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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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白衣侍女,临去时留下的话,出自感激之心,自是可信,朱宗潜可不能等闲视之。

    他默默思忖了一会,转身入林,笔直直穿而过,来到大路之上。这时往右走便是返回洛阳的方向。

    但他迳向左方奔去,大约走了两里左右,路边有座庙宇,一个僧人走出来,向他扬扬手。

    朱宗潜跟他绕到庙後荒凉的野地,但见佟长白和法音大师等人,都坐在树荫後等候。

    他大步走过,法音大师起身迎接,合什道:“佟檀樾方才说出大闹洛阳之故,敢情是查出那些豪族恃势横行,鱼肉良民,近来与官府勾结,更是弄得不成样子,许多良民家破人亡,也有许多妇女遭遇了不幸,佟檀樾这才打抱不平,大闹洛阳,贫僧等这一干涉,不免会使他误以为敝寺助纣为虐。这等误会一旦形成,只怕很难再解释清楚。朱大侠的指示,实是功德无量,贫衲这厢有礼了。”

    朱宗潜连忙还礼道:“大师们当初不明内情,亦是激於侠义之心,这才挺身而出,志行可佩,这件事请勿挂齿。”

    法音大师轻喟一声,说道:“贫衲离山之时,敝寺掌门方丈曾经告诫道:『世间之事,往往错综复杂,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实是难以透视揣测。尔等此次下山,投入江湖之内,务必小心谨慎,凡事反覆再想,既须从大处看,亦须从小处看,方可以下结论。』掌门方丈虽是曾经如此告诫过贫衲,但事实上贫衲却未能依诫而行,甚感惭愧。”

    朱宗潜微微一笑,想道:“这位老和尚一辈子参禅习武,甚是淳厚老实。”当下说道:

    “贵寺掌门方丈大师德行高尊,智慧广大,晚辈得闻其言,幸何如之,晚辈又记得大师说过与一影大师交厚,只不知他目下在什麽地方?”

    法音大师神色一肃,说道:“一影兄业已失踪了。”朱宗潜吃一惊,道:“有这等事!”法音大师道:“一影师兄曾将开封府内,朱大侠如何揭发黑龙头沈千机、史良二人等详细情形写了报告,派人驰报敝寺掌门方丈。此时敝寺有点事情,掌门方丈遂命贫衲下山,到联络地点找寻一影师兄。岂知一影师兄全无踪影。根据他平日处事的习惯,参照一些迹象,贫衲甚疑他已发生了事故。”朱宗潜啊了一声,闭目寻思,以前的事情经过全部在心头重现一遍,却看不出什麽异兆。

    他睁开眼睛,问道:“大师瞧出什麽地方最是可疑?”法音大师缓缓道:“贫衲昨天碰见一位武当派的道兄,倘会到敝寺作客二次,是以识得,这位苍木道兄暗暗透露一件密,那就是他竟找不到欧大先生。他说:欧大先生平生行事缜密小心,无论走到那里,掌门真人派出之人一定能找到他,因此,他除非发生了不幸,或是被敌人擒走,才会发生找不到的事情。”朱宗潜内心十分震动,假如少林、武当两位当代高手都失踪了,实在是令人无法臆测。

    他同时也知道了这两大门派一直密切注视着江湖之事,像一影大师、欧大先生他们,俱有一套特别的联络方法,与师门不断的保持联络。

    故此,他们一失踪,少林、武当两派立时晓得,不比旁的高手,可能失踪了多年,尚未被人发觉。

    朱宗潜不禁闭目沉思起来。

    佟长白站起身,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伸出手推了大行和尚一下,道:“去问问你师父谈完了没有?”大行和尚苦笑道:“小僧如若过去询问,便是不敬尊长之罪,佟老檀樾身份不同,无妨去问,恕小僧不能效劳了。”佟长白哼了一声,道:“臭规矩真多,难为你们怎生受得住?妈巴子的,他们谈了半天,还没有谈完吗?真是噜苏不过!”他虽是说得凶霸霸的,更带着脏话,但一听而知他是在发牢骚而已,大行、大业二僧自是不会怪他。

    大业道:“檀樾为什麽不过去问一问呢?”佟长白用那红萝卜那麽粗的手指,遥遥指住朱宗潜,道:“瞧见没有,那个家伙在想事情,咱一过去,岂不是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见两僧露出讶色,便又道:“哼!谅你们也不明白,朱宗潜这小家伙聪明得紧,一肚子都是精灵古怪的主意。这刻既然在大动脑筋,一定事情重大,万万不可打扰了他。所以咱才叫你们悄悄去问那老和尚。”大行大业总算明白了,却又不由得对朱宗潜另眼看待。

    只因以佟长白这等一代魔头,居然也如此推崇服贴,这个人的厉害已是不言而喻了。

    佟长白终於又坐下来,在他来说,如此的忍耐着实是平生未有之事。

    朱宗潜已想了很久,这时睁眼道:“晚辈猜想那一影大师与欧大先生的失踪,必与这个黄衣女有莫大关系。这一想法有两个证明,一是这黄衣女武功高不可测,她手下之人,个个年轻艺高,睽诸情理,她定然尚有一些年纪较大,武功更强的手下。因此,这一路人马实力之强大,举世无匹,失踪了的前辈们若是走单之时,被她率众擒下,并非奇事。第二点,她临走之时,搁下一句话,说是今夜叁更以前,一定能把晚辈生擒活捉。这话总得有点根据,由此亦证明她必有古怪手段,她既是竭力要擒拿在下,自然也有理由对付一影大师和欧大先生了。”这一番分析,只听得法音大师目瞪口呆。

    他查访了数日,只能证明一影大师确实失踪,再也查不出任何线索。他正愁没法子回寺报告,朱宗潜这一番话,他也只好相信了。

    他搔一搔光秃秃的头颅,道:“如若敌人势力如此强大,咱们得找些帮手才行了,是不是?”朱宗潜微微一笑,道:“远水难救近火,今夜叁更以前,如何找得到帮手?倒不如集中全部精神气力,对付这路敌人。”他晓得佟长白一定极感不耐,便招手叫他过来,说道:

    “那个黄衣女子言道,今夜叁更以前一定能把我活捉了去,你看她这话怎麽样呢?”佟长白讶道:“那竟是个雌儿?”随即凝目沉思。

    过了一会,法音大师问道:“假如朱大侠躲了起来,十天八天不露一面,她如何能活捉了你?”佟长白道:“如是这麽简单,朱宗潜早就躲起来了。不过那雌儿的话实在太离谱了一点,这麽辽阔的地方,而且人又不比野兽,如何能一口咬定在什麽时候找得到?”朱宗潜心头隐隐有灵光闪动,当下很有兴趣的问道:“是野兽便如何?”佟长白道:“是野兽就好办啦,第一点野兽各有习性,猎食栖居都有一定的方式,一望而知什麽地方有什麽野兽,出没的路线也往往是一定的,很少变动。”朱宗潜道:“第二点呢?”佟长白道:“第二点是野兽都各有特别气味,若在上风一闻而知。”朱宗潜点头道:“你说得很对,这番话竟触发了我的灵机………我记得她暗器之中,好像有一股异香…………”佟长白、法音都不明其意。朱宗潜又喃喃道:“若然我所料不差,这等手法倒是防不胜防,必须想个办法破解才行。不然的话,即使躲得过一趟两趟,终久还是躲不过的。”佟长白问道:“你说什麽?”

    朱宗潜笑道:“我说的话无关重要,不必多费唇舌。倒是今晚可能有一场杀,凶险激烈,定要过於早上之斗。”佟长白听了甚喜,厉声大笑,道:“好极,好极,咱总觉得跟你在一起最有意思!”朱宗潜沉思半晌,才道:“但今晚之战,只怕与以往都不相同,照我的估计,恐怕是输多赢少,极是凶险不过。”

    他说得如此严重,连佟长白也不敢张狂乱说,他道:“怎的说得如此气?”朱宗潜道:“问题是咱们人手不够,假如那个与佟兄齐名的笑里藏刀安顺,也帮助咱们,情势便大不相同了。”法音和佟长白都大感惊讶。

    朱宗潜略略说出大清早曾和安顺斗过之事,佟长白直裂嘴而笑,道:“幸亏他也败在你手底,不然的话,咱就显得不如他啦!”朱宗潜道:“佟兄,咱们目下已是同患难共祸福的伙伴,是以有句话奉告,望你万勿见怪。那就是安顺的武功虽是强不过你,但他有两点强胜於你的。第一是他的兵器,稀奇古怪,不知藏有多少法宝,令人难以防范。第二点,此人狡奸多端,专门使坏,才博得『笑里藏刀』的外号。”佟长白道:“咱知道啦!若是碰上他,咱多加小心就是。”朱宗潜道:“这就行啦,咱们去找一处有利的地势,以便应付今晚的场面。”大业僧已从庙里弄来斋食,大家在草地上草草进食过。然後在朱宗潜率领之下,向东北方走去。

    朱宗潜似胸有成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一直走了二十多里路,经行之处,都是荒野之地,完全避开大路和人烟。

    不久,走上一处岗陵,阵阵波涛之声随风传来。

    他们在树上一望、但见底下七八丈远,就是那滚滚奔流的黄河。此处乃一河湾,水势平静。

    朱宗潜向法音大师说道:“有劳大行、大业两位大和尚,斫斩五株树木,枝叶越多越好,堆放在河岸旁边。”两僧依言去做。

    朱宗潜站在树顶,寸步不移,四下查看形势。

    佟长白闲不住,奔落去帮二僧砍树。

    朱宗潜道:“恕晚辈暂时瞒住内情,总之,现下种种举措,都是为了尽快营救出一影大师和欧大先生。”法音道:“朱大侠即管依你之计行事,贫衲决不多言。”朱宗潜心中甚喜,道:“大师如此相信得过,晚辈更当竭尽心力,以报知己。”他呆呆寻思了好久,眼看树木已砍好,便高声道:“用一条绳索,把这五株树木都连结起来,暂时放在岸边就行啦!”他又选定坡顶乱草丛生之处,命他们小心的挖掘洞穴,一起挖了叁个,分成一个相当大约叁角形。

    朱宗潜本人一直站在这叁角形当中,毫不移动。

    他又指示大行和尚到数里外的村落,找到叁领芦席,以及在远处砍了一困竹带回来。

    他不说出这些举动和芦席、竹等物事的用途,一迳在叁角形约叁个坑洞当中的位置盘膝打坐。

    众人亦没有询问,各个休息。

    到了黄昏之时,朱宗潜一跃起身,大声道:“该是着手准备的时候啦!”众人精神大振,都走拢来。

    朱宗潜忽然出声警告佟长白不可碰到他的身体,他自从在庙後碰头之後,一直很小心的不与众人接触,众人早就察觉了。

    佟长白此时便忍不住问道:“干什麽?你身上有毒,怕咱们大伙儿也染上了是不是?”

    朱宗潜微微一笑,道:“猜得差不多。”他指住那些竹竿和芦席又道:“诸位各自把坑洞用竹竿架好,上芦席,席上上泥沙,又铲几块草皮盖覆其上,你们躲在坑洞之内、敌人虽然近在咫尺,亦难觉察。”众人听了,同点头称是。

    朱宗潜又道:“等一会敌人到达此处,假如力量不强,人数不多,诸位不要理会,须得等到人多势众之时,先由佟兄出马,放手拚斗,打个痛快。到佟兄不支之时,法音大师和大业师兄才现身救援。这一着多多少少总能查看敌方有些什麽高手,以及他们是何家派路数?”佟长白满意地大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咱只怕那雌兄出手,使出神奇奥的招数,迫得咱无法放手大拚一场………”朱宗潜道:“这一场她不会轻易出手了。”他转眼向大行和尚望去,又道:“大行师兄请你藏匿在来此路上里许之处,敌人来时,不要理会,他们回去时,若然你见到敌方已把咱们的人都擒住了,可悄悄在後面跟踪,查出他们巢穴所在。”

    大行和尚道:“小僧遵命,但查明敌人落脚地点之後,又如何与朱大侠联络?”朱宗潜沉吟一下,道:“你若能查出,只须远远走开,任意找一处栖身之处,我自会找到你。”大行和尚听了这话心中不信,不但是他,其馀的叁人也觉得难以置信。

    朱宗潜又道:“有烦佟兄把那些树木丢在河水中,然後折一根树枝回来。”佟长白奔下树顶,伸展长臂,抱起一大堆树木,丢入河中,顺手折了一根粗枝回来。

    朱宗潜说道:“在下一离此地,诸位速速依计行事,时间无多了。”说罢,呼地跃起,轻飘飘落在佟长白手中的树枝上,说道:“佟兄,到河边去。”佟长白全然不明他何故如此,开大步,奔到河边。

    朱宗潜道:“请把小弟抛入河中,同时亦把树枝甩到水里。”佟长白运起内劲,往外一推,但见朱宗潜连人带树枝都落到河水中。

    他搔搔头,望着朱宗潜浮起来的头颅,道:“这是怎麽回事?”朱宗潜道:“以後才告诉你,快快依计躲在坑洞内。”不一会工夫,这片岗陵上已杳无人迹,天色渐渐阴黯。突然间五条人影掠过大行和尚的视线。

    他躲在路边一棵大树上,凝神望去,只见这五人乃是叁个白衣女子和两个黑衫大汉。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手执长长的皮带,系着一头白色像狸猫般的小兽。

    那头白色小兽奔窜在他们五人前头,相距两丈,看它忽前忽後的速度,假如没有皮带系住,早就去得不知去向了。

    这一批人过後,不久,又有许多人影先後掠过,大行和尚暗中一数,竟然多达十二人。

    看他们掠奔而过时的身法,无一不是十分高明之辈。

    大行和尚眼见这许多高手涌到,所去的方向又正是朱宗潜、法音他们藏身之处,心头大骇,暗暗盘算要不要绕个圈过去告警?

    但他旋又发觉敌力之人脚程甚快,决计已来不及赶在他们前头告警,只好放弃此念,睁大眼睛守望着那条小路。

    最先的一批人已奔到坡顶,白色小兽蹲在朱宗潜打坐之处,再不走动。那个管它的白衣女娇叱数声,见它仍然不走。

    当下纵目四望,此时,天色尚未黑齐,四周景色犹自清晰可见。但见附近树木甚少,野草也长得不高,可说是绝无藏匿身形的可能。

    白衣女打量了一阵,道:“怪事,怪事,怎麽线索忽然中断了?莫非他从这儿便插翅飞入河中,直渡对岸不成?”

    她似是这一批人马之首,其馀约两个白衣侍女和黑衣大汉,都默默地聆听。她又向河边望去,但见这河湾内水势平静,一些树木浮在岸边的水面,此外,水面上别无他物。

    这些人个个藏住面孔,因此她的表情没有人瞧得出来。转眼间四条人影奔上坡顶,都是一式的青色长衫,黑布蒙面。

    他们现身之後,虽见那白色小兽蹲伏不动,而敌人却不见踪影,竟也没有询问,便站在一旁。

    紧接着先後奔上六人,他们虽然都是穿着长衫,但衣服的颜色和神态举止,俱与那四个青衣人不同。

    一望而知他们均像独当一面的入物,是以各有特点。

    最後,一个蒙面黄衣女走上来,她举步走到那个为首的白衣侍女身边,却没有开口说话。

    坡顶一共有十二人之多,竟不闻謦之声。

    那後来出现的六个蒙面长衫客,各自纵目打量四周形势动静。其中一个两鬓已斑的高个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道:“此地一目了然,敌人想必已渡江而去。”其馀约五人纷纷颔首,表示他们亦作此想。

    这人的口吻声音威严有力,一听而知他是发号施令惯了的领袖人物,他举手取下蒙面黑纱,道:“虽然如此,咱们还是得细细勘查一遍,假如敌人有这种神通,真躲在附近而又瞒过咱们,眼见咱们扬长回返,定须受他大加耻笑。”其馀约五人亦取下蒙面黑巾,露出面目,竟都是中年以上的人,其中一个白发飘潇,容貌慈祥可亲。

    那个领头发话之人,颔下叁绺灰髯,相貌堂堂,气派特大。

    他见五人亦点头同意详加勘查的话,便转眼向那些站在一起的女子望去,口中又道:

    “小姐意下如何?”黄衣女宛如不闻,但领头的白衣侍女却道:“此举定然搜不出朱宗潜,但你们仍不妨搜上一搜。”右方叁丈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塔也似的人影,一个黑衣大汉忽然发觉,大讶叫道:“瞧,那是谁?”众人纷纷望去,登时都认出此人正是今午大闹洛阳的铜面凶神佟长白,瞧他屹立如山之态,竟不知他何时到达?以及已站了多久?

    这一帮使朱宗潜等人大为震惊的人马,这时反转过来,被佟长白的出现撼震了心弦。

    但觉他来势神莫测,令人生出畏惧之心,铜面凶神佟长白喉咙里咆哮一声,开大步,直向黄衣女走去。

    那四个青衫人齐齐跃出,排成一字阵,挡在诸女前头。

    佟长白狞笑一声,道:“你们不行,还是让这丫头动手的好。”其中一个青衣人怒声道:“你嘴巴里最好放乾净点,否则定有苦头给你吃。”佟长白狂笑道:“老子生平只服两个人,一个是朱宗潜,见到了他们,说话自然客气些,但你们,哈………哈………”笑声中充满不屑之意。

    黄衣女举起右手,众人见了都不作声。

    等到佟长白笑声一顿,她才缓缓道:“除了朱宗潜,你还服气谁?”佟长白不理她,指住刚才发话的青衣人,道:“你是蔡叁,这叁个却是你兄弟了?”蔡叁等人没有回答,那个抱着白色小兽的白衣侍女忽然开口道:“右边第一个是三大,第二个是彭二,第叁个是你认得的蔡叁,第四个是李四。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家小姐的话了。”佟长白睁大着凶眼瞪视着她,道:“你把面上的丝巾取下,咱就回答。”白衣侍女讶道:“为什麽?”佟长白冷冷道:“因为咱最爱看女孩子,你们都用丝巾蒙住面孔,咱心里很不舒服。”三大怒声道:

    “你这算是那一门子混账道理?”佟长白狂笑一声,道:“咱以前比现在还要混账万倍,你们小心别惹火了老子,使出以前的手段………”彭二道:“你当真还有更混账的手段不成?”佟长白道:“告诉你吧,老子心中一火,浑身就发痒,非把身上衣服脱个精光不可。”众人听了都不禁发出笑声。

    佟长白双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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