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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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 (第1/3页)

    十四、美丽是她



    冷血在炎阳下的路边啃馍馍。

    午阳热得农村的狗伸长了舌头。也许是因为伸得太长了,那头懒狗突然觉得那条花斑斑的舌头会掉出来似的,“飕”得又把它收卷回参差不起的牙缝里去了。

    冷血自小在野外长大,对飞禽走兽特别有兴趣。

    所以他没注意到那个女子。

    那女子很美丽。

    ——在一起插秧的农妇里,她是特别美的;就算她在京华金粉群劳竞艳里,也一样有别出心裁的艳。

    稻田旁是鱼塘,阡陌依依,特别美丽。

    那女子忽然放下了手边一束秧苗,然后,用插秧用的小钩镰刀在自己左手腕脆口上一划,之后,就滴着血,直直走到泥塘里,待她的同伴们弄清楚她的意图,惊叫出声之时,她只剩下泥泞里咕噜一声浮起的几个浓稠泡沫而已。

    大太阳底下,竟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

    流着汗的冷血,觉得一阵悚然。

    ——越接近惊怖大将军所辖之处,越多见这样的怪事!

    冷血注意到:那美妇滴在水畦田里的血,一缕缕的飘荡着,犹未肯与塘水融合成一体。

    当那妇人给捞上来的时候,样子全变了。

    她割腕兼加自溺,乃求必死。

    ——是什么事,使她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在场意图救治她的人发现死者是怀有身孕的。

    于是人人神色张惶,象遇着了邪、撞着了魔。

    冷血以他过人的耳力,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阿玉她怎么会大肚子呢?她……”(以下声音太细,听不清楚。)“……唉,作孽,真是作孽!”

    “……谁教……她给看上了……这孩子……也真……可怜……”不久,就有一个粗壮结实的佃农奔来,跪在那农妇尸体之前,哭得象一只号啕的狗——但远远听去,仿佛还有许多冤情,哭不出。

    冷血忍不住上前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疑虑的打量他。

    冷血不得要领,又问:“她为什么要寻死?”

    大家都怀敌意的看着他。

    就连哭声都停了。

    ——哭在这里好象是一种不赦之罪似的,连哀悼死者也不能给人知道。冷血忍不住说:“我是捕投,我要知道……”他不道明身分还好,一说,全都走光了。

    有人一面走,一面脸如死灰,如临大祸。

    有人比较大胆,疾走时一面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好象夹带了一句骂人祖先的话。“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冷血急了,硬拦住了一名庄稼汉,劈面就问:“你们是怎么搞的?”

    “没搞,”那庄稼汉黑脸圆鼻,一脸慌惶,摇手不迭,摇首不已,“我什么也没搞。”冷血见他慌张,不忍吓唬他,只问:“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

    “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事?事例是没事,没有事。”

    “那么人呢?”冷血听出了一点蹊跷,“是不是这儿有什么不寻常的人?”“人……”那农稼汉说:“人……”“快说!”冷血叱道:“别怕,有我在!”

    “我说、我说。”庄稼汉苦着脸道:“就……就是你嘛……”“什么?”冷血为之气结,“废话!”

    “还……还有……”庄稼汉怕眼前的人翻脸,忙说:“……还有……一个……”冷血立即就问:“谁?”

    庄稼汉用手一指:“她。”

    冷血猛然回首,动作过急,鼻端一香,鼻头已撞在后面的人的鼻尖上,胸膛也抵住了那人的胸脯。

    冷血吓了一跳。

    那人也吓了一大跳。

    冷血向后退了一大步。

    那人也向后一跳。

    冷血定睛看时,脸红耳赤,吓得一颗心更在他两肋间暴动——因为他撞着的人原来是一个女子。

    那人定过神来,也脸红耳赤、杏腮含嗔。

    ——因为她是女子!

    她是个女子。

    她是个美丽女子。

    她是个清清亮亮、漂漂亮亮、柔柔亮亮甚至让人感觉到她金金亮亮的女子。——仿佛一切“亮丽”的事物都跟她有密切的关系;而她是从皓月丽日中浸出来、渗出来的女子。

    冷血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当他看到这亮丽女子,他怕了。

    (他觉得自己很笨拙、很鲁莽、很冒犯,手大脚大的不知往那儿摆是好。)所以他只好离去。

    “喂,”那女子很有点气忿,“你这野人,撞着人也不道歉一声,忒也无礼。”冷血想说对不起。

    可是说不出口。

    ——有一种人,随时都可以说:“对不起”、“谢谢你”、“承让承让”、“过奖过奖”、“多亏了你”、“都为了你”……说来如眨眼般轻松。

    ——但有一种人却恰好相反,要他们说这类稀松平常但又全没诚意的话语,真是比连壳吞蛋还难。

    “喂,喂!”

    她叫。

    语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急,可是在冷血听来,也一次比一次好听。他多想停下来。

    可是他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

    所以他只好一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其实也没人要送的一径去了。

    走得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了,冷血看到掠过林梢的鸟儿,徜徉变幻的云,崖边的花,一条美艳至极的蜈蚣,一只优美飞翔的红身蜻蜓,他都觉得极美,美得让他想起她。

    仿佛她就是美丽。

    美丽是她。

    这时候,那个亮丽的女子正在到处探查一些乡民:“近日这儿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问了半天,乡民只好说:“有。”

    “谁?”她眼睛一亮,象映出了雪光。

    “一个年轻人,腰畔有一把没有剑鞘的剑。”

    “果然是他。”

    少女以一种完全跟她的外貌不吻合的江湖口吻自言自语的说。



    十五、聪明的你



    越来越接近惊怖大将军的大本营危城了。

    他已到了老渠——据武林相传、江湖流言,“老渠镇”里人人都是会家子,从三岁小童到八十岁老翁,全会几下子武艺。

    越近危城,怪异的案子,惨绝人寰的事情就越多。

    他走到县城近郊的老渠乡前驿,就看到—群人,有男有女,嚣嚣张张、跋跋扈扈,就差没吹吹打打的押着两个人,迤逦而至,直往县里行去。远远的地方,还有些看热闹的人。那两个受押的人,两臂横张,都给木锤子夹架着,十指给木钉子紧拶着,商人都衣槛尽裂,袒裸大半身子,女的下身更溃烂不堪,鲜血脓水齐冒,走一步惨呼半声,惨不忍睹。这女犯乱发披脸,早已给人打得头穿额裂,脸上也给抓破了十数处,但这样看去,还可隐见她平时必然甚美。

    冷血看第一眼,就看不过去了。

    他拦在人前,问,“你们干什么?”

    走在前面一个鱼目鱼唇的汉子龇牙裂嘴的道:“你是什么人?”

    冷血道:“过路人而已。”

    鱼唇汉子一伸手推开他:“滚!”

    这一推,冷血并没有动。

    鱼唇汉子的感觉是:那一下他象是推到了峭壁上。

    他定睛再看时,冷血依然站在那里。

    他心里啐了一声:邪门!可是动作也审慎了起来。

    “你没看到我是公差吗!”他向冷血吼道。

    冷血早已注意他的衣着,当下只说:“干吗要这样对待人犯?”

    那官差冷笑道:“我是奉命行事。”

    他身边一个马脸婆娘接口道:“他们呀,奸夫淫妇!男的还是我丈夫!怎么,你不服气?到大将军还是县太爷那儿告状去!”

    她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冷血脸上。

    另一个长着一对老鼠耳的汉子忽地钻出来,说:“我也是衙差。你要多管闲事,大爷连你一齐逮了。”

    冷血往左让开一步。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过去,不时传来那干人在人犯身上踹一脚摸一把的狎笑和哀呼。

    冷血本只打算经过这里。

    他的目标是惊怖大将军。

    他找的是大将军。

    可是他所目击的一切却让他忍不祝

    他去问危城乡的乡民。

    这乡镇不算太小,人也很多。

    可是却没人敢说什么。

    ——越是不敢说,冷血越觉得奇怪。

    (犯了法,给官差逮去,有什么不可说的?)所以他动了牛脾气,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用什么法子呢?)

    ——给钱,他没有钱。

    ——打人,他不能打。

    (怎么办呢?)

    他觉得很懊恼,烦闷之下,一拳打在墙上。“平”的一声,离他打击之处上面三尺余的一枚钉子,飞脱倒射而出!

    这一来,正在让他查问的人看傻了眼。

    这位额头和下巴全长得微微兜向前,就象初七月亮的两端的乡民,结结巴巴的问:“这……这……这是你你你……你打的吗?”

    冷血一时还没会过意来,“是啊,”他说,“这又有何难!”

    说着,一拳打在石上。

    石没有裂。

    更没有碎。

    ——但石上清晰地留下四个拳骨的窟窿。

    “我……我……说了……”那乡民看得目定口呆,当会过神来的时候,马上说了些重要的话:“你何不……问问问……老庙的‘五……五……五人帮’!”

    冷血明白了。

    ——实力。

    实力就是一种最能唬人的东西。

    所以他扬着拳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仿佛他的拳头很痒、很痒、很痒似的,淡淡的问:“五人帮?”

    “……对对对……耶律银冲……但巴旺……阿里……侬指乙……二转子……他们………五人。”

    冷血肯定这人有口吃。

    而且已不堪再吓。

    所以他眉一聚拢,问:“老庙?”

    “……在在……在乡西长安三路左拐……过了竹林……就是老庙庙庙……”(好,就去老庙看看吧!)老庙当真名不虚传,是一间很老的庙,供奉的大概是龙神,神像亦已残破不堪,但破落的龙像在坛上依然气派凛然。

    庙又破又烂,但在斑剥残垣中仍隐可见出当年也曾香火鼎盛、辉煌鹬皇。庙前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有三个人。

    庙里布满蛛网的石板地上,有两个人。

    五个人长相完全不一样。

    人本来有眼睛、鼻子、耳朵、手脚四肢,大体上都差不多一样。

    可是这五人却令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

    有的极高,有的极矮,有的极胖,有的极瘦,有个还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有人眼睛深陷,眉骨高耸;有人一口金牙,肤黑如炭;有人四平八稳,象一口铁箱子;有人一脸聪明,满脸黄髯;有人长着一对狗眼,整个人看去象一堆破布多于象一个人。这么样的五个人,看去似来自世上五个最极端的部落。

    五个人都很丑——尤其冷血见过那美丽女子之后,看到这五人,就觉得分外触目惊心的丑!

    但这五个人要在一起,却又让人觉得他们很匹配、很谐和。

    因为他们都有一点相似。

    那就是神情。

    他们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无事可为也无可不可的样子。

    谁都能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五人眉宇间都流露出一点稚气和志气。

    但在神情上,这绝对是:五个懒人。

    冷血一向很勤奋。

    他朝也练武,晚也练武。

    ——他认为一个人的成功在于天分和勤奋。

    这时候的他,当然是不知道幸运的重要。

    可是他并不讨厌懒人。

    他倒觉得做人很有福气。

    ——一个勤奋的人根本就懒不下来,但一个天生的懒人,却可以在一些变动、逼迫小刺激下,说不定有一天会勤奋起来。

    他一向都很羡慕懒人。

    ——他自己就懒不下来。

    他正要走过去,就听到这五人中其中一个象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然后说了一句:“狗腿子来了。”

    于是,有人打呵欠,有人打瞌睡,有人吐唾沫,有人去撒尿,有人在放屁。——狗腿子?

    (谁是狗腿子?)

    (——难道是我!)

    冷血忙看了看自己的脚。

    ——那明明是一双人脚。

    “你们好。”

    没有人理他。

    “你们早。”

    有人低声嘀咕:“现在还早?”

    冷血也知道这时候还说“早”,实在说不过去。

    但他旨在有人回应他。

    ——有人应他就好问话。

    “敢问……”

    话未说完,那一脸聪明的人又猛向地上吐了一口痰:“我一看就知道你是狗腿子!有什么好问的!这儿都给你们搜刮清光了,好人全给你们搞到夭寿了,闺女全给你们糟塌了,你还待怎地?”

    冷血没料一上来就给他喷了一脸,怔了一怔,还未发话,那个长着狗眼的瘦子走过来,向他团团的嗅了嗅,嗅了又嗅,才肯定的说:“我闻出来了,你确是狗腿子。”冷血剑眉一轩。

    那眼陷眉高的矮子马上就说:“可动怒了?来吧,干上一场,最好不过,咱们不怕!”他说话象说对联,每两个字一顿,语音卷滑溜丢,但发腔却似唱耍调一样,甚为古怪。冷血强抑住了气:“什么是狗腿子?”

    那有一双狗眼的人翻着眼望了他一会儿,又端详了他一番,再打量了他一阵,才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那一脸聪明相的人已抢着答:“当然是假的。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他。”狗眼瘦子凑前去,又嗅了嗅冷血的衣襟,几乎还要把鼻子凑到冷血腰畔的剑去闻闻,然后退了一步,问:“你是公差?”

    冷血坦言无讳:“是。”

    狗眼汉子又猛退一步,一脸聪明的人已叫了起来:“那你还不承认自已是狗腿子!”冷血这才恍悟。

    “原来官差就是狗腿子啊!”他忙说,“我快要是了,但还要办成一件案子才是——现在还不是。”

    有双狗眼的汉子还是说:“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道?”

    “有什么真的假的?”冷血反问:“你们很恨官差吧?为什么要叫做狗腿子?”“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残民恣欲、狂征暴敛、欺善怕恶、作威作福……”那黑脸金牙的汉子悲愤的道,“这种人不叫狗腿子,能叫什么!”

    那满脸聪明的汉子又答了他:“可以叫爪牙、鹰犬、奴才、走狗、乌龟王八蛋!”这时,那四平八稳的人忽然说话了。

    他一说话,其他四人都静了下来。

    他的人象一座铁馒头。

    他的声音也象是金铁交鸣,掷地有声,句甸有力。

    “你是来这里办案的?”

    “是。”

    “什么案?”

    冷血一时不知要不要回答。

    ——他们是敌是友?

    ——他有任务在身,该不该透露?

    ——他本是过来查问的,结果,此际却似是给人审问。

    那一脸聪明的汉于又嘀咕道:“一定又是弄个什么名目,来挖点油水进贡大将军了。”那铁镌般的汉子横目瞪了他一眼。

    那聪明相的汉子连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下去了。

    “大将军?”冷血颇为震动,“你们有大将军的消息?”

    但见五条汉子,互觑一眼。

    那眼睛深陷眉骨壁耸的汉子说:“是吧?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那黑脸金牙汉满脸敌意的说:“依是来投靠大将军的吧?”

    “投靠?”冷血冷笑:“你们说的大将军是惊怖大将军吧?”

    那四四方方,四平八稳的汉子长吸了一口气。

    他一吸气,连冷血都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只听这铁镌般的汉子一个字一个字审慎的、沉重的、有力的、认真的问:“你是大将军的什么人?”

    冷血看着他们各自徐徐立起,从散漫不羁但逐渐转而凝重戒备的脸色,一股豪气上冲,一时之间,再没有什么顾虑,就算惊怖大将军在他面前,他也尽说无碍:“我是他什么人?告诉你,我就是来拿他归案的人!”

    “真的?”黑脸金牙汉子立即态度全然不同。

    “你的话可当真?”狗眼汉子也有一张狗脸,此际他的眼神已温驯多了。“你?就凭你?”陷目高眉汉子仍是不信,“你会是他的对手?”

    然后三个人都问那四平八稳十六定的汉子:“他说的话可是真的?”四平八稳的铁汉隔了好久,也看了冷血好久好久,又皱着没有眉毛的双眉好久好久好久,才沉声道:“我看是真的。”

    “是不是!我早就说了,我一看他就不象是坏人,你们早先都不信!”那一脸聪明的汉子紧接着忙不迭的说:“喂,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你来老庙干什么?你怎么听说咱们‘五人帮’的鼎鼎大名的?”

    冷血忍笑反问他:“聪明的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这“聪明的你”四字,可把这一脸聪明的汉子登时说得敌意全消、威风大振,高兴得重逾泰山、开心得轻若鸿毛。



    十六、残狠若此



    “果然,果然!”满脸聪敏的汉子道,“他果然是好人!咱们‘五人帮’这般出名,神鬼皆知!他只不过是人,当然早就如雷贯耳,慕名而来了。”

    那位精铁打造般的人比较实事求是;问:“你要抓大将军?”

    冷血昂然道:“如果他真的犯罪,给我查到证据,我就要抓。”

    陷目空眉的人间:“你是什么身分?就凭区区一个公差,能拿惊怖大将军?”冷血伸手自衣襟想掏出“平乱玦”,却发现襟内的玉玦不翼而飞!

    冷血此惊非同小可。

    却见那狗眼汉子悠悠然、施施然的掏出一扬,用两根手指拎着红线幔着玉玦摇啊摇的,又用鼻子嗅嗅,闻闻,然后反过来,荡过去,看了半晌,边说:“你找的是这个?”冷血怒道:“还来!”

    狗眼汉子说:“这东西在我手里,谁说是你的!”

    冷血愤然道:“你用这种下三滥的偷盗术,卑鄙!”

    狗眼汉子连黄色胡子都激动得扬了起来:“什么卑鄙!我能把你贴身的事物不知不觉的取走,这就是我的本领,你的失败!氯摹惺裁床缓茫俊氯摹氖址ǎ夜饷髡蟮挠茫龅氖枪饷骼诼涞氖拢钡氖枪庾谝娴氖拢怯钟惺裁床豢桑俊崩溲鋈患瞧鹎迨萆先烁嫠吖幕埃嫌幸桓雒排删徒凶觥跋氯摹焙渭遥γ返痢⑼登云痢⑻涸交酰抟徊煌ā⑽抟徊痪K钦饷诺娜耍挤ㄋ淙荒训谴笱胖茫说故钦桑霾豢梢蛩侵簧眯〖级£镏?

    冷血当下长吸了一口气,道:“你是‘下三滥’何家的人?”

    狗眼汉子鼻子一搐,道:“我叫阿里,我远从西南流落此地,不关何家的事,你想恁地?”

    冷血坦然道:“你确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面前取走我身上之物,这点,我是败了,毫无怨言。”

    狗目汉子这才展了笑颜,得意洋洋的道:“小子,算你从善如流,怕了大爷!”冷血摇头:“对你的盗技,我佩服;但我不怕你。这玉玦对我很重要,请还来。”铁般的大汉道:“你刚才就是说……凭这玉玦,可抓拿大将军?”

    冷血道:“不错。”

    空眉陷目的汉子道:“我倒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

    冷血道:“这是御赐‘平乱玦’,可先斩后奏,自行除奸去恶。”

    此语一出,人人都“哦”了一声,都凄过去看那在狗目汉子手中摇摇荡荡的平乱玦。七嘴八舌的道:“看不出来还挺管用的哦!”

    冷血不耐烦了起来:“还来。”

    狗目汉子倒对这玉玦大为好奇了起来,道:“急什么?一会儿再还不行么?”冷血道:“你能轻易取走我身上之物,但我也能夺回你手中之物。”达句话使在场五人都笑了起来。

    狗目汉子阿里笑得象一头用腿掸蚤子的狗:“哇!你敢跟我们‘下三滥’的人比偷技,真是大开我耳界……”话未说完,剑光一闪。

    剑光穿过深目空眉汉子,掠过黑肤金牙汉子,擦过一脸聪明的汉子,经过如铁桶一般的汉子身侧,然后定在阿里的咽喉上。

    阿里象是给人点了穴道般的定在那里。

    剑尖所渗透出来的寒意已使他喉头间冒起了鸡皮。

    然后冷血伸手。

    伸出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

    在他手里拿回了平乱玦。

    “啸”的一声,剑不见了。

    剑已到冷血腰畔。

    那剑看去仍似一柄废铁,使你不敢相信刚才是它发出来夺目惊世的光芒。

    阿里摸摸咽喉,正想说些什么,挽回点面子,忽然一阵昏眩,天摇地动,幸好那黑面金牙的汉子及时扶住了他,那犬眼汉子却夸张地“氨了一声。

    那一脸聪明的汉子说:“他晕过去了。”

    那铁山般的大汉向冷血道:“贵姓大名?”

    冷血道:“我姓冷。”

    铁汉说:“你抓大将军应去危城,来老渠干什么?”

    “对,”黑面金牙汉也说:“你来老庙找我们做什么?”

    “我是想向你们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在前驿看见一男一女,给人架着出城,身上大半袒裸,伤痕累累,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这儿的执吏乡团,可以随便滥用私刑么?”

    五人面面相顾,那铁汉道:“你倒是问着了大将军的好事!”

    那聪明汉子也说:“你倒是问对了人。”

    这时阿里也已苏醒过来了,铁汉把冷血请入庙里,并一一介绍连他自己在内的五人:狗目汉子是阿里,从母姓何。

    一脸聪明相的人是二转子。

    陷目凸眉的叫侬指乙。

    黑肤金齿的是但巴旺。

    这铁镌般的大汉叫耶律银冲。

    “幸会幸会。”冷血坦言,“名字都有点怪。”

    但巴旺说:“我们都是不同地方的人,分别来自徭族、回疆、大辽、女真、京师,有的是还在襁褓时就来了,有的是上一代迁居过来,有的是才来没几年,但臭味相投,一样潦倒,所以都窝在这里,成了好朋友。”

    二转子问其他四人:“蓉嫂和鸡叔的事,要不要告诉他?”

    侬指乙没意见。

    但巴旺和阿里都说:“无碍。”

    耶律银冲道:“说吧。”

    “我看他也不是坏人。大将军的糗事,我巴不得向天下人都说!”二转子转向冷血:“告诉你吧,那年轻女子是蓉嫂,老汉是鸡叔。鸡叔是卖鸡的,年纪大了,待蓉嫂就象他的女儿。以前鸡叔病倒的时候,蓉嫂曾经服侍照料过他。蓉嫂就住在鸡叔隔壁。蓉嫂是年轻的小寡妇,颇有姿色,人也很好,就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有一次,她上老渠卖莱,就这样惹了大祸,真去他妈那个巴子的!”

    二转子突然咒骂了起来,气忿得一时说不下去。

    冷血不明白这蓉嫂和鸡叔有何不妥。

    侬指乙替二转子接了下去:“是这样的,蓉嫂上老渠,不巧也不幸的让惊怖大将军遇上了,也看上了,要她当他第三十七个妾侍。蓉嫂说什么都不肯。大将军着地保符老近跟专给大将军找门路的淫媒霍闪婆向她说亲去,蓉嫂却不贪恋富贵,誓死不从。她说:‘我决不嫁人!’符老近百劝不听,早已动了气,霍闪婆却嘲笑她说:‘我就不信你三贞九烈!’蓉嫂很气,鸡叔刚好来找她,就把符老近轰走。”

    冷血忽然问:“符老近是不是有着鱼一般的嘴唇?”

    “是。”但巴旺和阿里都说:“你见过他?”

    二转子已依复正常,把话说下去:“不久,蓉嫂就病倒了。鸡叔好心,过去替她煮粥、煎药。不料,符老近和霍闪婆等一涌而入,把鸡叔扎个结实,毒打一番,霍闪婆找几条汉子尽情凌辱蓉嫂,用指甲刮抓她的险,一面说:‘我看你三贞九烈!你有本事不吃大将军的敬酒,就挨罚到底吧!’符老近说:‘抓奸要捉光屁股的!’那几个没长人性的家伙,就三扒两扒如狼似虎的剥鸡叔和蓉搜的裤子……”说到这里,二转子又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侬指乙又只好替他接话:“蓉嫂拼命挣扎,打断了三根肋骨,直是咯血,也不让人扒开裤子。霍闪婆恶向胆边生,把灶上一锅沸粥,往蓉嫂下身一泼,趁蓉嫂痛得满地惨叫打滚,便着人连皮带肉的撕去她的裤子,这时,蓉嫂已满腿燎泡,皮肉皆烂,霍闪婆还把一煲冒着热气的药,灌入她的私处……”说到这里,连侬指乙也说不下去了。

    二转子悲愤的道:“鸡叔拼命挣扎,想救蓉嫂,结果连睾丸也给人踢爆了,还给人灌热粥,让他痖了声音。两人给折磨了几天,今天才押到危城去判罪。”

    说了这段话之后,大家都静默了下来。

    冷血听到自己体内血液煮沸的声音。

    他心里正操渲着一支复仇大军。

    他睚眦欲裂的问:“危城人不算少,地不算小,就没一个人出来救救他俩?”五人都垂下了头。

    冷血咬牙切齿道:“他们残狠若此,偌大的危城,就没一个人出来说话?”好一会儿,侬指乙才尖声道:“弥知不知道,谁得罪惊怖大将军,都没好下场?”冷血火遮了眼:“我就不信他能只手遮天!这样的案子呈上去,难道县衙不会查个清楚?”

    “老弟,”耶律银冲轻咳一声,缓缓的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象这种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在这里,一个月怕有个十七八宗。这地头也当然有人趋炎附势,跟他们声息相应。这里算是好的了,过去,早阳村和搏虎镇,就因为人们起来反抗他,他一个请奏圣上,说是暴民动乱、造反叛变,朝廷立即派人助他屠村,血洗干净,抢掳一空,他权大势大,你能奈他何?在这儿,大家都忍惯了,受惯了,也没办法。那天,他们一下子就把鸡叔和蓉嫂整治得死去活来,待我们知道的时候,他们俩已给押到危城衙里,难道我们还胆敢去劫牢不成?那可是滔天大罪啊!”

    “这事是当场一个本要助纣为虐的小兄弟传出来的。”侬指乙补充,“他当时看,好难过,但又能做什么?他觉得说出来会舒服一些。我们听了也气愤,可是能做什么?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

    阿里又在抓痒了,就象一条狗的动作一样:“象我们这种人,能干什么?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干的!不如聚在一起,打发光阴还鬼愿好了。”

    冷血忽自齿缝里一字一句的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有什么真的假的,”二转子用鼻子嗤道,“惊怖大将军好事多为,欲盖昭彰?难矣!在这儿是妇孺皆知,他也仗势掌权,照样明目张胆、胡作妄为——如此猖狂,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冷血霍然而起:“好!我找他查证去。”

    耶律银冲道:“我劝你不要去。”

    阿里也说:“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

    但巴旺亦道:“你不要去。”

    冷血说道:“为什么?”

    耶律银冲道:“敌我悬殊,实力相距太远,惊怖大将军党羽遍市朝野,你犯不着惹他。”

    阿里说:“对对对,你太年轻,不要冲动。”

    但巴旺说:“多少人惹过他,都没好下场,我不想你是下一个。”

    侬指乙阴阳怪气的说:“你以为我们‘五人帮’就不想为民除害吗?可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的事,我们不干。”

    二转子也说:“算了吧,冷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冷血道:“谢谢你们。”

    他很少说“谢”,而今却说了,说来分外生涩,象哽住了一样。

    “你明白就好。”

    “逞强是没用的。象我们这种人,能做些什么?唉!”

    “罢了,年轻人,习惯就好。”

    “我们以前也跟你一样冲动。”

    “恶人总有天收的,要报应的,咱们要珍惜自己,好好等着瞧吧。”冷血忽然以一种出奇的沉稳、出奇的冷静、出奇的自信、出奇的痛心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等天收拾他?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等他有一天有报应?就算世上真有报应,我们等得到那一天么?等到那一天的时候还要让他害多少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造路无尸海等天来干,不如我们自己来!你们就是忍他、等他、由他胡作非为,他才敢那么无法无天!大家就是不声、不响、不动手,他才能如此作成作福!天助自助人,名天爷实在太忙了,咱们不靠天,就靠自己,做给天看,看天帮谁!对这种败类,我拼着不当捕快,豁了这条命,就算杀不了他,也要他食不安、寝不乐!”

    他以一种定要杀人的信念,说完了他的话,然后,他说:“要做,从我做起。”

    这时,忽听庙外有一个男人清朗但激动的语音道:“不,我不相信,大将军不是这种人!”

    冷血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已刷地掠出了庙门!

    语音在庙外的,却没料一个苗条的身形正急掠进来!

    冷血立即顿住身形。

    那人也想马上立住步桩。

    可是两人一照面,都“哎”了一声,一阵昏眩,一时收不住身形,虽没撞个正着,但鼻尖对着鼻尖,胸膛对着胸脯,仍是碰了一碰,两人又“哎”了一声,各自退了七八步。



    十七、温柔如我



    冷血只见那人又是前村所见的美丽女子,一下子又从脸颊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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