁抢财货。他们见神策军横行无忌,肆意抢掠,不由心动眼热,也成群搭伙,冒充禁军,持刀执棒闯入民宅、官邸趁火打劫,杀人越货。



    街头一些地痞无赖也假扮神策军,混在恶少中捞油水,发横财。甚至地痞、恶少、禁军之间互相争夺财宝,以强凌弱,互相残杀,血流街头。



    一时间,闹腾得长安街头九坊两市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鸡飞狗叫,尘埃蔽天,店店闭户,家家关门,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这伙真禁军、假神策乱杀乱抢,直混闹了一天一夜。拂晓时分,真禁军奉命撤往建福门,假神策兵还在肆意胡为,继续哄抢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