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回 神刀门主

    第01回 神刀门主 (第3/3页)

!”

    他挥了挥手,厉声道:“哼!先是你老婆,后是你骚包的女儿,滚吧!少在这儿发疯。”

    一阵苦水涌上朱老实的喉头,他想吐,却又吐不出。

    少年走向前去,拉着他的手,淡淡道:“朱伯伯,咱们走吧!”话罢便挽着朱老实的手;临走之前,深深的望了刘湖一眼,没有人知道,少年心里想的是什么。

    朱老实拿起绳子,套上了屋顶,因为他唯一的女儿也上吊了。

    他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不能为女儿寻求公正的报复,只有眼睁睁的望着死去的女儿。

    他情愿不惜牺牲一切来保护他的女儿,但他却完全无能为力。

    他在绳上打了个结,将脖子伸了进去,结束他的一生。

    朱家肉铺的名声,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被人们所遗忘。

    屋子很阴暗,空气潮湿得像是在破船的底舱。

    风吹不到这里。

    阳光也照不到这里。

    这就是少年所住的地友。

    屋角有张凳子,高而坚硬,任何人坐在上面都不能,也不会觉得舒服。

    少年却时常坐在这凳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这是少年在河边的大石旁,自己所搭建的一间小木屋。

    少年望着屋顶。

    屋顶也发了霉,看来有些像锅底的模样。

    一把刀——杀猪刀,握在少年的手里,一截黑漆漆的刀鞘,插在少年的腰际上。

    二年了。

    整整二年了,一个人躲在此地,却只做了一件事。

    拔刀、收刀,就这么单调的事,他做了二年,无论是在夏日炎炎的烈阳里,亦是冰雪纷飞的严寒中,他不断的做着。

    做着一件相同的事——拔刀、收刀。门外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少年轻轻的推开门细目一望,三丈外的巨石上,站着一个抢眼的女人——小玉。

    二年不见,她益发成熟了不少。

    前面有流水声,她茫然的走过去。

    静静的河水,在夜色中看来如一条灰白的绞索,无情的扼断了大地的寂静。

    “

    她坐下。

    她看着淡淡的烟雾从河面上升起,看来那么温柔、那么美丽。

    但是雾很快就会消失。

    “我只要纵身一跃,跃人雾里、我的烦恼和痛苦岂非也很快的随着这烟雾消失?”

    她忽然有了冲动,几乎想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就在此时,她仿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死?”

    声音飘渺而遥远,就仿佛是黑夜中的幽灵在试探她的秘密。

    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她猝然回头,就看到了那双眼睛,同时明亮的眼睛,同样在冷漠中蕴含着火一般的势情。

    在这一刹那间,她几乎要将他当作二年前那沉默少年人——那突然失踪的少年。

    只不过他仿佛比以前更成熟、更忧郁,此刻冷漠的嘴角却带着丝丝的笑意。

    她凝视着他,道:“你没有死?”

    少年嘴角笑纹更深,道:“一个人若连活都没有活过怎么能死?因为我没有活过,所以我还不能死。”

    “怎么可能?”她疑道:“朱家肉铺一夕之间化为灰烬,没有人生还,你是怎么活的呢?”

    少年答道:“火是我放的,所以我生还。”

    “这两年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她比了比那间小木屋。

    少年点点头,并未答话。

    她又道:“能带我参观参观吗?”

    男人的屋子,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一样,各种怪异的味道传入小玉的鼻息,然而她却毫不在意。

    一张坚硬的高板凳、一张坚硬的石板床,还有一地的空酒坛,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小玉落落大方的坐在石床上,微笑道:“我只知道别人都叫你小伙子,能告诉我你的姓吗?”

    少年面露疑色,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根本没有名字。

    想了许久,少年才开口道:“我姓宋,名一刀。”

    “宋一刀?好奇怪的名字。”小玉嫣然道:“谁取的?”

    “我……”宋一刀接口道:“我自己取的,因为我只会一刀。”

    小玉娇道:“不管你最宋一刀或是杀千刀也罢,我叫小玉。”

    “坐厂这么久,怎么也不招待我呢?”小玉俏皮道。

    宋一刀面露难色,呐呐道:“我……除了酒,还是酒,没啥好招待的,若你想喝水,我去河里挑。”

    “那好呀!”小玉赞声道:“有酒最好,咱们就喝酒。”小玉才喝了第一口,就深攒眉头,因为这这酒辛辣得根本难以下喉,她“咕噜噜”的又灌了两大口,自语道:“第一口酒总是比较难喝,第二口就不同了。”

    宋一刀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歉声道:“对不起,我只喝得起这种酒,希望你别介意。”

    小玉安慰道:“这也没什么,其实酒喝多了还不是一样,喝了就吐,吐了就醉,然后躺下去好好睡一觉,什么烦恼都可以暂时抛开。”

    宋一刀接口道:“酒醒了,烦恼、痛苦依旧还是在。”

    小玉喃喃道:“是的,酒醒了烦恼还是在。”

    一股似有似无的雾气充满她的眼眸,她凝视着他,道:“我只想死,可是我现在却不想死了。”

    宋一刀沉默着,缓缓道:“想死与会死是两回事。”

    “两回事?”小玉道“、宋一月又道:”很多人都想死,却有很多人都没有死,所以,真正想死的人本就是谁都救不了的。“

    小玉嫣然笑道:“真想不到今天晚上还能笑得出来,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

    宋一刀道:“你喜欢笑?”

    小玉道:“喜不喜欢笑,和笑不笑得出来也是两回事。”

    宋一刀道:“你看到我才笑的?”

    “嗯!”

    宋一刀道:“你认为我这人很滑稽?”

    小玉微笑道:“不是很滑稽,是有趣。”

    宋一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喝酒?”

    小玉眨眨眼道:“谁说我不喝!”

    酒不好,很烂。

    如此深夜,已找不到好酒,也没有好酒可以找。

    宋一刀举起酒坛,道:“我不喜欢敬别人的酒,而且更不喜欢别人喝得比我少。”

    小玉微微笑道:“喝酒的人都有这个毛病,总希望别人喝醉,就算他自己想醉,也希望别人先醉。”

    宋一刀疑道:“你对喝酒的人好像了解很多?”

    小玉道:“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

    宋一刀突然发现自己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觉得在小玉面前可以说出自己的心事,觉得在她面前可以无拘无束的畅所欲言。

    为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阵沉默之后,她只笑了笑,道:“你的毛病是话说得太多,酒喝得太少。”

    宋一刀道:“我在等你,因为我已经干坛了。”

    小玉讶道:“你要我喝得跟你一样多?”

    宋一刀道:“嗯!”

    小玉道:“你想灌醉我,如果你想,那么我警告你,要灌醉我并不容易!”

    她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宋一刀道:“你要走?”

    小玉道:“我早该走了。”

    这人忽然变了,变得既冷酷又无情、残忍。

    谁也猜不透怎么变的?女人的心事本就没有人能了解。

    宋一刀的心仿佛有些刺痛,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走。

    谁知小玉突然回过头,道:“你就这样让我走?”

    宋一刀讶道:“我还能怎么样?”

    小玉又道:“你不想留住我?”

    她眼皮忽然朦胧,继续道:若是别人,一定会想尽方法留下我…“

    宋一刀截道:“我不是别人,我就是我。”

    小玉瞪着他,又吃吃笑道:“你这个人真有趣……”

    话一落,便消失在黑暗里;天空一片鱼肚白:宋一刀左思右想的总是无法成眠,他只知平静的生活再也不能平静了,因为在他平静的心湖中,已升起了,**的涟漪,他想念她,想着她。

    结果她又出现了。“喂,快出来,帮我抬酒去,”

    宋一刀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他笑了,笑得好温柔。

    她站在那里,容光焕发,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昨夜的酒意,看来那么妩媚,就像——朵盛开的鲜花。

    宋一刀兴奋得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一生中从未如此兴奋过。

    小玉微笑道:“你猜我带什么东西来?”

    宋一刀摇摇头。

    小玉娇声道:“我忽然想起昨儿个吃了你一顿,至少也该回请你一次,对不对?”

    她笑着又道:“我差人抬了一车的酒菜在树林里,我想或许你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就叫他们回去了。”

    他们奔入树林。

    树林深处,绿草如茵,风中充满草木的香气。

    他们跑着、笑着,就像是两个孩子。

    然后他们在浓荫的草地上躺着,静静的呼吸这香气。

    也不知道了多久,小玉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躺在草地上了,你呢?”

    宋一刀道:“我常常躺在地上,但今天感觉有点不同。”

    小玉问道:“有什么不同?”

    宋一刀答道:“今天的草好像特别柔软。”

    小玉笑了,笑得那么温柔,道:“你有没有想过?”

    宋一刀疑道:“想过什么?”

    小玉咬着嘴唇,过厂很久才开口道:“想过我是不是会再来找你。”

    宋一刀说道:“我想过,只是没想过你来得这么快。”

    小玉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又来?”

    宋一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忽然觉得很寂寞。”

    小玉没说话,是不是因为宋一刀已替她说出了心事,“寂寞”多么可怕的寂寞。

    只有经常忍受寂寞的人,才知道突然感觉到不再寂寞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

    有时纵然有成群的人围绕着你,你还是会觉得寂寞得无法忍受,这就是人生。

    她没有说话,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总是不太愿意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她忽然跳起来,娇笑道:“无论如何,既然我来了,你就该好好的陪我玩一天。”

    宋一刀温柔道:“我陪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小玉眨眨。眼,望着满车的酒肉。

    宋一刀赞声道:“好,有默契,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星光满天,星光下。

    一个美丽的少女,慢慢从河里升起,她穿着一件淡蓝衣裳,湿透之后,武器完全紧贴在她身上。

    星光下,湿透的衣裳看起来就像透明的。

    淡淡的里光照着她成熟的胸、纤细的腰、结实的腿,照着她脸上甜密美丽的微笑,照着她比星光还亮的眸子。

    她看起来就像天上的仙子,水中的女神。

    夜很深,没有声音,只有两个人。

    她忽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你怎么不一起来游?”

    话声一落,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迳射入水,激起一阵水花。

    河水冰冷,小玉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道:“好冷,咱们上去吧!”

    宋一刀点点头,接着她轻身一纵,便上了岸。

    二人凝视许久。

    小玉突然道:“我想回去了。”

    宋一刀悠悠道:“我不送。”

    小玉喃喃道:“那么我……我走了……”

    宋一刀断然道:“我也不让你走!”

    小玉霍然回身,瞪大了眼睛道:“你不让我走?”

    宋一刀语气更坚决道:“我不让你走!”,他不让她说话,又接着道:“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回去。”

    小玉目中的惊奇变成了悲痛,泪水又涌出,黯然道:“不错,有时我的确想逃避,逃得远远的,可是我非回去不可?”

    宋一刀讶道:“为什么?:小玉叹声道:”为什么?难道我要在这待上一辈子。“

    宋一刀道:“为什么不能?”

    小玉又叫了起来,道:“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她转身,宋一刀已拉住她的手。

    她另一只手这突然挥出,重重的掴在他脸上。

    宋一刀没闪,也没躲,整个人似已被打得呆住了。

    小玉也呆住了,过了很久,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冷冷道“放开我……放开我好不好?

    宋一刀道:“不好!”

    他忽然用力将她拉过来,用力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身子又冷又湿又僵硬,就像一块木头、一块铁、一块冰。

    他觉得心碎,终于放开了她,然后他就觉得胃部剧烈收缩,全身都因痛苦而颤抖,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好,你走……走…走得远远的!”

    小玉没有走。

    她忽然走过去拥抱他,冰已溶化,铁已燃烧。

    她身子柔软而发烫,变得就像一团火,眼泪已流满面颊。

    她用身子紧紧贴着他。

    宋一刀的颤抖已渐渐平息,咬着嘴唇道:“你不必这么做。”

    小玉道:“我不必,可是我愿意,只要你不后悔,我愿意将一切都给你。”

    她抱得更用力,流着泪道:“无论你后不后悔,我绝不后悔,无论以后你怎么样,我现在完全是你的。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从心里说出的,她已决心不顾一切,把自己交给这个人,这也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别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全心全意的爱上了他。

    虽然她对他还不了解,却已爱上了他。

    这种情感来得实在太快、太猛烈,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但这情感却又如此真实,令她不能不信。

    爱情本就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既没有人能了解,更没有人能控制,它不像友情,友情由累积而深厚,爱情却是突然发生的。

    于是她给了他。

    他也给了她。

    他们丝毫没有勉强,就仿佛这本是最自然的结果,他们生下来,他们活着,为的就是等这件事的发生。

    他们没有狂欢,也没有激情,只是无限温柔的付出自己,同时也占有对方。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

    他的呼吸轻柔如春风。

    大地和平而寂静。

    接连四五天,都没见着小玉的人影,就好像她突然从这个世鼻消失。

    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一刀将这种想念的心情,化为无数悲愤的力量,除了拔刀,他还有件事在做。

    酒!

    没有酒,他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喝尽屋中的酒,突然身子一曲,倒下,双手抚住小腹,弯曲着在地上痉挛的呕吐。

    胆汁和酸水一齐吐了出来,她只觉得满嘴又酸又苦。

    他整个人都似已将裂成碎片,他忍不着,也不能忍受。

    他大喝一声,人也像一道满弓的弩箭射了出去。

    夜,静谧、无声。

    刘家宅院内,更是死寂般的沉静。

    一名年轻人穿着件白色长衫,缓缓的接近。纯白的衫上,上头斑斑点点,更是破烂不堪,可是年轻人的脸上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俊逸的面容,配那付惨白的脸容,任是谁都会觉得可惜,若是这张脸只要充满些许的血色,岂不更完美吗?

    一柄黑壳的屠刀,挂在年轻人的腰上,说不出的诡异。

    年轻人轻身一纵,似一道炊烟的越过宅院的墙头,如轻狐般的身影朝大厅掠去。

    “你……你是谁?”刘湖掩不住内心的惊讶,望着站在厅外的年轻人。,年轻人冷冷道:“来取你狗命的人。”

    话完,一步步朝厅内行去。

    刘湖细目望去,突然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伙子,奇怪,你怎么投有被烧死?”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索债的宋一刀。

    宋一刀冷冷道:“拿出你的兵器!”

    刘湖不解道:“为什么我要拿出兵器?”

    宋一刀冷冷笑道:“因为你不拿,以后也没有机会拿了。”

    “你这么有把握?”刘湖问道。

    宋一刀摇摇头,顿声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刘湖奸黠道:“既然你没有这个把握,那老夫也省得跟你动手。”话完拍了拍手,厅内的偏房内窜出十余名壮丁,将宋一刀团团围住。‘刹时之间,一般浓浓的肃杀之气笼罩整个大厅。

    空气似已稀薄得令人窒息。

    宋一刀没有动,他仅是冷冷的望着刘湖。

    刘湖那张脸笑得好奸黠,因为宋一刀的身后已有一名壮丁悄悄的接近、接近……。

    “哇”的一声。

    像雾一般的鲜血,仅仅是一瞬间,就从那碗大的伤口狂飚而出。

    一颗西瓜大的人头,滚落在刘湖的脚下,诧异的是,他根本看到宋一刀是如何拔刀的。

    这种声势已吓得众壮丁不知不觉一步步的朝后退去。

    宋一刀冷冷道:“刘湖去拿你的兵器。”

    刘湖心中有股说不出助震惊,他好歹也是个武林的名士,然而他在宋一刀的眼神中。却仿佛望见自己的死亡,似乎死亡已面临在他的头上。

    “你暂退一旁。”厅外又走来一名年轻人,对刘湖说道。

    刘湖望见眼前这名年轻人,像是见了救星,更像是个受惊的孩子想躲进母亲慈祥而温柔的臂弯里。

    因为他是一名杀手,也是西门吹雪。

    他不惜花费十万两银子,请他来当保镖,期限是一年。毕竟刘湖的恶名远播,他不仅专吃白道人士的银子,就连黑道上的弟兄也照吃不误,武林中人欲想取他项上人头的人太多太多了。

    于是他请了保镖。

    西门吹雪来自长白山,武功源白天山一派,一手剑术使得超凡人人圣,这要谈到他的耐性。

    长白山上有个成形的千年血参,西门吹雪为了逮住它,埋在雪堆中七天七夜,肚子饿了就些吃雪花,不眠不休的守候,最后有志者事竟成,他逮住了血参眼下之后,内力助长二十年,加上他本身的剑术,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他闯出一个万儿,他是排在数一数二的杀手。

    他第一次杀的人就是银枪王。

    银枪王的财富和名声并非凭空而来,所以他有很多仇人,多得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妄想来杀他,也没有人敢。

    只有一个人敢,这个人就是“他”,也就是西门吹雪。

    有一天,银枪王正在**,手下的四大金刚守侯在门外,西门吹雪却化装成一名妓女走了进去。

    他长得很俊,因此谁坦没有想到,也看不出来。

    他利用银枪王双手解钮扣的同时,他抽出腰上的软剑。

    谁会想到,因为这一刹那实在很短,天底下没有人能把握得住那短短的一瞬间。

    只一剑。

    鲜血激飞,血珠雾一般的四溅。

    血雾散的时候,西门吹雪早已失去踪影,没有人能形容他的身法、速度,同时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银枪王的死讯很快的地震动天下,然则西门吹雪的名字还是默默无闻。

    所以宋一刀不知道眼前这名年轻人是谁。他不想知道,更不愿意知道,因为他自己何尝不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呢?

    年轻人的目光像两道利剑的刺穿宋一刀的心房,他的得吃惊,也觉得诧异,因为见到眼前的宋一刀,就仿佛见到从前的自己,太像了。那神韵、那神采,像极也像透了。

    二人对望许久,西门吹雪微笑道:“你好,我叫西门吹雪,你……”

    宋一刀接口道:“宋一刀。”

    “宋一刀?”西门吹雪喃喃自语道:“好,好名字。”

    接着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用吹雪这两个字吗?”

    宋一刀望着他,摇摇头。

    西门吹雪继续道:“在长白山上杀人,我只喜欢看到血,而不是剑上的雪花,因此,我才会有个习惯,杀了人之后,将剑上的雪吹走,所以才会取名‘吹雪’。”

    二人沉默许久,西门吹雪又道:“你叫宋一刀,你真的只有一刀?”

    宋一刀点点头,淡淡道:“是的,我只有一刀,而且我只会这么一刀,不是对方死,便是我亡。”

    西门吹雪将目光放在宋一刀的腰际上,疑道:“你那把刀似乎短了些,若我看得没错,大约只有尺半。”

    宋一刀淡淡道:“这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刀,铺子里大都可以买到,我只是做了一个刀鞘,如此而已。”

    西门吹雪微微笑道:“我身上的软剑,乃百年神兵利器,只要是凡铁一碰上它,大概就无法保持完整,你害怕吗?”

    宋一刀深深的感觉到,西门吹雪此人果不同凡响,光是看他那副镇定的功夫,天下没几个。

    然而西门吹雪的一席话不无道理,他想了想,随即暗道:“不,我不能受他的影响,这一战对我而言太重要了,我要胜,我一定要胜。”

    西门吹雪见到宋一刀如此坚定的面容,也不免受他影响三分。

    他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一个人。

    衣衫褴褛,一把屠刀,面色惨白,没有。

    绝对没有这号人物。

    心里这么想,不禁的放下心中的大石,他往前踏出一步,坚定的道:“好吧!

    达成你的心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宋一刀冷漠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西门吹雪,他的手却紧紧的握住刀柄。

    他看到的不是西门吹雪的脸,而是一张猪脸。

    一道紫黑的寒电,快速的划过众人的眼睑。

    刀光一闪,一口刀随着惊呼,从宋一刀身旁消逝。

    西门吹雪很想闪避,但全身顿然无力,身体四肢都已不听他指挥。

    鲜血随着刀锋溅出,他的血也和别人一样是鲜红的。

    他的眼睛怒凸,目光还是充满了怀疑和不信,鲜血顺着喉管七寸之处流下。

    他倒下了。

    一旁的刘湖简直不敢相情自己的眼睛,人也虚脱的倒了下去,尿屎顺着裤裆汩汩流出。

    团聚在四周的众壮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个精光。

    宋一刀一步步的朝刘湖行去,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偿命的时刻了!”

    “等一下!”刘湖惊叫了一声,随即又像泄气的皮球,无力的道:“老夫有话要说。”

    宋一刀继续的走,一步步慢慢的走。

    刘湖急声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小玉的女子?”

    宋一刀定住了,满脸疑虑的望着刘湖。

    “她是我女儿。”刘湖终于说了出来。

    刘湖继续道:“她的本名叫刘玉珍,她是我女儿。”

    宋一刀心中在狂喊着:“不,不可能,她看起来那么纯洁,那么善良,这老芋仔在唬我!”

    他吐了,吐了一地的苦水、酸水,甚至胆汁。

    “你想想,难道你真有杀我的必要?”

    宋一刀迟疑一会儿,冷冷道:“朱伯伯的事……”

    刘湖截道:“没错,他老婆是被我儿子给强奸了,可是他也一刀捅死我的命根子,这事儿可说大家一笔勾消,至于他女儿,那你得去找郑家兄弟。”

    宋一刀说道:“这件事不是你指使的?”

    “我指使的?”刘湖顺口道:“那我不会自己上啊!”

    “你……”宋一刀怒视着刘湖。

    刘湖站起身,奸黠道:“你喜欢我女儿吗?”

    宋一刀苍白的俊容,突然隐现些许红晕,随即正容道:“你认为这件事重要吗?”

    刘湖哈哈一笑,道:“重要,当然重要!你想想,若是小玉嫁了你,我就是你的岳丈大人,天底下哪有女婿杀岳父的道理!”

    宋一刀突然道:“那你是不反对罗!”

    刘湖狡黠道:“反对我倒是不反对,只是……”

    宋一刀疑道:“只是什么?说!”

    刘湖叹了口气,道:“只是你……你配吗?”

    宋一刀又道:“这有关系吗?”

    “当然有!”刘湖继续道:“你想想,小玉那个丫头,个性那么强,我刘湖的财产就是连吃三代也吃不完,她就是不屑动用我的钱。”

    刘湖沉默了半晌,道:“她在怡春院,我又不是不知道,好在她卖艺不卖身、否则……哼!”

    宋一刀望着他。

    刘湖干笑两声,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想想,王大妈敢在四维巷开窑馆,是经过谁的同意,甚至怕春院的地也是我刘湖名下的,小玉那个丫头的一举一动我会不详细吗?”

    宋一刀不耐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走!咱们换个地方谈,这儿我差人整理一番。”

    说罢,便领着宋一刀。穿过走道,来到另一间像是书房的雅房,很静,也很宽敞。

    刘湖的办事效率可真快,刚才吓了一裤子的屎尿,他赶紧去梳洗一番,同时也差人备上酒菜。

    酒过三巡。

    宋一刀先将杯中的酒饮尽之后,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刘湖轻呷厂口酒,阴恻恻的道:“我是想,你身上没有半个蹦子儿,小玉跟着你定也是吃苦受累,所以我想跟你谈桩买卖。”

    宋一刀疑道:“什么买卖?”

    刘湖蛾眉淡扫道:“替我杀一个人,我给你万两银子。”

    “谁?”

    刘湖恨恨道:“洛阳之龙许正。”

    宋一刀道:“许正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刘湖恨声道:“这痞子满嘴仁义道德,明的是正派人士,暗地里却是个无恶不作的大盗,半年前吃了我一批货,我要地死,他若是不死,我寝食难安。”

    宋一刀淡淡道:“我行吗?”

    “当然行。”刘湖断然道:西门吹雪这个数一数二的杀手都被你给宰了,更何况许正!“

    宋一刀摇摇头,道:“那是因为他对我毫无戒心,而且太自信了,自信的认为别人没有比他快。”

    刘湖邪笑道:“这就对了,西门吹雪这样,别人也一样会犯下这个错误,因为你没有名你是个默默无闻的人。”

    宋一刀突然道:“你听过神刀门吗?”

    刘湖满脸疑虑的望着宋一刀,道:“你问神刀门干嘛?”

    宋一刀道:“我会问,那是因为跟我有关。”

    刘湖想了想,恍然大悟的道:“你是宋启民的儿子?”

    宋一刀点点头,无奈道:“是的……我是……

    “你想知道神刀门的什么事?”

    宋一刀道:“我都想知道。”

    刘湖干了杯酒,润润嗓子,正容道:“神刀门主是个好好先生,在武林中风评不错,为人忠厚老实,就拿我来说吧,什么人我都吃,可是唯独宋门主我不忍,因为天底下有谁肯去伤害一个如此正直的人呢?”

    宋一刀接口道:“难道他一生中都没有什么污点?”

    刘湖继续道:“若要说污点……嗯,或许是他的婚姻吧!因为他娶了一个浪货老婆。”

    “砰!”宋一刀捏碎桌上的酒杯,他很气愤,随即淡淡道:“这话怎么讲?”

    刘湖道:“小伙子,说真格的,我可是有一句话说一句,你可别介意才好。”

    宋一刀冷冷道:“说下去。”

    刘湖道:“你母亲叫沈媛媛,长得很美,有一双大而灵活的眼睛,小而玲珑的嘴,她在还没嫁给你爹之前,本就是个很有名的女飞贼。”

    “她什么都偷,甚至男人。”刘湖又强调的道。

    刘湖沉下脸又道:“她从这些男人身上学得不少武功,几乎各门各派、各帮各会都有人跟她接触,因此,武林传言她的武功比宋启民还高强,可是很奇怪,神刀门被灭之后,她也消声匿迹,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宋一刀想厂想,道:“许正的事我干,不过……有件事你也得答应我,否则……”

    刘湖截道:“小伙子,你怎么说这种鸟话,咱们都要成为亲家了,你说,只要我刘湖做得到的事,一句话。”

    宋一刀接口道:“打听我娘的下落,我要见她。”

    “这……”刘湖迟疑了—一会儿,支吾道:“难……很难,不过我会尽力的,小伙子,你放心吧!”

    “我走了!”话一落,也不管刘湖作何表示,宋一刀便缓缓的步出房门。